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遜見所有人都臉露尴尬之色,不由蓦地一驚,孫女不會出什麽事了吧?他一把抓囘住蘇翰昌,急道:“你說,九天她怎麽了?”
“父親,沒事的,九天她好得很,就在府内,隻有很多人來求婚,我們去内堂說這件事。”
聽說是求婚,蘇遜的心稍稍定下,求婚是好事啊!怎麽大家的表情都這麽尴尬?他也不多問什麽,點點道:“好吧!去内堂說。”
一家人簇擁着蘇遜去内堂裏坐下,大家叙了叙家常,話題便漸漸轉到求婚之事上,盧夫人吩咐了幾句,大部分家人都退下了,内堂裏隻留下幾個重要的家人。
蘇遜首先開口問:“是什麽人家來向九天求婚?”
蘇翰昌是長子,又是蘇菡的父親,他有發言權,他恭恭敬敬道:“父親,一共有三家人來向九天求婚,一家是齊王,他們是爲齊王妃之弟羅啓玉求婚。”
“羅啓玉?”蘇遜眉頭皺成一團,“就是那個有名的毒囘豺公子嗎?”
蘇遜被隔絕在皇城内,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接他的管家也不敢擅自把這些事情告訴他,他不知道已經發生了很多事,但他對這個羅啓玉是極爲反感,他是絕不會把自己的孫……女嫁給這種人。
蘇翰昌連忙解釋道:“這個羅啓玉因爲作囘惡太多,已經案發,被流放嶺南,這個求婚已經撤銷了。”
“撤銷了你還告訴我做什麽?”
蘇遜有些不高興道:“還有兩家是誰?”
“還有兩家都依然在求婚,一家是禮部侍郎關寂之囘子關賢駒,由申國舅出面彜他求婚。”
關賢駒這個名字蘇遜知道,今年新科進士,他在貼經一科中考得極好,獲得滿分,做詩方面略差格局太小,而且策論也比較平庸,隻是因爲第一刻貼經占分太大,所以他最後被錄取進士不過‘申國舅,這三個字使他的心跳了一下,他不露聲色又繼續問:“還有一家呢?”
“還有一家是蘭陵郡王爲其孫囘子求婚,他孫囘子是涼國公,叫皇甫無晉,出任楚州水軍副都督兼楚州梅huā衛将軍。”
“等等!”
蘇遜有點糊塗了,蘭陵郡王子嗣單薄,隻有一個孫囘子,那個孫囘子不是已經成婚了嗎?怎麽又冒出一個孫囘子。
“你們說的蘭陵郡王孫囘子是……”
旁邊盧夫人接口笑道:“老囘爺有所不知蘭陵郡王的長子當年在東海郡有一個兒子是長子私下成婚所生,蘭陵郡王一直不承認這門婚姻,所以也不承認這個孫囘子,但就在半個月前,蘭陵郡王高調承認了這個孫囘子,皇上也承認他是涼王的繼承人,這個孩子耳皇甫無晉,今年十八歲一直寄養在維揚縣的東海皇甫氏家中。”
第三個求婚者竟然是皇族,這讓蘇遜有點頭大,他不想和皇族有什麽婚姻關系倒不是他反感皇族,而是皇族看似風光,實際上是徒有虛名,基本上都是被養着的一幫廢物,很少有人有出息,而且涼王系的風險很大,他心裏明白。
蘇遜感到皇甫無晉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凝思想了片刻,維揚縣,皇甫無晉,他忽然想起,孫女寫的那本鬧天宮的書不就是她和一個叫無晉的人合寫的嗎?難道……
他立刻問次子之妻趙氏,“翰貞認識這個人嗎?”
趙氏連忙起身道:“回禀父親,翰貞和這個皇甫無晉非常熟,對他誇贊有加,他前天有信送來。”
說完,趙氏将一封信呈上,這封信是蘇遜次子,東海郡刺史蘇翰貞寫給父親,前天剛剛送到,還沒有拆,這是三家求婚後,趙氏寫給丈夫信的回信。
管家将信呈給蘇遜,蘇遜打開信仔細讀了一遍,信寫了有三頁之多,在信中,蘇翰貞把東海郡發生之事都一一說了,又說到無晉兄弟對他的幫助,對無晉人品誇贊有加,極力贊成這門婚事,在信的最後,他明确告訴父親,蘇家不要和申國舅有太多瓜葛,這會嚴重影響到太子對他的信任。
蘇遜收起了信,也不說什麽,隻是淡淡道:“這伴事我再考慮一下,我有些累了,要去書房歇息,翰昌,你扶我去吧!”
“是!”
蘇翰昌連忙上前扶起父親,慢慢向書房去了,大家也各自散去。
書房已經事先收拾好,點了香爐和火盆,這段時間秋雨綿綿,天氣有些寒冷,但書房内很溫暖幹燥,彌漫着一股淡談的檀香。
蘇遜坐了下來,其實他是要和長子單獨談一談,他便将次子的信遂給蘇翰昌,“你先看看信,我們再說。”
蘇翰昌接過信仔細讀了一遍,信的内容在他意料之中,蘇翰貞肯定是傾向于皇甫亢晉,他不全答應和申國舅的心腹關家有什麽瓜葛。
“你怎麽看?”蘇遜問道。
蘇翰昌對這件事已經想了很久,但他心中一直有點糾結,至今沒有想通,他猶豫一下道:“父親,我心中有點矛盾,一方面我不想因爲這件事而使翰貞那邊得罪太子,而且太子已經來找過我,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得罪申國舅,很難說将來是誰登基,所以孩兒的意見是,索性兩家都不答應。
“嗯!”蘇遜點了點頭,他理解長子的爲難,他笑了笑道:“可如果你拒絕了蘭陵郡王的求婚,九天那邊豈不是會傷心欲絕?”
蘇遜很精明,他已經猜到這個皇甫無晉就是和孫女合寫書那個人,估計孫女很喜歡他,所以才會有他的求婚。
蘇遜是很嚴厲正直之人,但他也有開明的一面,他比較關注兒女的個人感受,次子蘇翰貞的開明就是繼承了他這一點。
你……
當然,蘇遜也不會因爲無晉和孫女合寫大鬧天空這種影射之書,就對無晉有偏見,畢竟這是給孩子看的書。
他想了想又道:“這樣吧!咱們也别做得太硬,做得太硬會同時得罪申國舅和蘭陵郡王,咱們還是繼續和兩家接囘觸,在接囘觸過程中,再讓他們明白,九天囘年紀尚小,還不适合談婚論嫁。”
“可是父親,菡兒已經十六歲,這個理由這是不是有點牽強。”
蘇遜眼睛一瞪,“這是我的寶貝别女,我舍不得讓她出嫁,有什麽不行?”
蘇翰昌知道父親倔脾氣發起來,連皇帝都孛他沒辦法,隻好心中苦笑一聲,那也隻能這樣了。
中午時分,蘇寂快步走上囘門下省的台階,向大門内走去,一名官囘員迎面出來,拱手向他祝賀道:“聽說令郎考囘中進士,關大人,耳喜可賀啊!”
“呵呵!他是僥幸考囘中。”
關寂笑得有些勉強,今天上午至今,已經有無數人向他表示祝賀了,可是祝賀的人越多,他心中越是不安,他心中比誰都清楚,兒子考囘中進士的真囘相。
盡管他覺得這件事天衣無縫,而且要出事的話,也早該出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應該是沒有什麽事情了。
雖是這樣想,可是他心中依然十分忐忑,他是個膽小之事,必須要等這件事過去幾年,他才放下心來。
巨大的心理包袱使他無法沉浸在兒子考囘中進士的喜悅之中,而且他心中很清楚,兒子隻是考囘中五十四名,很明顯,他的後兩科并不好。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黃黴元洩囘露試囘題給他,使兒子能在第一科考滿分,那麽憑兒子才學根本就考不上,畢竟兒子連貢舉士都是勉強得到,在楚州也隻排名第一百,連楚州貢舉士第七名以後都沒考上,他兒子算什麽?
如果有人盯住這一點,進行懷疑舉報,再加上他又是禮部侍郎,确實會讓人懷疑其中有沒有問題。
關寂心中擔憂到了極點,萬一朝囘廷複查怎麽辦?現在他隻能求申國舅幫忙了。
此時正是午後,朝囘廷現定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大部分官囘員都相約去外面喝酒吃午飯,但申國舅卻是在門下省吃飯,對他而言,沒有什麽休息時間,他門下侍中兼戶部尚書,每天公囘務非常繁重,上午,他在門下省處理公囘務,下午他便要去戶部,聽取重大事囘件的彙報。
所以他必須做完門下省的公囘務後才能離開,事情稍多,他就利囘用中午時間繼續忙碌。
今天公囘務确實很繁重,申國舅忙得連午飯都來不及吃,他正在審核兵部遞上的冬季募兵方案,這個下午就要呈給皇上批準,中書省已經批準,但必須由門下省事先預審通囘過後才能上呈。
否則皇帝批準後再被門下省駁回,那就有點難辦了。
方案他已經看了兩遍,基本上問題不大,隻是楚州的募兵數量似乎人數偏少,今年楚州退役老兵二萬五千囘人,而募新兵兩萬囘人,這樣總兵力就減少了五千囘人,不知道兵部是怎麽考慮,上面理由也沒有寫出來。
這個方案他通不過,申國舅提筆在楚州募新兵人數上打一個圈,又在方案的最上方批一個‘駁,字,交給旁邊的從事,“速交還中書省,要求他們在一個時辰内重遞。”
從事拿着方案匆匆離去,正好另一名從事走了進來,躬身禀報“啓禀相國,禮部關侍郎求見!”
申國舅剛拿起筷子正要吃飯,便點點頭笑道:“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