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們目标重合,她當然不會當着齊王妃的面談婚嫁之事,蘭陵王妃便對周氏微微一笑道:“聽說蘇府的後花園經典雅緻,夫人能否陪我一觀?”
周氏有點爲難地看了一眼盧夫人,盧夫人心裏有數,她看了看齊王妃,見她依然在不露聲色地喝茶,便對周氏笑道:“既然王妃對花園有興趣,你就陪她去看看。”
“是!”
周氏站起身,對蘭陵王妃道:“請王妃随我來!”
蘭陵王妃對齊王妃笑着點點頭,“請王妃稍坐,我去看看便回。”
羅啓鳳心中冷笑一聲,也故作虛僞地笑道:“叔嬸盡管去看,我在這裏和盧夫人聊聊天。”
其實她也希望蘭陵王妃走開,她要找機會和盧夫人談談聯姻之事,很快,蘭陵王妃和周氏走了,羅啓鳳看了一下站在背後的孫兒孫女們,給盧夫人使個眼色,盧夫人會意,便回頭對衆孫子孫女道:“大家都回去吧!”
衆人答應一聲,一起退下去,蘇菡遲疑一下,她想留下來,但盧夫人向她搖搖頭,意思讓她也下去,她隻好轉身下去了。
待衆人都下去,貴客堂上就隻有盧夫人以及兩個兒媳趙氏和馬氏陪着齊王妃說話,盧夫人笑問道:“不知今天齊王妃大駕光臨蘇府,是爲何事?”
羅啓鳳是時機已到,便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今天我來其實是想澄清一件事,想必府上人都知道,就是昨天發生在天積寺之事,其實是一個誤會,我兄弟過去因爲年輕不更事,闖了不少禍,所以名聲不太好,但随着他漸漸長大,他已經很少再惹禍了,但他爲人魯莽的脾氣一直沒改,昨天在天積寺,他看見了蘇菡小龘姐,頓時驚爲天人,他又害怕雙方擦肩而過,再也不知音信,魯莽之下,便上前去詢問蘇小龘姐的身份姓名,可是那渾小龘子不會說話,再加上旁邊的一些狐朋狗友撺掇,他爲了表現自己男子汊的氣概,便說了些自己愛慕蘇小龘姐,想認識蘇小龘姐之類的混帳話,但有一點我要說清楚,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招惹國子監祭酒的孫女,事實上他也沒有碰蘇小龘姐一根毫毛,隻是想在狐朋狗友面前撐面子,事後他也很懊悔,他想來蘇府道歉,可又覺得誠意不夠,便來求我以王妃的身份替他道歉,他以爲這樣誠意就夠了,不料反而讓蘇小龘姐認爲他無誠意,真是天大的冤枉。”
羅啓鳳說得很慢,語氣也很誠懇,再加上他表情的痛心疾首,便使人認爲她很有誠意。
盡管羅啓鳳回避和潤色很多,但大家都從蘇伊那裏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和齊王妃的話一對照,便會發現她改變了很多實質性的問題,明明是見色起意,她卻說成是心存愛慕,明明是肆意調戲,她也說成是被朋友撺掇,明明是被人仗義出手相救,她卻說是絕不敢招惹國子監祭酒的孫女。
反正是黑的說成灰的,灰的再說成白的,最後就改變了性質,說成是心存愛慕,因爲少年魯莽而失禮。
盧夫人沉吟一下道:“雖然我孫女不肯原諒,但從蘇家家族來說,既然王妃親自來道歉,而且對菡兒沒有什麽傷害,那麽這件事蘇家可以諒解,那麽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王妃也不用再提它。”
羅啓鳳心中暗喜,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蘇菡是當事人,心中懷恨,她又是少女平民,說些負氣話也是正常,但盧夫人就不同,她是從三品诰命夫人,又是蘇府主母,她焉能不懂王妃親自來道歉的重要,本來并沒有造成嚴重後果,也不算什麽大事,她當然會給自已面子。
其實若不是兄弟求她來蘇府求親,她才不會爲這點小事來道歉。
既然蘇府已經認可了她的歉意和她的解釋,那後面的話就好說了。
她又誠懇說道:“我兄弟羅啓玉是羅家獨子,隻因父親和我對他過于溺愛,所以導緻他年少輕狂,不懂事,但他的本性很好,知恩圖報,對父母非常孝順,随着年齡漸長,他的輕狂之氣也越來越少,開始變得穩重,這些年我們都在給他留心一門好婚事,包括齊王殿下,也很關心他的婚事,但他眼界甚高,我們推薦了不少名門良媛,他一個都看不上眼,但他卻對貴府的蘇大小龘姐一見鍾情,以至幹他來求我和齊王殿下,他一心想娶蘇大小龘姐爲妻,而且他保證有此妻,便不再娶妾,這可是他從未有過之事,我們都知道他是當真,他非常有誠意,所以我今天才以齊王妃的身份,同時代表齊王來向蘇府求婚。”
說倒這裏,她取出了齊王的印玺,放在桌上,她相信這隻印玺的分量,這還是她第一次帶出丈夫的印玺。
齊王妃的一席話讓蘇府女眷都同時臉色大變,她們都以爲王妃隻是來賠禮道歉,卻萬萬沒有想到,齊王妃竟然是來求婚,讓菡兒嫁給調戲她的那個無賴,這不就等幹硬的霸占不成,再換一種軟的方法霸占嗎?
盧夫人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輕易答應諒解天積寺之事有點失策了,正因爲自己的諒解,使對方沒有了道德上的壓力,才肆無忌憚提出聯姻,還拿王妃和齊王的身份來壓自己。
不行,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不能再失策,否則,她何以向丈夫交代?想到這,盧夫人便笑道:“承蒙齊王和王妃能看得起蘇家,讓我們倍感榮幸,不過我們蘇家擇婿标準非常嚴格,首先要才學卓絕,其次要名門世家嫡子,再其次要人品出衆,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尤其菡兒是長孫女,更不可草率……”
羅啓鳳聽出盧夫人有拒絕之意,便不等她說完,立刻打斷她的話道:“我理解貴府的條件,其實說到底就是‘門當戶對’四個字,我的弟弟完全符合,我們羅家是齊州宜都大族,我父親是齊青節度使,我弟弟又是羅家唯一嫡子,按照朝廷制度,他一旦成婚,就将襲縣公爵位,将來父親去世,他不僅是再升爲郡公,而且還能繼承父業,爲齊州軍隊總管,皇上已經在年初承諾,如果我弟爲縣公,就立刻封他爲軍隊都督,掌握軍隊重權,這不比那些百無一用的白面書生強上百倍?他雖然學識上差一點,但他能實實在在地成爲蘇府的梁柱,這樣的女婿,蘇府到哪裏去找,至于人品之說,我想老夫人也是過來人,男人年輕時哪個不輕狂?齊王二十歲時還被人稱爲惡王,可是他現在大氣沉穩,主宰一方,誰還敢說他人品低劣?男人随着年齡和地位的增長是會變的,老夫人應該懂這個道理。”
羅啓鳳能言善辯,使盧夫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這時,一直不亮聲的趙夫人小聲提醒道:“婆母,這件事恐怕還得請示菡兒的祖父吧!”
趙夫人就是蘇翰貞的妻子,她考慮問題很簡單,九天不是她女兒,輪不到她做主,但她知道丈夫是太龘子的心腹,而九天一旦嫁給齊王的内弟,這對她丈夫恐怕會很不利,所丹她不能坐視不管。
一句話提醒了盧夫人,盧夫人立刻笑道:“瞧我這糊塗的,菡兒的婚事哪能由我做主,自然是要她祖父來決定,王妃的來意和誠意我已經了解,等她祖父回來,我會如實告訴她祖父,一定會給王妃一個正式答複。”
既然不能答應,推脫也是一個好辦法,羅啓鳳也是一個極爲厲害的女人,她知道最後蘇家會推給祖父蘇遜,但她不擔心,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蘇家接受她的求婚,至于答應不答應,那是下一步的對策。
“那好吧!今天我來,就是要正式向幕家求婚。”
她取出一隻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笑道:“本來應是媒人來做納采,但爲表示我們羅家的誠意,就由我以齊王妃的身份來向蘇家提親,這是我弟的生辰八字和他的婚書,現交給蘇家,同不同意議婚,由蘇家來決定。”
盧夫人感到一陣陣頭痛,這個齊王妃步步緊逼,竟然将婚書都準備好了,她是收還是不收,不收,不僅會得罪齊王,而且她剛才已經說了,要聽菡兒祖父的意見,這就表示可以議婚,可如果收下,又實在不妥當,她一時不知該怎麽才好。
羅啓鳳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她立刻起身笑道:“王府事務繁多,我不能久坐,就告辭了,請不必送我。”
她起身笑着行一禮,便快步向外走去,她這一招讓盧夫人等人都措手不及,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可是人家是王妃,怎麽能不送,盧夫人隻得起身送出去,羅啓鳳剛走出院子,蘇菡卻攔住她,雙手呈上一個精巧的木盒,“多謝王妃見面之禮,這是晚輩回禮,是晚輩的一點心意,請王妃收下。”
羅啓鳳欣然一笑,“蘇小龘姐不愧是知書達禮之人,那我就收下,多講了!”
(先正常恢複兩更,欠章明天開始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