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梅huā衛校尉還給他帶來些許風光,可如今再回頭,一個小小
的校尉頭銜便顯得寒酸而低微。
無晉依然穿一身梅huā衛的軍服,在沒有去職前,他還是梅huā衛校尉,他快步走進大門,迎面正好遇見梅huā衛将軍李延。
無晉上前半跪行一禮,“卑職參加李将軍!”李延連忙将他扶起,“不用多禮,快快請起!”李延已經知道無晉被封爲涼國公、楚州水軍副都督之事,雖然楚州水軍副都督和他是平級,但涼國公之爵卻是他望塵莫及,無晉的地位已經遠遠在他之上,李延擔不起無晉的軍禮。
他拍拍無晉的肩膀,苦笑一聲,“我本想把你留在梅huā衛,成爲我的左膀右臂,但沒想到哎!讓人遺憾,不過我也替你高興。
“沒有留在梅huā衛也是我的遺憾,但沒有辦法,下個月我就要去楚州任職,隻能辭去梅huā衛的職位,這段時間,多謝李将軍關照。”
李延點點頭,“走吧!我陪你去辦離職。”
無晉跟着李延來到了一棟紅色的小樓前,這裏是梅huā衛的文職官員的辦公之處,主管梅huā衛軍官任免職的文職官員是錄事參軍,職位相當于都尉,姓趙,大家都叫他趙參軍,爲人很客氣。
“趙參軍,這是我的軍牌。”無晉取出他的九号軍牌,有點舍不得,這也是他心中的一個謎,梅huā衛爲何要給他如此靠前的軍牌?但現在這個謎已經沒有意義,這塊軍牌不再屬于他。
他把銅制軍牌放在桌上,推給趙參軍,趙參軍正在填一張表格,他笑了笑道:“等一會兒吧!去職手續結束後,和軍服一起還我。”
無晉又拾起軍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奔跑聲,隻見将軍李延出現在門口,他急喊一聲,“停!”趙參軍和無晉都奇怪地向他望責,李延快步走進房間,急問趙參軍”“無晉的手續辦完了嗎?”
趙參軍指了指表格,“正在填表。”“填表暫停!”李延又回頭對無晉道:“你跟我來,有事找你。”
無晉心中疑惑,跟着他向外走去,“李将軍,出什麽事?”
李延見左右無人,低聲對他道:“閣老要見你。”無晉一怔,梅huā衛的閣老要見自己,爲什麽?
無論梅huā衛還是繡衣衛,它們的最高掌權者都不是大将軍,大将軍隻是調動軍隊,安排一些緊急事宜,但大将軍卻沒有軍官任免權,将軍以上是由皇帝任命,而将軍以下的任免權卻掌握在梅huā衛監軍手中,包括一千人以上的調動”都必須得到監軍同意。
監軍隻是書面上的職務,一般人都稱之爲閣老,梅huā衛和繡衣衛都有一個閣老,他們是皇帝直接任命,長期在這兩支内衛軍中擔任監軍之責。
梅huā衛的閣老姓江”皇帝皇甫玄德還是太子時便是他的貼身侍衛,皇甫玄德登基後,這位姓江的閣老又在他身邊做了二十年侍衛官,深受皇甫玄德的信任,由于年紀漸老,十年前被皇甫玄德派來做繡衣衛和梅huā衛監軍”被軍隊上下稱爲江閣老。
江閣老也是大甯王朝少數的幾名國士之一,國士也是一種武士稱号,并不在于他武藝有多高強,而是要得到皇帝的禦封,自從二十年前皇甫玄德下旨不再封國士以來,國士的數量越來越少,已經剩下不到二十人,而且大多年邁,最年輕的也有四十餘歲。
江閣老一般極少露面,行蹤隐秘,絕大部分梅huā衛将士都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大家隻知道他住在梅huā衛衙門背後的一間小院子裏。
無晉跟随李延來到小院子前,李延敲了敲門,門開了,出現一名七八歲的小童,他對李延笑道:“人帶來了嗎?”
李延指了指無晉,“帶來了。”
小童看了無晉一眼,便笑道:“無晉公子,請随我來。”李延卻不敢走進院子,他眼睜睜地望着無晉走進院子,院門轟然關上,他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在江閣老面前,他連無晉都比不上,這也難怪,人家是涼國公,自己算什麽,連爵位都沒有。
李延隻好轉身走了。
小院子不大,種了幾株梅樹,房子也是低矮的平房,無晉随小童走進〖房〗中,房間裏很昏暗,四周光秃秃的,沒有一件家具,小童點燃一盞油燈,回頭對無晉道:“公了什麽都别問,隻管跟我來。”
他帶着無晉向裏間走去,一連走進三道門,前方還沒有到,無晉隻感覺自己似乎在向下走,他忽然醒悟,他一定進入地下了,原來這個江閣老竟是住在地下室裏。
沒錯,他已聞到濃厚的泥土腥味,感覺空氣雖然很新鮮,但有些潮濕,這肯定是在地下了,周圍一片漆黑,隻有前方小童手中的一盞豆粒大油燈散發出淡淡的光暈,讓無晉隐隐看到,他在沿着一條寬闊的甬道前行,他伸手摸了一下,四周都是冷冰冰的石壁。
小童推開一扇石門,門内有大片的光線射出,應該到了,無晉不由加快腳步。
走進石門,眼前是一間光線明亮的石屋,像是書房,桌椅書架,一應俱全,而且還是裏外兩間。
小童笑了笑,“公子稍等片刻,主人馬上就到。
他轉身便走了,石門又轟然關上,無晉忽然大驚,這不是把他關在地下了嗎?人不知,鬼不覺。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向他襲來,他轉身便去拉石門,石門卻紋絲不動。
這時,他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不用拉了,石門已經鎖死,隻有靠機關才能打開。”
無晉一回頭,隻見從裏間走出一名須發huā白的老者,中等身材,背有點耽,臉色蒼白,目光隐隐有一絲陰鹜,看年紀約六十餘歲。
他上下打量無晉一眼,微微一笑,“我的官方名字叫江奎,但真名叫江淹,也是晉安六勇士之一。”
無晉隻覺大腦中轟地一下,一片空白,在萬萬沒有想到的時刻,又一個晉安六勇士出現了,而且居然是梅huā衛的閣老。
江淹很有趣地看一眼無晉,他仿佛知道無晉會有這種目瞪口呆的表情,“怎麽,想不到嗎?”
無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他想起皇甫疆說的話,晉安六勇士的身份你想都想不到,他确實想不到,大甯皇帝的貼身心腹侍衛竟然是晉安六勇士,誰能想得到?
“妾吧!”江淹一擺手笑道。
無晉沒有坐下,他而是跪下,給江淹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江淹暗暗點頭稱贊,這孩子懂得知恩圖報,确實比他大哥要好得多。
“孩子,不用下跪了,快起來坐下。”
無晉這才慢慢坐下來,他心中很亂,覺得有千頭萬緒的疑問,但有一個疑問他明白了,那就是爲什麽他梅huā衛軍牌是九号,就是這個江閣老一手安排的。
江淹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你知道這是哪裏嗎?”無晉搖搖頭,江淹又笑道:“這裏其實是梅huā衛地牢的隔壁,一牆之隔便是死囚牢,關押着二十名死囚,但石壁厚達五尺,他們聽不到任何聲音。”
無晉默默點了點頭,其實他應該想到,他曾經參觀過,好像地牢就在附近,他便問:“我該怎友稱呼前輩?”
“我在晉安六勇士中排行第五,你應該叫我江五爺,不過現在你是我們的少主人,你就叫我江翁吧!”
“我還是叫你江五爺,五爺怎麽會成爲梅huā衛閣老?”江淹在他對面坐下,微微一歎道:“其實也很正常,當年我們六兄弟開了兩天的會,商議如何複興舊主,每個人都決定向一個方向努力,陳志鋒去海外建立基業,便有了鳳凰會,張茂去西北發展,他的兒子張崇俊便成爲河隴節度使,于玄因爲身受内傷,他便負責保護天鳳,後來又教你武藝,就是酒道士,而我則回皇帝身邊,要赢得皇帝信任,我便留在涼王府,被高人改變了面貌,兩年後,涼王推薦我入東宮護衛太子,從此就留在太子身邊,一直跟随他登基,獲得了他的信任,十年前,我出任繡衣衛監軍,五年前又兼任梅huā衛監軍。”
“等一下!”
無晉忽然有點糊塗了,“不是說繡衣衛也有一個龍閣老嗎?”
江淹呵呵笑了起來,“大家都說繡衣衛和梅huā衛各有一個閣老,實際上沒有兩人,就是我一人兼任,龍閣老也是我,我當影武士的名字就叫龍影,這是皇帝給我起的名字,意思是我是他的影子。”
無晉這才明白當初在東海郡時,爲什麽他祖父皇甫百齡讓他去繡衣衛任職,原來原因就在這裏。
“無晉,昨天皇帝把我叫去,和我商議很久,皇帝已經決定擴大繡衣衛和梅huā衛編制,我希望你不要辭職,依然留在梅huā衛兼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