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捧着一碗**冰酪喝着,乳酪酸酸甜甜的,裏面加了葡萄幹、松仁、瓜子仁、果幹和蜜餞,混在一起吃,香香脆脆又舒服,是初夏炎熱天氣中消暑輕松的佳品。
含钏一邊吃,一邊聽曹醒和薛老夫人說着話兒。
這擺明了就是東南侯家原配一房與續弦一房的矛盾嘛,可見後宅不甯,前院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含钏若有所思地想着。
百花胡同和紅燈胡同兩處可謂是舉衆家之力,不到一個月便收拾妥帖,該擺桌子的擺桌子,該進食材的進食材,一直等到三艘貨船從福建駕駛回京,又請了城東那位給“時鮮”題牌匾的老秀才寫了“鴻賓樓”三個大字兒。
含钏本來是想随便找個日子,就把牌匾挂上去。
誰知白爺爺,好好一老頭兒,迷信得很,特意上山請了曉覺寺的扶若大師算日子,說起來白爺爺這小老頭兒極爲推崇扶若大師,“.你還沒做‘時鮮’的時候,扶若大師就判定你面相貴不可言!你看看!你看看!說什麽來着!小丫頭都成皇子妃了!你說人家靈驗不靈驗!”
含钏抹了把額。
這全靠徐慨努力好嗎!
和扶若大師有半個銅闆子的關系呀!
不過小老頭兒說得有理有據、言之鑿鑿的,一副不讓他上曉覺寺決不罷休的樣子,含钏便派了一架馬車,載着白爺爺和姚五伯上了曉覺寺,全當讓兩老頭兒放放風、遊遊山罷。
扶若大師算了個日子,七月二十三,說是諸事大吉,又托白爺爺給含钏帶了話兒,“.寺裏一直燃着您的長明燈,當初算您面相便可窺見一二天機,如今得以靈驗,寺裏便又添了三兩燈油、五瓣蓮花,已作貴人佛前之替。”
白爺爺一聽,三百兩銀子撒了出去,拿着曉覺寺的燈油單子來找含钏報賬,“.這錢,爺爺我本也付得起!可佛說裏,既是給你燃的燈油,就得你自己付才行!給錢!”
含钏有種“一個不留神,家裏老人就出去亂買東西”的錯覺——如今白爺爺可今日不同往日了,請他老人家鎮一次“時鮮”的場子,是按照時辰計費的!一個時辰二十兩銀子,一旬坐莊兩個時辰,就是四十兩銀子。阿蟬還另給“時鮮”的分紅,含钏每個月還以茶水費、夥食費爲由,另往鐵獅子胡同送銀子。
不說别的,白爺爺這小老頭兒的身家,如今是以千計的。
不過再有錢也不能亂花呀!
三百兩銀子的燈油!?啥油!?從金子裏提出來的油也沒這麽貴!
含钏看向姚五伯。
姚五伯一向謹慎自持,放在白爺爺身邊,一是爲照顧,二是爲看着這小老頭兒千萬别糊塗。
誰知,姚五伯也從兜裏掏出張燈油單子,樂呵呵地遞到含钏跟前。
含钏埋頭一看,兩眼一黑。
得嘞。
姚五伯那張單子也不薄,整整十兩銀子呢
“.扶若大師說您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先頭燒的長明燈也得加價,奴琢磨着,是您将奴救出生天,大恩大德無以爲報。奴怎麽着也得有表示,便自作主張地又添了十兩銀子的香油。”姚五伯弓着身,笑得很知足,“這香油錢算是奴的心意。”
含钏:.
求問,家裏兩個老頭兒有錢就亂花怎麽辦?挺急的
既然花了錢,那麽還是照着白爺爺的指示來。七月二十三日,日頭大盛,兩地鴻賓樓聲勢浩蕩地挂牌開張,含钏作爲幕後老闆娘縮在家裏沒去,但送去的花籃有英國公府的、左家的、尚家的嗯.東南侯齊家送了兩隻特别大的花籃,每隻花籃裏都放了六枝赤金的月季花,賠罪的态度和禮數倒是放得很正。
臨到夜裏,徐慨熟門熟路摸到“時鮮”後廚,說起這事兒,點了點頭,“差不多也得了,東南侯在福建到底也算個人物,無論是與不是,他如今既肯做到這份上,我便也信了他兒子的行徑與他、與齊家無關。”
含钏把那十二枝赤金月季花單拎了出來,一朵能有個二三兩,加在一起也不是個小數目。
含钏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來,輕聲問,“聖人會不會覺得咱們太過跋扈?”
先是曹醒出面将那齊世子打一通,再是逼迫東南侯設宴表态,如今看起來就是東南侯節節退讓,他們得理不饒人,更有舅家與女婿沆瀣一氣,一個鼻孔出氣之嫌。
徐慨拿了一塊兒乳酥餅放入口中,嗯,入口即化,有股淡淡的玫瑰香,中間還有股不膩人的紅豆沙,在甜食裏算是不錯的了,一邊吃一邊說着話,“聖人未曾就此事單獨找過我,隻是在朝堂上借機責令東南侯反省平倭不力一事——又将五年前東南沿海五十個漁民被倭寇扣留一事拿出來問責。”
把五年前的事拿出來問責,聖人也是想得出來
含钏看了看徐慨原先如刀削一般的面頰這幾日吃夜草吃得都鼓起來了,伸手默默地将那碟小雙兒吃剩的糕點往裏收了收。
徐慨沒反應過來,還在說着官場上的事兒,“也正因如此,東南侯才會設宴款待你哥哥,才會服下這個軟——若沒有聖人撐腰,東南侯一個老牌世家出身的侯爺,能如此輕易向你哥哥示好嗎?”
嗯.
聖人也出來撐腰,倒是含钏沒想到的。
徐慨探身再拿了一塊兒糕點,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一張做工精良、畫有朱鹮的名帖遞到含钏手上,“把這張帖子轉交給你哥哥,請他找機會親自宴請東南侯次子,把這送到次子手中。”
含钏低頭翻開一看——是皇家圍獵的邀帖。
徐慨預備再摸一塊兒糕點,卻發現碟子空了,便讪讪然住了手。
“西郊圍獵?”
含钏擡頭看徐慨,笑了笑,“這是送到東南侯心坎上了。他才到京城,正一門心思往京圈的世家裏鑽呢!不過爲甚要哥哥送出去?你送不更好嗎?”
有進步。
徐慨抱了抱含钏,一抱便聞到了小姑娘明豔熱烈的玫瑰香,和乳酥餡餅的味兒差不多。
有點想吃。
但,夜深了,不能吃。
再忍忍吧,忍不了多久了,還有大半年而已。
徐慨克制地環抱住含钏,輕聲道,“我是皇子,給一方大員送帖子有結黨營私之嫌。既然東南侯無論是宴請、還是送禮,都是送到的曹家,便可知他不想将此事與皇家牽扯起來,與其讓我送出去打眼,還不如叫你哥哥去賣個人情、賣個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