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還挺好吃的!
左三娘夾了一筷子,又夾一筷子,一口吃食一口酒,吃得不亦樂乎又潇灑。
含钏也吃得挺高興的。
嗯。
主要是喝得挺高興的。
兩個人整了快兩壺金華酒。
路過的老食客透過虛掩的栅欄,驚訝地同阿蟬二掌櫃道,“.賀掌櫃的喝了酒,倒是很有些唐初詩人的模樣。”
阿蟬順着虛掩栅欄的縫隙看進去。
甚覺丢人。
自家含钏與那位左家娘子勾肩搭背的,一個喝得滿臉通紅,一個喝得仰天傻笑。
滿臉通紅那個是左姑娘,臉雖紅,神智倒還算清醒,還知道拿筷子夾菜。
仰天傻笑那個
什麽唐初詩人呢
就是個鐵憨憨。
簡直沒眼看。
本來就沒啥酒量,在掖庭時,是喝米酒都頭暈的主兒.
阿蟬輕輕站到了栅欄的縫隙上,擋住了食客看裏間的目光,丢人地别過臉去,尬笑着同老食客解釋,“如今海清河晏、萬事太平,小姑娘們、夫人奶奶們總愛多喝兩杯,您見諒見諒。”
老食客爽朗地捋捋胡子笑起來,“小姑娘喝兩杯怎麽了!還有些個小姑娘愛騎馬、愛射箭、愛凫水愛騎馬的,家裏得養個馬車;愛射箭的,家裏得有一大塊空地;愛凫水的,家裏得有個湖!咱們賀掌櫃的喜好不費錢,就費點釀酒的糧食,挺好挺好!”
阿蟬扯開一抹笑。
這位老食客是常客了,臉圓圓的,總是獨身一人來,對吃吃喝喝有自己講究,是位很有些氣度的老人家。
見他都這麽說了,阿蟬到底克制住了進屋揪某人耳朵的沖動。
不知不覺逃過一劫的美麗醉鬼·賀·千杯不醉·钏,正搭着左三娘的肩膀,醉意朦胧地看了看左三娘的臉,“啧”了一聲,“您這麽好的姑娘,咋如今還沒定親嗎?齊歡都要嫁人了,您怎麽也不着急?”
左三娘拂落含钏的手,再夾了一塊兒煙熏鴨子肉。
哇哦。
果木香氣,鴨胸肉不肥不柴,吃進嘴隻有油脂豐潤的口感與肌裏分明的肉,入口絲絲柔滑又帶了幾分煙熏的霸道。
左三娘連吃了好幾塊兒——喝酒就有這麽點兒好,特能吃,且不覺飽。
“小時候跟着叔父嬸嬸,大了便進京跟着爹娘、爺爺,輾轉好幾處地方活,十一二歲該說親的時候,叔父嬸嬸覺着我要回京,就不給我定親事,等真進京了,才發現京城裏定親定得早,郎君十二三歲,小姑娘十一二歲”左三娘伸手把含钏扶正,攤了攤手,“這不,就這麽拖下來了。”
含钏腦子暈暈乎乎的,像被漿糊黏住了,卻突然一下福至心靈,“您今年多大歲數來着!?”
左三娘再吃了塊煙熏鴨子肉,“十六!跟您一個年紀,也是屬猴的。”
哎喲!
含钏一拍大腿,傻陶陶地笑,“您知道我哥哥嗎!曹醒!現任京畿漕運使司四品官,如今同齊歡的哥哥”
暈是暈,但不該說的,含钏愣生生吞下去了,“在外派公差!等出了公差回來,鐵定能升職!三品就能掙個诰命回來!人長得那叫一個棒!大高個兒!臉白白的!同我長得挺像的,也是大大的眼睛、直直的鼻子還有梨渦,不是我王婆賣瓜,您能說我哥哥不聰敏,但不能說他醜——就是漂亮到這個程度來着。”
左三娘額頭直冒汗,擡起手給自己找了點事兒做——又把含钏眼前的酒盅倒滿了。
喝大了的人,見不得跟前有酒。
含钏眯着眼笑盈盈地同左三娘碰了杯,不屈不撓,“要不,等哥哥回來,牽出來遛一遛?”
左三娘被逗樂了,“别别别!”
話這麽說,眼前卻浮現了另一個身影。
左三娘臉色紅了紅,埋頭羞赧地幹了一杯酒。
半醉不醉的醉鬼被最後一杯酒徹底壓垮,迷迷糊糊地蹭在左三娘身上,“我哥哥也二十多了,往前被漕運耽誤了,如今又一心撲在公務上”
左三娘避之不及,被醉鬼撲了個正着。
别說,醉鬼醉了,說話倒靈醒。
左三娘嫌棄地拿了一根手指頭挪動醉鬼的額頭。
“您不也沒定親嗎!”左三娘拍了拍醉鬼的後腦勺,一摸,笑呵呵的,“您這後腦勺咋摸上去光秃秃的呢!”
含钏猛的一下驚醒,驚恐地摸了摸自己後腦勺。
嘿!
還真有些秃,頭發沒别處的茂盛!
再一細摸,竟摸到了一層薄薄的繭子!
含钏無比悲憤,嘴一癟,“師傅打的!學廚的時候!師傅喜歡拿大勺子打我後腦勺!久而久之光長繭子,不長毛了!哎喲!”
一邊咧嘴哭,一邊叫喚,“哎喲!這可咋辦啊!後腦勺秃一塊兒!跟鍾嬷嬷養的那秃騾子似的了!”
左三娘一下子叉着腰哈哈笑起來。
“那您可怎麽辦?我沒定親,可我也沒秃呀!您還沒定親呢,這就秃了。就算您是曹家姑娘,家裏有的是錢,也不能夠強迫别人娶個秃姑娘呀!”
逗醉鬼最好玩兒了!
含钏手捂住後腦勺,眼淚花花地看着左三娘,“我有人要!”
左三娘:哈哈哈哈
“真有人要!”
左三娘:哈哈哈哈哈
含钏一下子急了,“他他還在您爺爺手下幹過事兒呢!”
左三娘止住了笑聲,狐疑地看向含钏。
這麽具體?
不是編的?
左三娘再想問,便見含钏暈陶陶地眯着眼,半靠在椅背嘟嘟囔囔的,搖着頭笑了笑,認命地把含钏擡起來扛在肩上,見廳堂裏人走得差不多了,天兒也黑了,便單手扛起含钏往隔壁曹家走。
宿醉的感受,不好過。
第二日一早,含钏龇牙咧嘴地揉着額頭起床,頭也疼、肚子也不舒服,一看銅鏡裏臉和眼睛都水腫得厲害,抹了把臉去吃早飯。
薛老夫人笑得不行,一面笑一面遞了隻雞蛋給含钏,“.揉揉眼睛!給你熬了白粥,暖胃的!”
含钏一邊滾雞蛋,一邊低頭啜了口白粥,無精打采的,“..再也不喝這麽多了。”
薛老夫人樂呵呵地,“人左家姑娘祖上是山海關外的!人天兒冷,日常喝燒刀子取暖,你是啥?”
“你頂天算是江淮執傘采菱的體質,你和人家拼酒——自尋死路。”
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