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東萊商行和百寄商行聯合對齊瑞福的絞殺是半個月前南山派和齊王皇甫忸達成的共識,目的是要使齊瑞福遭到重大損失而大幅降低繳稅,從而使他們兩家的繳稅也降至最低,司時也可以搶占齊瑞福的商業份額。
盡管齊瑞福在全國各郡都有店鋪,但南山派和齊王最終把目标選擇在楚州,不僅楚州離京城較遠,影響不大,更重要是楚州是齊瑞福的據點…齊瑞福近六成的獲利都是來自楚州,在楚州下手見效快,而且能重創齊瑞福。
他們最終把目标鎖定在利潤大且容易攻擊的錢莊上,地方則選擇了江甯縣和維揚縣,一個是楚州的中心,一個是經濟最發達的縣,隻要齊瑞福在這兩個縣被打倒,那就會迅速波及到楚州其他郡縣,按照分工,南山派負責維揚縣,齊王則負責江甯縣,雙方聯合行動,因此在戶部調稅銀的命令到達維揚縣後,百富商行便率先在維揚縣發起了擠兌風潮,緊接着是江甯縣随機而動。
但他們也知道,齊瑞福已經曆二百餘年滄桑,它不是那麽容易被一擊噜潰,它也會反擊,這些百富和東萊都有準備,他們制定一連串的後續攻擊策略,包括從内部策反齊家,獲得齊大福銀票的防僞秘密,也包括動用江甯府的力量對齊瑞福,甚至還準備誣陷齊瑞福勾結鳳凰會等等。
對于齊瑞福的反擊,他們準備采取的措施是讓江甯府以勾結鳳凰會的借口扣押齊家主要骨幹。
百富和東萊制定的計劃非常周密,但對于齊瑞福反擊的時點他們卻意料錯了,他們認爲齊家在被攻擊之初,肯定是手忙腳亂地自救無暇反擊,一直到最後才可能進行微弱的反擊,而那時大勢已去。
攻擊計劃‘是南山派和齊王聯合制定,刻四君則是計戈的執行者,他完全忠實地按照計戈‘來執行,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計發比不過變化,齊瑞福得到皇甫無晉的全力支持。
由于皇甫無晉的強勢介入,使齊瑞福采取了先發制人的策略這就像點火去燒别人的草垛,卻沒想到一陣大風吹來,火星卻先點着了自己的草垛。
而皇甫無晉調動了他的一切資源梅花衛、楚州水軍、晉安會,使齊王的計戈還沒有開始實施,自己便先亂了陣腳。
此起彼伏的求救讓刻四君焦頭爛額,他手中隻有十幾名齊王侍衛,沒有軍隊,根本就無從着手,這個時候,他隻有向繡衣衛求救。
鴿信一早就發出了,但一個多時辰,繡衣衛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劉四君急得心急火燎,他大吼道:“再發鴿信!”
就在這時,一名手下狂奔而至,氣喘籲籲禀報:“大人,長江封航”繡衣衛過不了江。”
“什麽!”
刻四君一把揪住手下脖領,惡狠狠道:“爲什麽?”
“聽話楚州水軍在抓捕鳳凰會哨船,從昨晚開始就禁止江面通航,所有的渡船都停在碼頭,沒有敢出海。”
劉四君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他明白了,先是梅花衛,然後是楚州水軍,一切都是皇甫無晉操縱,把他們所有的後路都斷掉了這顯然是他的預謀,齊王的計劃都被他識破了,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
劉四君感覺到無計可施了,這時他的手下,那名中年男子給他獻計道:“皇甫無晉初到江甯府他還沒有完全控制水軍,我聽說江甯水軍府都尉楊少遊,是原水軍副都督楊頌的從弟,是申國舅的人,大人不妨去求申淵,請楊少遊的水軍裁繡衣衛過江,皇甫無晉無論如何不敢對自己人下手。”
這确實是唯一的辦法了,刻四君俨如快溺死的人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立刻動身去找申淵。
這次梅花衛和繡衣衛分赴楚、齊、幽三州駐紮‘皇甫玄德很清楚這兩支内衛軍幾十年的矛盾,他們在京城尚且經常大打出手,到了地方上,他們發生沖突起來,更是沒人能制止,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因此皇甫玄德制定了司郡不司縣的分駐原則,也就是梅花衛和繡衣衛可以駐紮司一郡,但不能同縣,根據這個原則,内衛閣老江淹便将楚洲兩衛的大營分縣駐紮,梅花衛駐紮在長江南岸的江甯縣,而繡衣衛則駐紮在長江北岸的六合縣,兩衛隔江相望,他們的分支也将是以長江爲界,繡衣衛将分布在長江以北的楚州各郡,而梅花衛是分布在長江以南的楚州各郡,江淹制定的這個部署方案得到了皇帝皇甫玄德的批準。
此時江甯府以北的大江之上,分布着兩百多艘大大小小的戰船,它們在大江上巡邏遊曳,封鎖江面…不論商船還是渡船,皆不準出現在江面。
在衆多船隻中,一艘龐然大物矗立在其中,它就像一艘海上巨無霸,一艘艘小快船就像螞蟻一般簇集在它四周,這是它第一次正式出航,在它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面金色黑麒麟大旗,另外還有一面三角形的赤黃龍旗,金色黑麒麟大旗是水軍都督的标志,它所挂的大船也就是船隊的旗艦,而三角赤黃龍旗則是王爵的标志,如果龍旗帶黑邊,那便意味着親王駕臨。
這便是皇甫無晉的座船,在他座船的前方,三艘中型戰船呈品字型排列,而在他座船的左右及後面,也各有三艘兩千石的中型戰船,一共十三艘戰船呈菱形編隊,将巨無霸緊密地護衛,在編隊中又有四十八艘小快船穿插其中,在江河中水戰中,這種小快船極爲重要,它們能有效防止水鬼的爆破。
此刻,無晉站在大船前端,注視着一望白茫茫無際的江面,他在耐心等待着目标的出現。
他從昨晚就沒有離開水軍軍營,雖然封鎖江面‘不準繡衣衛南渡,是他策略中重要的一環,但他把重點放在水軍上,不僅僅是爲了這個緣故,他還有更深的目的。
都尉周延保緩緩走上前,凝視着遠方道:“都督‘他會來嗎?”
無晉淡淡道:“我有七成的把握,他應該會來。”
他又回頭笑司道:“我倒想問問你,江甯将軍有多大職權?”
“都督是指繡衣衛将軍武化明的江甯将軍嗎?”
“是的,我是兼任水軍副都督,而他是兼任江甯将軍,我想知道,他這個江甯将軍是個什麽職位?”
周延保想了想道:“怎麽說呢?在一些重要的府郡中都沒有将軍一職,像東海郡的東海将軍,廣陵郡的廣陵将軍,還有就是江甯府的江甯将軍,這種将軍名義上是統帥一郡的幾個軍府之兵,但實際上各個軍府都是直接受兵部管轄,隻有在發生戰争時,兵部會授權給各郡将軍,使他們成爲總兵官,統帥一郡或者數郡之軍,但平時這種職位沒有任何權力,而且一般是由軍府都尉兼任,像武化明的江甯将軍,他沒有兼任軍府都尉,所以根本不能和将軍的水軍都督相提并論,我們叫這種職位爲糨糊官,也就是糊弄糊弄的意思。”
無晉聽他說得有起,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這時,桅杆上傳來眺望兵的大喊,“船隊,前方出現船隊!”
隻見江面上隐隐出現了一排黑點,約有二十餘艘船隻,正向南岸乘風破浪而來。
“果然來了!”
周延保輕輕歎息一聲,“爲什麽就不知好歹呢?”
無晉冷笑了一聲,“他不是不知好歹,他是受申淵之命,不敢不來,他如果不來,就意味着向我服軟,申國舅也不會饒過他。”
無晉立咧下令道:“傳我軍令,準備分割包圍!”
旗語在桅杆上揮舞,所有戰船的鐵錨都拉了起來,船帆向斜刺裏張開,二百多艘戰船緩緩啓動了。
無晉所等待的人,正是江甯水軍府都尉楊少遊,楊少遊今年約四十歲,是原楚州水軍副都督楊頌的從弟,在水軍中從伍近二十年,兩年前,他從荊州水軍副統領的職位上調來楚州,出任江甯水軍府都尉,荊州水軍要比楚州水軍低半級,他是平調來江甯水軍府。
按照正常的升遷慣例,他的族兄楊頌在任期屆滿後,将由他接任楚州水軍副都督一職,申國舅把他調來的目的,也是爲了讓他接任,不料皇上卻打破了慣例,任命一今年輕的皇族來出任水軍副都督,使楊少遊心中失落到了極點,如果他不調來楚州‘他現在已經升爲荊州水軍統領了。
憤懑和失望交織在他内心,尤其皇甫無晉前天到任,更是深深刺激了他,使他變得激憤而不理智,這兩個晚上他都難以入眠。
他剛剛接到申淵的飛鴿命令,命他運送兩千繡衣衛過江,他便毫不猶豫下令出船,盡管新任都督皇甫無晉已下軍令,不準他的軍府出兵,但他就是要挑釁皇甫無晉的軍令,他要讓楚州水軍都知道,他楊少遊是申國舅的人,不接受涼王系的軍令。
二十五艘大船運載着二千繡衣衛士兵向南岸駛來,楊少遊站在船頭,眯着眼望着遠方的虎贲号巨無霸,他冷笑一聲,下令道:“全速前進,向南岸進發!”
他不相信,皇甫無晉真的敢下令擊沉滿載繡衣衛士兵的戰船,他若敢那樣做,皇上不會容他,天下人也不會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