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太後聽了蘇嬷嬷的話,搖了搖頭,“哀家本是一番好意,誰知新雅是個軟弱好欺的。讓個下賤坯子騎到頭上不稍說,還忍氣吞聲這麽多年,若不是顧忌到皇上将來要做的大事,哀家早就爲她做主了!”
“誰說不是呢?新雅小姐那會子,經常到宮裏來,奴才見其心性柔和,定會是個好母親,人算不如天算,新雅小姐嫁的會是那麽個忘恩負義之人!”想到市井上流傳的丞相府諸事,蘇嬷嬷唇角一撇,盡是鄙夷之色。
“她當初在閨中,若是聽我一句勸,也不會有今天的苦果。連累的那孩子,也跟着受罪,到最後還做了皇上和那老賊的棋子。”
“皇上臨去梅州前,不是給主子說過将軍府的事嗎?小郡主往後的日子,必會苦盡甘來的!”
“也是!”
納蘭宇剛一到梅州,便去了堤防上視察河水漲勢,誰知不待他站立到一刻鍾,堤防突然坍塌,憑他有多麽高深的功力,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還是跌入了來勢兇猛的洪流中,跟在身邊的幾個帶刀侍衛,和隐在暗處的數十名暗衛,沖過去想搭救他時,被一夥子黑衣蒙面的歹人,給攔截了住。
一陣劍雨腥風,雙方發生起激戰來。
水性不是很好的納蘭宇,在洪流中掙紮了幾下,便順着洪流,向着不知名的方向,漂流了去。
能用這麽大陣勢,對付納蘭宇的,唯有燕王世子納蘭明可以做到。
他手下的‘血影門’養了數千名的死士,光這次屠龍計劃,便被派出來近三百名之多。
任憑納蘭宇帶來的這數十名暗衛功夫多高,光是與他們拼殺一陣,也得費上不少功夫。
一時間河堤上,血流成河,鮮紅的血水,順着河堤,流入喘急的洪流中,刹那間,便被來勢猛猛的洪流沖散。死屍遍地,看的一路逃宰的百姓,遠遠的避開這血雨腥風之地。
被河流中的岩石棱角,刮成重傷的納蘭宇,最終被沖到了青州和梅州交界處的河流淺灘處。
在這裏歇腳的災民,看到淺灘上的納蘭宇,發覺他還有些氣息,便把他擡到了比較幹燥的地方躺好。
然,災民中,并沒有懂得醫術的。
因此納蘭宇隻能靠着他自身的抵抗力,看能否醒過來了。
圍着他的災民,并不看好半昏迷中納蘭宇身上的傷勢。
其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口,不下三五十個,這人要是能活下來,除非‘神醫慕白’當下爲他診治。
“唉!長得挺俊的一個小夥子,怎麽就落得了這番境地!”一位老婦人,惋惜的歎了口氣,轉過身子,朝着自己家人走了過去。
“你少說兩句,天災面前,誰又能逃得過?那小子還算名大,沒有溺死在喘急的洪流中,想想咱們一路過來的相鄰,現在剩下了多少。”老婦人家的掌櫃,收起手中的旱煙袋子,翻了自家婦人一眼,與幾個同鄉商量着,往青州方向逃荒去。
“啊!”慈甯宮正殿,斜靠在軟榻上的蔺太後,被睡眠中的噩夢驚醒。
“主子,你怎麽了?”蘇嬷嬷慌忙行到蔺太後身旁,扶其做好,并把半個身子,靠在自己肩膀上,拿過矮幾上放着的潔淨錦帕,爲蔺太後擦拭起額頭浸出的冷汗來。
“哀家夢見皇上他,他掉入喘急的洪流中,渾身是血的在那掙紮着,巧慧,怎麽辦?哀家要怎麽辦啊?誰去救救皇上?救皇上……”由于驚吓過度,蔺太後說到最後,身子一軟,暈倒在蘇嬷嬷的懷中。
“小林子,快去傳禦醫!主子她昏倒了!”蘇嬷嬷對着慈甯宮外候着的小太監,大聲喊道。
“是,嬷嬷!”小林子領命,撒開腳丫子,向着禦醫院方向跑了去。
“奴才見過謹王爺,軒王爺!”納蘭瑾和納蘭軒,剛步到慈甯宮外,便看到太後身邊伺候的小林子,往太醫院方向跑去,未等他們二人問話,一杆候在慈甯宮外的宮婢太監,便齊跪下,朝二人見禮。
納蘭瑾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便與納蘭軒這個皇弟,腳下的步履加快了幾步,迅速邁進了慈甯宮正殿。
“老奴見過謹王爺,軒王爺!”蘇嬷嬷放太後在榻上躺好,起身對納蘭瑾,納蘭軒二人福身一禮。
“嬷嬷不必多禮,母後這是怎麽了?”
蘇嬷嬷在納蘭瑾擡手示意下,恭謹的侍立好。
“嬷嬷,母後這是怎麽了?”納蘭瑾望向閉着眼睛,在榻上躺着的蔺太後,問蘇嬷嬷。
“回謹王爺,太後剛剛做了個噩夢,一時驚吓過度,所以昏了過去!”蘇嬷嬷恭聲回道。
納蘭軒本是打算向太後問了安,便回王府梳洗一番,然後再陪納蘭瑾這個皇兄,一起幫助皇上料理政事。
想不到這會子,太後因噩夢,吓得阍憋,還是等太後醒轉過來,他再回王府吧。
他的母妃,在父皇駕崩後,由于思念父皇,郁郁而終。
算來也是他們二人之間,相愛至深之故。
帝王難有真愛,但是,他在他父皇這看到了真愛的存在,就是現在的皇上,也是深愛着已逝的皇後;然,帝王這所謂的真愛,又何嘗不是對深宮裏其他女人的不公。他曾問過母妃,父皇這般專寵她,對其他的妃嫔,是不是太過殘忍。
母妃的回答是,她們入得後宮,并不見得都是深愛着父皇,她們多半是爲了她們家族的榮耀與地位,才會入宮。
相反母妃則是父皇,一次偶然,從民間帶進宮裏的,母妃的善解人意,加上父皇保護的好,一路從美人,坐到了貴妃之位。
可是,他爲母妃和父皇之間的真心相愛,羨慕的同時,也爲賢德端莊的皇後(太後蔺氏)感到可敬。
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并沒有因爲父皇對母妃的榮寵,而在後宮難爲母妃和他,她對他和其他父皇的孩子,都是寬厚有加。
母妃去後,讓他務必做個好臣子,孝敬太後。
千萬不可被朝中居心不良的大臣,給利用了去。
“回六王爺,太後隻是驚吓過度,服兩帖安神湯就好。”被小林子從禦醫院一路催促來的孟禦醫,爲榻上昏迷的蔺太後診完脈,對納蘭瑾拱手回道。
納蘭瑾緊皺的眉宇,這才松散了開,擡手對孟禦醫揮了揮手,道:“太後沒事就好,你下去準備安神湯吧!”
“是,王爺!”孟禦醫領命,躬身退出了慈甯宮。
“軒弟,看樣子母後一時半會也醒轉不過來,你還是先回王府,梳洗一番,再進宮來吧!”納蘭瑾看了眼渾身疲憊的納蘭軒,出口勸道。
“六皇兄不必爲軒擔心,等母後醒過來,軒自會回王府。”納蘭軒淺淡一笑,對納蘭瑾回了句。
被災民救到安全地帶的納蘭宇,感覺自己周身,一會發冷,一會發熱,渾身疼痛難忍,他想睜開眼,可是眼皮子重得如同千斤重擔,怎麽也使不上力,想起身,身子也不聽使喚,耳邊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大喊。
“神醫慕白來了!神醫慕白來了……”他會救他這個陌生人嗎?納蘭宇從納蘭瑾的信件中,自是知道神醫慕白是誰,但就神醫慕白其人,他沒有見過,隻是看自己皇弟信中,把他描述的很好,醫德高尚,爲人坦誠。
這樣一想,納蘭宇放心的昏睡了過去。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咱們會一個個爲大家診治病痛的。”月悠然看到一窩蜂圍住自己的災民,出聲喊道。
“神醫,你先幫這位公子看看,俺們身上的病痛還可以忍忍。”那位先前說納蘭宇長得俊的老婦人,擠進人群,對月悠然說道。
順着大家自動散開的人流,月悠然看了過去。
隻見不遠處比較幹燥的土地上,躺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身上穿的白色錦衣,已經變得髒污不堪,從衣袍撕裂的縫隙中,可以看到他傷的不輕。
沒多作思索的月悠然,直接擡腳走了過去。
她伸手爲納蘭宇診了下脈,發現其正發着高燒,身上的傷口,還往外冒着膿水,秀眉蹙了蹙,起身對顔睿說道:“睿,把這位公子,擡到大哥的馬車上,大哥要好好的爲他診治一番。”說完話的月悠然,重新蹲在地上,雙手交疊,按在納蘭宇胸口上,壓了幾下,圍觀的衆人,便見躺在地上的納蘭宇嘴裏,不停地往外溢出污水。
“好了,睿,現在你和我一起把這位公子,擡到車上。”月悠然從納蘭宇身旁站起身子,對顔睿再次招呼道。
“神醫,俺們幫你吧!”未等月悠然應話,災民中幾個年輕壯實點的漢子,一會子功夫,便把納蘭宇擡到了月悠然的馬車裏。
“謝謝大家了!顔某現下要爲這位公子診治病情,爲了周圍空氣流通,大家還是散開些好。”月悠然上了馬車,對圍着馬車的災民,拱手謝完,歉意的接着說了句。
“神醫不用客氣,您這是救人性命,咱們曉得,曉得!”老婦人開口回了月悠然的話,與災民們,一起退到了馬車外十米遠處。
見圍觀的災民,皆已散去,月悠然這才把身子收回車内。
掰開納蘭宇的薄唇,深吸了口氣,正準備給納蘭宇做人工呼吸,被車内顔睿的聲音打斷。
“大哥,你這是要做什麽?”顔睿漲紅着臉,指着納蘭宇的唇,看向月悠然。
對于顔睿的話,月悠然不能不回答,這小子若是執拗起來,車内躺着的男子,病情怕就被耽擱了。
“我這叫人工呼吸,溺水之人,若是吐了胸中積壓的污水以後,還不清醒,就必須這樣做了,要不然,他怕是會兇多吉少。”
“哦!”顔睿嘴上這麽應着,可心裏還是不太舒服。
憑什麽要他‘大哥’這般爲個陌生人犧牲呢?他‘大哥’可是個女兒身,此番一來,豈不是讓車内躺着的陌生男子,占盡了便宜。
哼!等他醒後,他顔睿定要他好看!
經過月悠然幾次送氣,納蘭宇的眉宇動了動,然後便慢慢的睜開了雙眸。
“我現在要爲你醫治,你最好忍着點,畢竟在這荒郊野外,也沒什麽好的措施,幫你止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