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巷子口不是有咱們的馬車,在那候着嗎?”月悠然擺了把手,白色的裙角,随着她的灑然轉身,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看的顔睿,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她就是這麽美好,舉手投足間,都有着說不出來的魅力,一輩子能陪在這樣出色的姐姐身邊,他感覺心裏好滿足,好幸福。
坐在馬車裏的月悠然,靠在車廂,靜靜的翻看着一本雜記,街道上雜亂無章的買賣聲,似乎都被她自動屏蔽了掉。
“也不看看你的窮酸樣,沒錢還想住店!趕緊走,快點,要不然小爺可要動手了!”
“小二哥,求求你了,你就讓小生在貴店,再住上斷時間,等小生科考中榜,定會把拖欠貴店的銀子,給雙倍還上!”
“我呸!就你?這都連着考了兩次,都沒有考中個進士,今年又到京城來丢人現眼,趕緊走!小爺看見你就晦氣!”
“咳!咳!咳!”
“趕緊走,瞧你的樣子,病得不輕,别把銀子沒給咱們還上,還把一身的病氣,過到了别的考生身上!”
“求,求你了,小二哥!小生每次上京趕考,都是住在你家店裏的,這往年小生也沒拖欠過,你店裏的銀錢,你就讓小生住下吧!”
“喲!看你的樣,是不想拿着你的行李走了!實話告訴你,眼下,就算你有銀子,咱們店也不接納你!”
客店小二說着,抓起落在店中央地闆上的破舊包袱,扔給了站在店門口的青衫男子。
“趕緊的,走!别讓小爺說些難聽的出來!”小二說着,伸手推了把骨瘦如柴的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看其身形,本就單薄,再加上許是染了風寒,渾身無力,被店小二這麽用力一推,“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起來。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客棧門口圍觀的看客,看到摔倒在地,一動不動的青衫男子,齊齊驚叫起來。
一時間,客棧門口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翻看着雜記的月悠然,把馬車外的對話聲,和此時的連連驚叫聲,都聽到了耳裏。
她本來不打算多管閑事,畢竟大千世界,不公的事太多,沒銀子,人店家不讓住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再加上,科考将近,各家客棧的客房,本就緊張。所以對于剛才聽到耳裏的争論,她有所感悟的同時,其他的心思,是一分也沒有。
可這會子,她不得不下去看看了。
誰讓她心中,一直信奉着,她爺爺,爸爸傳給她‘仁心仁愛’的醫德呢。
“老王停車!”
“是,小姐!”
車夫老王,拉住馬缰,穩當停下馬車,從車轅上,取過腳蹬,放到了地上。
踩着腳蹬下了車的月悠然,依舊是白紗遮面,擠過人群,入目便看到在‘迎來客棧’門口,躺着個男子。
男子身上的青衫已經洗的發白,發絲用一根木簪束着,整個人消瘦不說,而且面容上,一點血絲都沒有,他就那樣蜷縮在冰涼的青石地上,一動也不動。
沒有多說什麽的月悠然,直接走到男子身邊蹲下,爲其号起脈來。
“老王!”月悠然蹙着眉,看着地上的男子,饑餓緻使他暈倒,是一個原因,更爲嚴重的是,他此時正發着高燒。
一個弄不好,這男子的性命,怕真要丢在這京城了。
擠進人群的車夫老王,看着月悠然應道:“小姐。”
“你把這位小哥,抱到咱們馬車上,方便我給他醫治,實在不行,就先把他送到濟世大藥堂。”
“是,小姐!”
“這姑娘是誰啊?非親非故,竟然讓家仆,帶着個陌生男子,上她的馬車,真是有傷風化!”
“你少說幾句,人姑娘是出于善心,救治那位落魄公子,那有你想的那般龌蹉。”
“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一點也不知道忌諱,摸男子的手不說,還把人的嘴巴掰開,我有說錯嗎?”
“懶得理你!”
站在月悠然身後,争論的兩個婦人,聲音忽高忽低,議論着月悠然的是非。
而爲地上男子診脈的月悠然,全然當做沒有聽見。
車夫抱起地上男子,直接出了人群,上了馬車。
“小女子略懂些醫術,大家着實,不用在這說小女子的是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來大家都是知道的。沒什麽事,大家都散了吧!”月悠然掃了眼圍觀的衆人,淡淡的開口,她的表情中,沒有一絲的不耐,或者厭惡。
古人把男女間的大防,看的比什麽都重要,她總不能用自個現代人的觀念,要求這些古人吧。
“這有五兩銀子,不知夠不夠那位公子,欠貴店的租銀?”月悠然從随身荷包中,取出幾塊碎銀,遞給了店小二。
“夠了!夠了!”
“夠了,就好!危難之時,與人方便,便是與自己方便,小哥以後行事,切忌在這麽魯莽,若是鬧出人命,與小哥和貴店,也沒什麽好處,不是嗎?”
“小子謹記姑娘的話!”小二攥着手裏的銀子,點頭如搗蒜似得朝月悠然應着。
“娘,這白衣姐姐,怎麽看着像神醫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拉了拉身旁婦人的衣襟,指着月悠然,讓婦人看。
婦人仔細端詳了會與店小二說話的月悠然,看向小姑娘,“就會瞎說,神醫可是男子,再說,神醫都去了近三年時間……”婦人說着,眼眶泛紅,低聲斥責着小女孩,“不許亵渎神醫,知道嗎?那年要不是他出手救你爹爹,咱們一家子,能随着你爹爹,到這京城來做生意,過上好日子嗎?”
小姑娘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梅兒沒有胡說,神醫身上的味道,梅兒記得清楚呢!”
“你這孩子,怎麽娘的話都不聽?說了不讓你再亵渎神醫,你怎麽還犯渾?”婦人說着,伸手在小姑娘耳朵上擰了一把。
“神醫姐姐!神醫姐姐!您說句話啊?要不然娘會把梅兒的耳朵揪下來的。”小姑娘對着月悠然的背影,大聲哭叫着。
“神醫?神醫不是已經在兩年多前,死在了他們家的那場大火中了嗎?”
“這小姑娘是不是傻了?白日裏做夢,說癡話呢吧!”
圍攏在一起的衆人,沒有因爲月悠然的話散開,反而聽到小姑娘的話,又相互間議論了開來。
神醫的盛名,不止青州,梅州兩地的百姓知道,就是整個東吳,甚至整片大陸的百姓們都知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随着衆人的低聲議論,和小二說完話的月悠然,輕轉過身子,看向小姑娘母女,溫婉一笑,“小妹妹是在叫姐姐嗎?姐姐可不是神醫哦!”月悠然不是不想承認她的真實身份。
實是她不想在這京城複雜之地,招惹上太多的是非。
“不!姐姐就是神醫,梅兒不會認錯的。”看向月悠然的小女孩,倔強的點頭。
她沒有認錯人,那年她雖說九歲不到,可是,她已經記事。
因爲家裏窮困,沒錢給患病的爹爹醫病,是娘和她,還有哥哥,一起用手推車,把爹爹推到了泰生醫館,請求神醫診治的。神醫二話不說,直接吩咐醫館的藥童,把爹爹擡到床上,給其精心診治,并且還給他們兄妹倆銀兩,讓他們去給爹爹買些吃食,補補身子。
到爹爹病醫好,神醫更是什麽都沒說,再次贈送了他們一家五十兩的銀錢,讓爹爹做個小本生意,好養家糊口。
那時,她覺得神醫長得好看,待人沒有架子,在她給爹爹診病期間,她都是寸步不離的跟着神醫。
所以神醫身上,淡淡的藥香和梅花香氣,她梅兒是不會聞錯的。
就在月悠然準備開口,再次否認自個的身份時。
不知是從哪裏,吹過來一股子涼風,瞬間,月悠然遮住面容的白紗,垂落到了地上。
“娘!您看,梅兒沒有說錯吧!姐姐真是神醫呢!”小女孩拉着婦人的手,高興的指着怔愣住的月悠然,笑着道。
“神醫竟然沒死?”
“神醫是女人?”
“呼啦”一下子,因爲面紗脫落,處于怔愣中的月悠然,被衆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神醫長得好美啊?”
“這樣說來,咱們家裏,以後有婦人生孩子,不必再忌諱那些有的沒的了!”
“神醫,受咱們一拜!”一人聲起,跟着,所有圍住月悠然的人,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向月悠然磕起頭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即便她月悠然先前救治過無數病患,可那也是在青州,和梅州,以及仙樂鎮啊!
京城百姓,不至于也對她這麽仰慕吧?
“大家起來,起來!有什麽話,你們起來說,好嗎?”
月悠然心裏是激動的。
大家并沒有因爲她先前,欺瞞了自個的女子身份,對她有所抱怨,而是一味的對她人品敬仰。
爺爺和爸爸,哥哥他們若是知道,他們的落落,在這異世,如此受歡迎,一定是與有榮焉。
“婦人王氏見過神醫!”小姑娘身邊的婦人,站起身,紅着眼眶,流着淚,向月悠然見着禮。
“大姐不用這樣多禮。”月悠然伸手,虛扶了婦人一把。
“神醫,您還走嗎?”
“您是要在京城常住嗎?”
“神醫,您還開辦醫館嗎?”
“神醫,‘濟世大藥堂’是不是神醫您開辦的啊?”
……
衆人你問一句,我問一句,使得月悠然,不知道要回答哪個了。她擡起手,制止住衆人的問話聲,淡然道:“首先謝謝大家,還記得小女子。至于離不離開京城,小女子一時間,也沒有個準頭。不過小女子在京城這段時間,大家有什麽病痛,大可以去‘濟世大藥堂’找小女子。因爲藥堂是小女子名下的産業……”
“以後,大家稱呼小女子顔大夫就好,神醫之名,小女子實在是不敢當!”
月悠然說完,朝衆人淺淡一笑。
“顔大夫當得!當得!”
“好了,大家散了吧!小女子還有事要去辦!”與衆人别過的月悠然,轉身準備上馬車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