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原來是正定郡王的别莊,占地近四百畝,三十年前,正定郡王因涉嫌謀反而被誅殺,别莊被官府沒收後公開拍賣,在得到新即位的皇甫玄德同意後,齊瑞福商行以三萬兩銀子的價錢買下了這座山莊,改名爲齊瑞福山莊。
這座山莊是齊家的避暑勝地,除了齊家家人外,每年九月,會有近兩百名來自各地的齊瑞福商行管事或者夥計來這裏休假一個月”作爲對他們努力做事的獎勵。
這次壽禮因爲賓客衆多,而城内的齊家沒有足夠容納客人的大殿堂,所以隻能在山莊内舉行壽宴,在一片寬闊約數十畝的草地上搭建起了十座巨大的帳篷,這種帳篷是軍用大帳,每帳内能容納數百人同時用餐,這也是得到了皇帝的特批。
這就是齊家想極力恢複爵位的原因,因爲沒有爵位,很多器具的使用都受到限制,這是大甯王朝的特有的制度,以爵位爲限制,獲得爵位可稱貴族,包括建築、器具、馬車等等方面前有特殊優待。
最簡單的就是建築,沒有爵位,則不允許建築可容納三百人以上的大殿堂,長寬高都有限制,還有馬車,隻有爵位者才能乘坐三匹以上馬拉拽的馬車,普通民衆最多隻能使用兩匹馬。
這些諸多的限制,使得齊家盡管富可敵國,但他們卻愈規一步,特殊情況下要想愈規,必須要事先申請,獲得禮部批準方可,像他們使用十頂軍用大帳篷,更是要獲得皇帝的特批。
雖然齊家沒有爵位”地位并不高,但因爲齊瑞福久負盛名,給他們面子的人很多,京城的權貴基本都來參加齊家的壽宴,即使本人不能來,也會遣子女代爲出席。
從中午開始,從京城出來的馬車便絡繹不絕地駛向齊瑞福山莊,這也是壽宴定在八月十八日的緣故,這一天正好是朝廷旬休日,除了一些特殊的部門外,其餘大臣都休息在家。
無晉所在的梅huā衛就屬于特殊部門,他們是内衛,是軍隊一樣實行輪休制,基本上也是十天休息一日,但時間卻沒有規律。
“皇甫無晉!”
無晉剛出城門便聽見後面有人叫他,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邵景文從城門洞内騎馬飛奔而出,向他揮手。
他立刻停住了戰馬,他對耶景文的印象很好,雖然他們曾經是敵人,但如果沒有利益沖突,他們彼此又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這就叫又是對手,又是朋友。
邵景文飛奔而至笑道:“你是去齊家山莊吧!”
無晉也向他拱拱手笑道:“部将軍不也一樣嗎?”
邵景文在前年得到申國舅的大力推薦,也獲得了爵位,不過他是爵位中最低的一等,縣男爵,爵位前面連縣名都沒有,隻有侯爵以上前面才有具體的郡名和縣名。
邵景文呵呵一笑,指着路上的馬車道:“你看這些馬車,基本上都是去齊家山莊賀壽”我這種小人物隻是去喝杯水酒,賀壽便免談了。”
他又對無晉有些羨慕道:“像無晉老弟就不是我能比,二十天前我在偃師縣初見無晉老弟時,你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商人,可現在,你卻搖身一變,成爲炙手可熱的權貴,真有一種一夜魚龍變的感覺。”
“邵将軍過獎了,我不過是沾了皇族的光環罷了,而且是涼王的後裔,如果沒有這兩條”我又算什麽,論資曆和能力,我怎能和邵将軍相比。
無晉說得很誠懇,也是實話,讓邵景文心中聽得很舒服,他也微微笑道:“你的資曆是差了一點,但能力卻不差,龍門鎮你也不是一樣幹得很漂亮嗎?”
“邵将軍怎麽如此肯定?”
“我當然知道,其實申國舅也知道,隻不過有些事情他不計較罷了。”
“确實,原來我在東海郡很反感申國舅,以爲他不過是仗着裙帶關系而上位,這次進京,打了幾次交道後,我也漸漸開始佩服他了,很有手段,很厲害。”
“那當然,朝廷的權力那麽殘酷,他如果是平庸之輩,早就下去了,有十個申皇後也沒有用,他雖然手段毒辣,但從不對自己人下手,不像太子,表面善待你,背後卻對你捅刀子,寡恩薄涼。”
兩人一邊說,一邊并馬而行,很快便來到了齊瑞福山莊,隻見山莊前的大片空地上停滿了馬車,密密麻麻的馬車一眼望不見邊際。
邵景文搖搖頭道:“齊家恐怕有點失策了,它搞得陣勢太大,恐怕有人會不爽,反而對它不利。”
無晉也有同感,如果是在城内舉行,絕大部分馬車送完主人後都會先回去,甚至很多人會騎馬前來,府門前不會聚集太多馬車,但在城外舉行壽宴,馬車就不方便回府了,一般就直接停在山莊外等候,可以想象,三千賓客,絕大部分是權貴,就算隻有一半人的馬車不回去,那也是一千五百輛馬半,一千五百輛馬車排列在一起,那是何等壯觀,一個商人家族便做出這麽大的動靜,當然會被人嫉恨,齊家确實有點失策了,太高調卻又沒有相應的保護罩,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而且在距離京城三裏擁有這麽大的山莊,幾乎站在城牆上便可看到,這絕不是一個無權勢的家族該做之事。
他笑子笑”“或許齊家有它的後台,咱們多慮了。”
,“後台?”邵景文冷笑一聲道:“他們連申國舅的後台都不要,還想要什麽後台?”
“算了,不說這個,咱們喝杯酒去。”
兩人催動馬匹,向齊家山莊大門而去。
山莊大門口,齊王數百名莊丁在維持着車輛和人流的秩序,長子齊瑁和老四齊環在門口迎接客人,齊瑁雖然長得比較瘦弱,在幾個兄弟中算是比較沉默,但那隻是他對商場上不多幹涉”他有驚人的記憶力和高超的接人待物才能”來祝壽的每一個賓客,他基本上都能知道對方的官職或者爵位,若是一齊來,他也能分清每個人的地位高低,一一應對,分毫不差。
正是有他的待人接物,才使得地位較低的齊家沒有在權貴們的蜂擁而至中亂了陣腳,而兄弟齊環主要是接待商場上的賀客。
無晉和邵景文剛到山莊門口,立刻上來兩名莊丁,恭敬地道:,“請兩位大人把馬交給我們”我們會好生照顧。”
兩人把馬給了對方,從對右手中領了一塊小銅牌,上面有号碼,而另一塊銅牌則栓在馬缰繩上,這樣就不會出岔子,還不錯,考慮得挺周到。
兩人向山莊大門處走來,這裏已是聚集了上百名客人,齊瑁也來不及一一招呼,大部分客人隻走出示一下請柬,便直接進去了。
但一些掌握實權的重要人物,齊瑁卻沒有那樣容易就讓他随意進去。
“原來是高侍郎,大駕光臨,齊家榮耀倍至,今天客多,如果有怠慢之處”請高侍郎多多包涵。”
聽到齊瑁的寒暄,無晉不自覺地向旁邊閃開,他又看見了高恒,和上次在東海郡相比,他顯得略略胖了一點,但使他的小鼻子小眼顯得更加突出。
“無晉!”
旁邊有人在叫他,無晉一轉頭,隻見齊環笑着向他走子過來,在京城見到維揚縣之人,無晉感到格外親切,他連忙拱手笑道:,“原是四東主,好久不見。”
卒環也呵呵笑道:“其實也沒多久,也就兩個多月,但你的變化可是驚人啊!”
他拍了拍無晉的肩膀,表示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他又看了一眼邵景文”笑問:“這位是……”
無晉連忙給他介紹”“這位便是繡衣衛的邵将軍!”
齊環肅然起敬,他知道這是誰,繡衣衛的第三号人物,邵景文,是京城也是響當當的角色,邵景文雖然爵位很低,但他擁有的權力非同尋常,一個繡衣衛,一個梅huā衛都有關店抓人之權,若得罪這位将軍,他可以一句話便将京城齊瑞福全部查封。
他連忙恭恭敬敬施禮道:,“原來是邵将軍,久聞大名,我怠慢了!”
邵景文沒有寒暄,他微微拱手還一禮,便對無晉道:,“那我先進去了!”
,“等我一下,一起進去。”無晉又對齊環笑道:,“四東主客人多,我就不打擾了。”
他拱拱手,便和邵景文進去了,齊環立刻一招手,把一名家人叫上來,低聲對他道:“你去告訴二老爺,就說皇鼻無晉到了。”
齊環格外重視無晉,倒不是因爲無晉是什麽齊國公,而是因爲無晉是齊大福假銀票的關鍵人物,二老爺,也就是負責齊大福錢莊的齊家老二齊緯。
齊瑞福山莊内建築物不多,迎面是幾棟迎賓房,越過迎賓房向遠處望去,便可看見一望無際的山林,山莊内有五座山頭,就像一朵盛開的蓮huā,五座山頭都覆蓋着濃密茂盛的樹林,在樹林中可隐隐看見一些屋角飛檐。
而山莊的精華便在這五座山頭的中間,從這裏是看不見,隻有越過山丘才能看見,一條兩丈寬的山道直通山莊的深處。
在迎賓房前停了上百輛馬車,不斷有馬車啓動,将一批批客人送進山莊内,其實不少人也是爲了山莊而來赴宴,齊瑞福山莊在京城很有名氣。
無晉和邵景文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内已經先坐了一名衣着華貴客人,年約六十餘歲,長着一隻鷹勾鼻,嘴唇單薄,目光非常陰鹜,從他的穿着打扮便可看出,此人的身份不低。
邵景文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似乎對他并不感冒。
,“原來邵将軍,好久不見。
此人也冷冷淡淡和邵景文打了個招呼,目光又落在無晉身上,他陰鹜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兇狠的殺機”“你就是皇甫無晉吧!”
邵景文低聲對無晉附耳道:,“此人就是皇甫逸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