齊鳳舞卻懶洋洋笑道:“我也沒想怎麽樣呀!我隻是覺得一個人在家裏悶得慌,便找你說說話,不行嗎?”
“行當然行!隻是明天媒妁上門後,你可真的不能再來找我了,要被别人笑話的……”“九天!”
齊鳳舞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我們别老提婚事好不好,我們說點别的。”
蘇菡愣了一下,她感覺到了齊鳳舞中有點焦慮。她看了齊鳳舞半天,才低聲問她:“莫非你不想嫁?”
齊鳳舞望着車窗外疾駛而過的風景,她輕輕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心中忽然感到很害怕,我覺得婚姻是牢籠,我進去後就再也沒有〖自〗由了。”
“就看你想要什麽樣的〖自〗由,如果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者去娘家住一陣子,這個問題都不大,可如果你還打算出去做事,估計就不現實了,成婚後總歸會有所改變,鳳舞,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蘇菡說得很率直,也很誠懇,齊鳳舞默默點了點頭,她凝視着窗外,有些傷感道:“我不像你,喜歡寫書,就算成婚,也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也不像京娘,要求不高,隻要無晉喜歡她,心疼她”她就心滿意足,我卻是喜歡經商做生意,我曾經有一個夢想,不靠齊家,我自己創立一個商業王朝,可惜這隻是一個夢,哎!”齊鳳舞勾起心事,她長長歎息一聲,眼中傷感異常,蘇菡仿佛受到她傷感的影響”她也沉默了片刻,便道:“鳳舞,如果你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齊鳳舞怎麽可能再反悔,就算她不喜歡無晉,爲了齊家她也要嫁,更何況她還很喜歡無晉呢?
她振奮一下精神,告訴自己要把心中傷感丢掉,便搖了搖頭笑道:“隻是心中有些感傷想找人說說話”并不是我想反悔,畢竟女人都要嫁人,能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也不錯,或許這是老天給我補償吧!九天,你當時出嫁時傷感過嗎?”
蘇菡見她漸漸恢複了正常情緒,便也笑道:“我可不像你,有那麽高的雄心抱負”我很現實,就像你說的,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然後有空寫寫書,不過話雖這樣說”我嫁給他後到現在一個字沒寫過,昨晚他要我再提筆寫書,我卻沒有興緻了,真是奇怪啊!你說說看,我現在爲什麽對寫書會忽然沒有了興緻?”
齊鳳舞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想忍住笑”蘇菡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麽,表情怪怪的?”
齊鳳舞搖搖頭”“沒什麽?”最後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爲你現在有了冉房之樂,當然不想寫書了。”
“你這個死丫頭”我就知道你沒好話!”
蘇菡又羞又急,将齊鳳舞按倒,伸手去撓她的胳肢窩,笑罵她道:“你這死妮子,你還沒出嫁呢!頭腦就這麽複雜了。”
齊鳳舞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連求饒”“好姐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呸!閨房之樂,虧你說得出口,今天我要提前用家法,好好教訓你!”
車廂内充滿兩個年輕女子的笑聲,坐在後排的兩個侍女阿巧和阿羅卻聽得悠然向往“閨房之樂”真不知那是什麽樣的滋味?
十天後,雙方定下的良辰吉日終于到來,一大早,齊府上下便忙碌開了,齊鳳舞雖然被稱爲二丫頭,但實際上,她上面還有好幾個叔伯姐姐,都已經出嫁了,但她卻是齊家嫁女最風光的一個,齊府上下在三天前便已張燈結彩,并在江甯縣城徨廟的〖廣〗場上,擺下了八百桌的流水宴席,宴請江甯縣貧窮人家。
全城上下,幾乎人人都知道齊家最美麗、最受寵愛的孫女嫁給了嗣涼王皇甫無晉爲偏妃,這個消息在江甯府的官場和商界内轟動一時,誰都看出來,這是一次非同尋常的聯姻,涼王系的權勢和齊家的财富将融爲一體。
江甯府衙内,新任少尹申祁武陰沉着臉,正在提筆給父親寫信,他需要寫的集西很多,無法用鴿信來傳送。
他也是一早才知道齊家和皇甫無晉聯姻的消息,這個消息讓他感到了一陣陣的寒意,雖然他和皇甫無晉在江甯擠兌潮時合作了一次,雙方各自上書朝廷,共同将矛頭對準了少尹申淵,使他成功地取代申淵,同時皇甫無晉在東海郡打壓百富商行,最後将百富商行擠出了東海郡,使之遭受重創。
但這并不代表他和皇甫無晉從此握手言和,結爲同盟,恰恰相反,皇甫無晉在楚州的勢力越強大,就打壓楚王系在楚州的勢力,原本楚州是楚王系勢力範圍,申家一手遮天。
但自從年初蘇翰貞成爲東海郡刺史後,就仿佛被打開了一個缺口,楚王系在楚州的勢力接二連三地被攻克,東宮系的楊廷安出任餘杭郡刺史,張容出任江甯府少尹兼鹽鐵轉運使,梅huā衛和繡衣衛進入楚州,但最嚴重的是涼王系的皇甫無晉進入楚州,一舉拿下了楚州水軍,成爲楚王系在楚州的最大威脅。
如今皇甫無晉又和齊家聯姻,這就等于涼王系有了财富的翅膀,讓申祁武感到心驚膽顫,他不敢想象,涼王系已經擁有了二十萬戰鬥力最強悍的西涼軍,如果皇甫無晉又在楚州擁有了二十萬軍隊,那麽涼王也将成爲皇位的有力争奪者。
他必須要提醒父親注意涼王系的威脅,申祁武寫完信,讀了一遍,又将墨迹吹幹,将信疊好放進一隻信封,打上火漆”将信遞給等候在身旁的一名心腹道:“速将此信送進京給我父親”務必拿到回信後再回來。”
“屬下立刻就出發!”心腹向他行一禮,便匆匆出去了。
申祁武背着手走到門口,這時他聽到大街上的鼓樂之聲隐隐傳來,這是親迎的隊伍回來了,他眉頭皺成了一團,就這麽招搖嗎?唯恐天下不知道他們聯姻?
大街之上,鼓樂喧天,數百人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大紅的轎子,大紅的喜服”一把把喜錢在天空飛舞,兩邊看熱鬧的行人紛紛争搶銅錢,齊家嫁女的闊綽在這些細節處彰顯無遺,僅僅沿路撤出去的喜錢就有兩千貫之多。
雖然這次齊家嫁女沒有出嫁妝,僅僅是齊鳳舞自己的東西,但東西依然是堆積如山,令人膛目結舌,各種绫羅綢緞,各種金銀器皿”據說隻是齊家小姐的四季衣服就有二十大箱之多,僅她的珠寶首飾就有滿滿一大箱。
而且這還不包括各種昂貴的生活用具,如白玉屏風、龍腦香木的大床桌椅、書櫥衣櫃之類的家具,這些在昨晚上已經提前運去了男方府中。
江甯人與其是看無晉娶親,不如說是看齊家嫁女,他們想看齊家小
姐的嫁妝,他們已經驚歎不已了”假如他們知道,齊家根本沒有給嫁妝,這些都僅僅隻是齊小姐自己的東西,恐怕很多人都會當街暈倒。
新郎皇甫無晉也騎馬跟在huā轎前,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一輩子也隻有一次跨馬迎親的經曆,除非是休妻或者妻死後再娶,或許是已經經曆過一次,無晉也沒有太多的激動和喜悅,他的表情很平靜,隻有想到晚上的洞房huā燭夜才會使他心中忍不住的一陣激動。
huā轎内,齊鳳舞穿着大紅喜袍,她身旁隻有陪嫁丫鬟阿羅一人,和蘇菡的陪嫁丫鬟阿巧年紀還小不同”阿羅和齊鳳舞同歲,也到了出嫁年齡”阿羅長得很豐滿,皮膚也很白,圓圓的臉型,又大又圓的眼睛,可愛小巧的鼻子,鮮紅豐潤的嘴唇,笑起來臉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屬于那種甜美型的女孩。
她陪在齊鳳舞的身旁,心中一樣地忐忑不安,按照大甯王朝的風俗,正妻的陪嫁丫鬟一定是男主人的小妾,而次妻或者平妻的陪嫁丫鬟則不同,可以爲妾,但也可以嫁給下人,就看男主人意願。
而洞房huā燭夜就是關鍵,如果阿羅陪齊鳳舞一起在洞房内度過良宵,不管主人有沒有碰她,那她就不能再出嫁,隻能是主人的小妾,這就是收她入房的意思。
相反,如果男主人不讓她入洞房,那就意味着她不會成爲小妾,會擇日将她嫁人,或者是送回齊府,齊鳳舞會有夫家的丫鬟伺候。
這是一種大甯王朝各地通行的風俗,也是一種規矩,阿羅心裏明白,所以她比齊鳳舞還要緊張。
“阿羅,你在抖什麽?”齊鳳舞感覺到阿羅渾身在發抖,不由奇怪地低聲問。
“小姐,我真的很害怕。”
聲音在顫抖,阿羅平時性格很開朗,臉上從來都是挂滿笑容,所以齊鳳舞總笑話她是無憂無慮的傻姐兒,但此時,她居然說自己害怕,齊鳳舞便明白她在怕什麽。
阿羅是十二年前從晉州逃荒到京城,路上和父母失散,她當時隻有五歲,被人販子收留,人販子見她五官标緻,皮膚挺白,便準備把她賣到青樓,正好齊府管家來買丫鬟,見她可憐,便将她一起買回齊府,分配給了長子齊瑁,齊瑁便讓她陪同樣隻有五歲的女兒鳳舞讀書玩耍,從此她就跟着齊鳳舞,一直到今天。
齊鳳舞對她感情也很深,便柔聲對她道:“阿羅,你不用擔心,假如你不願意回齊府,我會放你〖自〗由,給你一筆銀子嫁給自己喜歡的如意郎君,這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