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就看到我母親和姐姐坐在火爐邊,母親闆着臉坐在那裏,一聲不吭,姐姐低着頭坐在那裏,呆愣的看着火爐裏面燃燒着的木炭。
運堂老漢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兒媳婦圍着我母親和我姐姐,在罵罵咧咧的說着什麽,運堂老漢的大孫子坐在門後面,運堂老漢的大孫子是他二兒子的兒子,因爲二兒子結婚更早,所以是運堂老漢的長孫。
他長孫比我小幾歲,小時候就很兇狠,曾經有一次,用碎玻璃把同村一個比他還大幾歲的小夥子給捅了,所以成了村子裏面的孩子王,甚至在鎮子上面都有點名氣。
我有幾個月沒有看到運堂老漢的大孫子了,現在他穿着一件白的羽絨服,頭發染了一點黃,胸前戴着一個大大的玉觀音,皮膚也變白皙了很多,倒變得還有些帥氣了。
他身前的泥地上面,有一灘鮮紅的血,我看他的時候,他正好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去,可他吐出來的并不是口水,而是鮮紅的血。
我走到姐姐身邊,問父親哪裏去了,姐姐說父親今天一大早就被派出所的人帶走了,說父親被買出來過年,屬于違規行爲,很有可能會給人民群衆造成傷害,所以派出所的人把父親帶走,要押送父親去監獄。
我一聽就知道裏面肯定是有貓膩的,我可是花了三千塊錢,買了父親十幾天,要過了正月十五,父親才回監獄繼續改造的,可現在提前去了,肯定是運堂家人又弄了什麽手段。
運堂老漢的兒子和媳婦們,一直不停的罵着,從他們的罵聲裏面,我聽出來了,他們是爲運堂老漢的長孫來的,今天早上運堂老漢的長孫一起來,就開始吐血,每吐一口口水都是血,所以他們懷疑,這又是我家裏做了什麽手腳,導緻運堂老漢的大孫子一直吐血的。
母親根本不理會他們的責罵,一直冷着臉坐在那裏,時不時的用火鉗去鉗動木炭。我一在姐姐身邊坐下來,運堂老漢的大孫子就鼓着眼睛看着我,看上去非常兇狠,我沒理會他的目光,正想着要和運堂兒子兒媳們說些什麽,忽然運堂老漢和他大兒子手裏提着很多水果,牛奶之類的東西走了進來。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運堂老漢,他提些東西來我家裏幹嘛?正在我疑惑間,運堂老漢和他兒子把那些東西都放在了地上,然後大聲對他的兒子兒媳們說:“你們在這裏吵嚷什麽?都是自己村裏人,就和自己人一樣,鄉裏鄉親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們這是幹嘛?都給我回去,别在這裏丢人現眼了。”
運堂老漢這一說,他那幾個還在罵罵咧咧的兒子兒媳們一下子都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我也一下子驚呆了,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運堂老漢居然還把我們稱爲鄉裏鄉親,稱爲自己人了,他這态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轉彎,這是怎麽回事?他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有其他的目的企圖?他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
運堂老漢看他兒子兒媳們還沒走,又罵了幾句,他那幾個兒子和兒媳們才悻悻的走了,隻剩下運堂老漢的大兒子和他長孫在場。
姐姐也不知道運堂老漢這是鬧的哪出,看着他兒子兒媳們走出門口的背影發愣,隻有母親依然冷冰冰的坐在那裏,不爲所動,看都沒看運堂老漢一眼。
運堂老漢和他大兒子自己拿着凳子在火爐旁邊坐了下來,,用火鉗鉗動了一下木炭說:“哎,我們兩家這麽多年也鬧了這麽久的矛盾了,當然,有我的錯,也有你們的錯,現在,我也想通了,我們這鬥來鬥去的,是爲的啥?我們都沒有得到什麽好處,反而還互相傷害,都沒有得到好結果,其實以前我一直都嘔不下這口氣,還是我大兒子看得開一點,照城裏人說的就是素質高一點,今天,我大兒子也和我說了很多,我覺得我們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運堂老漢說了這麽多,母親卻依然一臉冷冰冰的,依然看都沒看運堂老漢一眼,但是運堂老漢沒有生氣,掏出一包紅塔山的煙,自己點上一根,抽了幾口後,又喃喃的說了起來:“哎,這麽多年,積少成多,我們的矛盾一直存在,現在,我爲我們以前的事情,肺腑的和你們家人說一句對不起,你們,你們心裏也放寬一些,我們真的,真的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運堂老漢說得很動情,我聽的都有些感覺到悲嗆,但是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他的态度一下子會轉這麽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我母親這時候依然還是冷冰冰的,這時候微微把頭側過一邊,依然沒有說話。
這時候運堂老漢似乎有點尴尬,我母親對他的示好并沒有什麽回應,運堂的大兒子這時候動了動身子,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然後低頭緩緩說道:“嫂子,其實這些年,雖然我一直在外邊工作,我家裏的事情有時候,我其實并不太了解,今天,我父親和我說了這麽多,我對你們這些年的遭遇,也表示深深的同情,你們現在的心情,我也表示理解,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說了,我們要過的是以後的日子,我覺得大家也都不要去計較過去的事情,就這樣,嫂子,我大侄子現在才十四歲,現在他的樣子,你也看到了,才這麽點年紀,可以說是花一樣的年紀,如果這關他過不了,那我們的矛盾會越積越深,你也是有兒女的人,你忍心看到他這樣嗎?嫂子,你就高擡貴手,放了他這一馬,我們大人之間的恩怨,本不關小孩的事。我們,我們就化幹戈爲玉帛,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運堂老漢的大兒子肥頭大耳,戴着一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管是從外表,還是從他的言談舉止,比起他二兒子和三兒子來,都要順眼得多。他的話的意思,是運堂老漢大孫子的事情,和我媽有關,讓他媽放他一馬,可是那孩子吐血,真的和我母親有關系嗎?我母親我很了解,是個大善人,怎麽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而且,我母親也隻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而已,她能有那樣的本事?
不過,這兩天母親又似乎有點反常,那天半夜三更母親拿着一把鋤頭回來,還有昨天晚上母親跑到絕牛山斜坡旁邊的那個鬼子包那裏去哭泣,難道母親真的有兩下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運堂老漢的大兒子的一番話,讓母親稍微有了一點反應,母親側過去的臉轉了過來,看着運堂老漢的大兒子說:“我已經說了,之前你兒媳流産的事情,不關我的事,現在你孫子的這個邪病,也不關我的事,要是我有這本事的話,我們家紫嫣和安子,也不會吃這麽多苦,我們家人也不會這麽一直多災多難。”
母親說完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每一個人說話,整個大廳,就剩下那些木炭燃燒偶爾發出的的嗒嗒的聲音。
運堂老漢默默的一直抽完了一整根煙,然後又看着我母親說:“我也一把年紀了,雖然之前我們有過節,但是在過節之前,我也幫過你家裏不少,安子六七歲那年,有一次掉到水塘裏去了,還是我把他撈起來的,我也是土快埋到脖子的人了,就當我求求你了,放了我大孫子這一馬,你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孩子這個樣子,我們做大人的揪心啊,你們對我運堂做什麽事情都可以,你放了他,就當拿我的命去換我大孫子的命,行不?”
運堂老漢說着眼眶居然有點紅了,聲音哽咽,還擦了一把鼻涕。
這時候母親終于看了運堂一眼,然後把頭低了下來,搓了一下手,然後站了起來說:“不關我的事,我能做的隻是幫你祈禱,讓你大孫子好起來的。”
母親說完就站起身,往房間裏面走去,運堂老漢一聽母親這個話,眼睛裏面馬上閃出一絲興奮的光芒,運堂老漢的大兒子馬上說了一聲:“嫂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代表我們一大家謝謝你了。”
運堂老漢和他大兒子又說了幾句謝謝的話,帶着那個孩子走了,等他們走後,母親才從房間裏面走了出來,把運堂老漢帶過來的那些蘋果牛奶之類的東西提了出去,我不知道母親拿這些東西出去幹嘛,後來才知道,母親把那些東西丢了。
關于運堂家裏的事情,我也沒問母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母親弄的,這次運堂老漢和他大兒子上我家來求和,倒是讓我很欣慰。
兩天後,我聽到了運堂老漢大孫子的病好了的消息,當天晚上,運堂老漢端着一個碗來我家裏來了,他們來的時候,我們一家人正在吃飯。
運堂老漢把那碗放在了我碗邊上說:“我大孫子的事情,謝謝了,這是我家裏做的一碗甲魚肉,四斤多的甲魚,做了兩碗,味道還不錯,你們端了一碗來。”
運堂老漢說完轉身就走了。
運堂老漢剛剛一走出家門口,我就去推那個碗,想把那碗給推到中間去,放好位置來。
“别動,安子别動那個碗。”母親一下子大聲咆哮着吼道。...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