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天,關寂剿匕子關賢駒也住在這裏,他将參加九月初舉行的進士科舉,自從幾天前羅啓玉事件爆發後,向蘇家求婚的競争便立刻冷卻下來。
這倒不是事情不了了之,求婚依然有效,隻是從三家競争變成了涼王和申國舅的兩家競争,齊王已淘汰出局。
但蘇家沒有任何答複,理由也很簡單,一切等家主蘇遜回來再說,議婚之事便被冰凍起來。
關賢駒這些天似乎也平靜了,一心在家中刻苦攻讀,前些日子幾乎天天都出去喝酒逛青樓,但這幾天他就像幡然醒悟一般,再沒有出門一步。
關賢駒心裏很清楚,論地位,他差皇甫無晉十萬八千裏,論家世背景,人家是涼王之後,論人品,皇甫無晉和羅啓玉完全不同,甚至從不逛青樓。
還有蘇翰貞也很欣賞皇甫無晉,蘇翰貞是太子心腹,他當然不會支持侄女嫁給申國舅的人。
從種種條件來分析,他都無法和皇甫無晉競争,但他也有兩個優勢,一個是申國舅親自替他求親,以申國舅在朝廷的地位,蘇家不會不考慮,或許他們不會隻燒太子一炷香。
其次就是學識,可以說,學識是他關賢駒唯一遙遙領先皇甫無晉的優勢,他維揚縣縣試第一名”是東海郡郡試第二名”又在楚剛剛試中取得了貢舉士的資格,而皇甫無晉連個秀才都不是。
說得難聽一點,叫做不學無術,他打聽過,那個皇甫無晉竟然沒有上過一天學,1蔔時候還是個傻子,在學識上簡直和他天差地别。
但關賢駒心裏也明白,一個貢舉士的分量還是遠遠不能和涼國公相比,更何況蘇遜是國子監祭酒,一個貢舉士的資格在面前簡直就不值一提。
除非是狀元,他那就可以挺起胸膛和皇甫無晉競争了,可是狀元他是絕對沒有戲,甚至他連考上進士的希望都很渺茫,如果他考不上進士,那他絕對沒有希望了,如果他能考上進士,或許蘇遜還能不看權勢看學識。
進士啊!這幾天,關賢駒做夢都是自己金榜題名。
但做夢是娶不到蘇家之女,那個美貌得讓他幾欲瘋狂的蘇菡”他剛剛才知道她的名字。
他必須有所行動,這幾天他一直在等待機會,今天,他的機會終于來了,昨天晚上父親告訴他,禮部郎中黃宏元的弟弟已經同意幫這個忙,今天下午會有黃家家仆給被隔離的黃宏元送些生活物品”要他準備一下需要幫忙的紙條。
黃宏元被隔離在太學藏書樓内,有繡衣衛嚴密監視,不能說話,隻能送點東西就走,而且物品還要受到嚴格搜查。
這着實讓關賢駒這幾天傷腦筋,既要不被搜到,又要讓黃宏元明白藏有紙條,不能讓他找不到,這确實很難。
想了一個晚上,關賢駒終于想到了辦法,他準備一種黃宏元日常服用的丹藥,這種丹藥被蠟丸包裹,必須捏碎蠟丸後才能服用,他便将紙條藏在其中一枚蠟丸中,這種丹藥,黃宏元一天要服用三丸”他隻準備九顆,也就是說,三天之内,黃宏元肯定就會看到紙條。
而黃宏元的家人在五天後還有第二次探望機會,那時他們便可以把題目帶出來。
丹丸已經準備好了,關賢駒最後檢查了一遍,便将裝丹丸的瓶子放進小包裏出門,他是去黃宏元的府上,必須趕在黃府家人出發之前,把丹丸交給他。
關賢駒快步走出府門,門口停了一輛關府馬車,他上了馬車,馬車啓動,很快便離開了府門。
就在關賢駒剛剛離開,他府外的一條小巷裏,也出現了一輛馬車和幾名騎馬的男子,穿着一樣的黑色短衣,腰中佩劍,打扮得像家丁一樣,他們便是無晉抽出的四十名梅huā衛精銳,任務就是不分晝夜盯住關府,盯住關賢駒,無晉憑借對關賢駒的了解,知道他必然會有動作。
關賢駒的馬車一路疾馳,不多時進入章善坊,在黃宏元的府前停下,關賢駒走下馬車,在門口說了一聲,便快步走進黃府。
這是,三輛馬車出現在黃府附近,在三個方向,遠遠地盯着黃府,不多久,關賢駒從府裏出來,黃家的一名中年男子将他送出來,寒暄幾句,關賢駒便上馬車走了 。
而周圍的三輛馬車,其中兩輛一前一後,跟着關賢駒的馬車而去,留下其中一輛馬車盯住黃府。
又過了一刻鍾,一輛馬車從黃府飛奔而出,向北飛馳而去,第三輛馬車便在後面盯住它,跟着它一路疾行。
大甯王朝的太學和國子學一樣,都不在皇城内,國子學在道政坊,而太學在修義坊,這次參加進士科舉出題和評卷的三十七名考官都被隔離在太學和國子學内,而且他們之間也沒有交流的機會,單獨隔離。
隔離的時間是二十天到一個月,隻到發榜後才能出來,按照慣例,他們有兩次和家人接觸的機會,主要是送一些日常需要之品。
當然,也有人指出,這會造成考題洩露,從而引發考場舞弊,但事實上,因這個環節造成的考場舞弊卻很少發生,原因是代價太大,得不償失,官員洩題而造成科舉舞弊一旦被查到,輕則丢官,重則入獄流放,後果十分嚴重,而獲得的利益卻遠遠抵不上風險,所以官員一般都不會洩露考題,或者其他協助考生作弊之事。
正因爲并沒有想像中的大規模作弊事件發生,所以家人送物這個制度便從十年前一直保留下來。
黃宏元被隔離在太學藏書樓,是一座有兩層樓的小院子裏,這棟樓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兩名評卷官員,一共三人被隔離在這裏,他們各自有房間,按照規定,将在這座小院内隔絕一個月。
黃宏元府上的馬車駛進太學,緩緩停在藏書樓後面的小院前,一名四十歲的中年管家拎着一個大包袱和一隻食盒下了馬車,他快步走到小院前,1蔔院門口站着四名繡衣衛軍士,攔住了他。
“四位軍爺,我是黃郎中的管家,夫人命我給黃郎中送一點東西。”
聽說是黃大人的家人,繡衣衛臉上變得和緩起來,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請稍後,我們禀報校尉!”
一名軍士進院去禀報,片刻,出來一名三十餘歲的軍官,打量家人一眼,他已經查過,黃宏堯并沒有家人探望過來,這是第一次,按照規定可以探望兩次,他便淡淡道:,“探望沒有問題,按照規定要嚴格檢查,不知帶任何紙片,有沒有帶違規的東西?”
萃家點頭哈腰笑道:,“将軍放心,我家老爺也不是第一次被隔離,規矩我們懂,絕沒有任何違規東西,都是我家老爺日常必需的用品,上次怕帶得不夠,這次再補充一點。
軍官一揮手”“那好吧!先去檢查。”
幾名軍士帶着管家到隔壁一間小房間内,小房間内隻有一張寬大的桌子,東西先擺放在桌上,不慌檢查,而是先仔仔細細搜身,連頭發鞋襪都不放過,又拿一套衣服給管家,一指旁邊的小屋,“去把衣服全部換了,一件自己的衣服都不能穿,這是規定。”
管家顯然經曆過,他沒有疑問,拿着衣服去隔壁更衣了,幾名軍士開始檢查物品,把所有東西都擺放在桌上,開始一件一件仔細檢查。
足足忙碌了近半個時辰,才檢查完所有的物品,沒有異常,管家也換衣在院子裏等候多時,校尉和兩名軍士領着他上了二樓。
敲了敲一間屋的門”“黃大人,家人送東西來了。”
門吱嘎一聲開了,出來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正是禮部郎中黃宏元,他這次負責出貼經的題目,中年管家連忙上前跪下”“老爺,是我!”
黃宏元見是二管家,便點點頭”“東西留下,回去告訴夫人,我身體一切都很好,不用牽挂。”
,“是!”
管家把所有東西都搬過來,又道:,“夫人說,老爺年紀大了,晚上杯子要多蓋一年,要記住按時吃藥。”
“我知道!”
黃宏元上前把東西全部拎進屋,轟地一聲,門關上了,也不理會繡衣衛軍士,繡衣衛校尉知道他們有脾氣,也不以爲意,便笑了笑對管家道:,“你回去吧!五天之内可以再來一次,過了五天就不允許再來探望。”
管家下樓去換了衣服,出院子坐上馬車走了,黃宏元站在窗口望着馬車走遠,他眼中若有所思,他妻子最讨厭他吃藥,怎麽可能讓他按時吃藥,這裏面有問題。
他從包裏找到一瓶丹藥,每一顆藥都用蠟丸包裹,其中一顆藥已經捏碎,這是士兵的抽查,黃宏元一顆一顆将蠟丸捏碎,在捏碎第五顆蠟丸時,他發現了異常,從裏面竟滾出一個小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