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年人走下船來,走到加藤原一面前,笑道:“兒玉将軍馬上就要出來了。”衆人這才明白,這人不過是個随從。
衆人于是看向舷梯,隻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人走下舷梯,身後跟着一群随從,這個人身材健壯,目光矍铄,一看便是久經行伍之人,這時加藤原一對李經方和諾倫說道:“兩位先生,這人便是兒玉源太郎将軍,現在他是特使,以後他将作爲我們日本援助軍的總指揮,指揮對林遠的作戰!”
這時兒玉源太郎走下船來,加藤原一給雙方介紹完畢,兒玉源太郎和諾倫、李經方握手,握完手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想知道我們之間往來的電文是不是用了新密碼?如果用的是舊密碼,林遠很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到來的消息。”
諾倫說道:“兒玉将軍請放心,我們用的是全新的密碼,林遠就算破譯能力再強,也不可能這麽快就破譯出來。”
兒玉源太郎點點頭,李經方在一邊笑道:“兒玉将軍一下船就想到了這一點,我實在佩服。”
對于李經方的奉承,兒玉源太郎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說道:“林遠的部隊比饑餓的蝗蟲還快,現在他們已經攻占了崇明島,我們必須立刻趕往南京,晚了就來不及了。”
諾倫說道:“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這就乘坐商船,前往南京。”
兒玉源太郎點點頭,上了船之後便對李經方說道:“李先生,你們在長江部署什麽防禦措施了嗎?”
李經方不好意思地笑道:“兒玉将軍,在下并非武将,不清楚這些排兵布陣的事情。”
兒玉源太郎“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閉目養神,客船行駛了二十多個小時,等到第二天晚上才到達南京,衆人下船,李經方說道:“請衆人先到驿館休息,我進宮去面見聖上。”
衆人入城休息,李經方趕往皇宮,皇宮其實就是兩江總督衙門,盡管兩江總督衙門是在太平天國的皇宮——天王府的基礎上重建的,可是這裏的氣派和紫禁城完全無法相比。
李經方在後花園見到光緒帝,說道:“聖上,日本人同意出兵相助了。”
光緒帝聽罷長歎一聲,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李經方急忙問道:“聖上,日本人出兵相助讨伐林遠叛逆,不是好事情嗎?”
光緒帝歎道:“朕身爲大清天子,卻要向日本蕞爾小國借兵平叛,你讓朕如何高興?”
李經方磕頭在地,說道:“借異族之手平叛古已有之,唐明皇曾經向回纥借兵平定安祿山、史思明的叛亂,聖上不必自責……”
光緒帝不等李經方說完便長歎一聲,說道:“罷了,不用說這些話安慰朕了!如今林逆勢大,在直隸、河南、山東無人能擋,前些時日又打下崇明島,眼看便要沿長江逆流而上,朕的精銳部隊又都在淮河一線,熊鐵生、劉坤一所部人數雖多,可卻不堪一擊,不借兵于外國,又有何辦法?”
李經方靜靜地聽着,不說話,光緒帝長籲短歎了一陣,話鋒一轉,問道:“日本的特使是不是來了?”
李經方說道:“不錯,已經在驿館等候了。”
光緒帝說道:“那就宣進來吧。”
李經方來到驿館,找到兒玉源太郎,帶着他進宮面見光緒帝,此時的光緒帝也無法顧及那些複雜的禮數了,直接讓人賜坐,說道:“兒玉将軍,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兒玉源太郎客氣地說道:“謝謝。”然後說道:“我來的時候看了一下長江防線,不是在下危言聳聽,這條防線根本擋不住林遠。”
光緒帝說道:“請兒玉将軍說說,爲何擋不住?”
兒玉源太郎說道:“我看江防要塞一共有兩處,一處在江陰,一處在鎮江,都是以江防炮台爲主,我看了貴國最近兩年的火炮換裝記錄,發現這兩處炮台裏都是老舊的前裝鐵砂炮,這樣的炮,根本無法擋住林遠的部隊。”
光緒帝說道:“朕也知道擋不住,那是因爲朕也沒想到林遠竟然會從長江口進來,所以朕把精兵都部署在了淮河一線。”
兒玉源太郎笑道:“皇帝陛下,你們現在的打法不對,就算有再精銳的部隊都擋不住林遠。”
光緒帝眉頭一皺,問道:“打法不對?這是什麽意思?”
兒玉源太郎笑道:“這些應該是我和您部下的指揮官說的,您确定要聽嗎?”
光緒帝說道:“但說無妨。”
兒玉源太郎說道:“我看了之前你們和林遠的幾場戰役,我發現你們的打法基本上就是守城,沒有别的了。”
光緒帝想了想說道:“還真是如此。”
兒玉源太郎說道:“可林遠的部隊最強大的地方就是火力,你們的城牆根本就擋不住林遠一輪炮擊,林遠的部隊轟開城牆便能進城,而且林遠部隊單兵火力更強,在巷戰之中優勢占盡,你說說你們還能用守城的打法嗎?”
光緒帝說道:“那依照您的意思,這仗該怎麽打?”
兒玉源太郎笑道:“放棄城池,野戰爲先!和林遠的部隊打野戰,利用地形和地勢削弱林遠部隊的優勢。”
光緒帝說道:“将軍能說得再詳細一些嗎?”
兒玉源太郎笑道:“皇帝陛下,這些還是讓我和您的指揮官說吧,我們需要讨論一些更大的事情。”
光緒帝點點頭說道:“的确是這樣,不知道将軍口中更大的事情是什麽?”
兒玉源太郎說道:“當然是戰略層面的事情,比如我們要出動多少兵力,從什麽地方進入中國,進入中國之後在什麽地方作戰等等。”
光緒帝一愣,說道:“這些事情朕也沒怎麽想過,不妨兒玉将軍就相機行事吧。”
兒玉源太郎聽見光緒帝的話就是一驚,心想:“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都不想,那你整天想些什麽?難怪你打不過林遠!”不過兒玉源太郎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那我需要和陛下的指揮官見面,商量戰術的事情,不知道誰是這個戰場的最高指揮官?”
光緒帝說道:“是兩江總督劉坤一,他如今在鎮江,朕是不是該把他找到南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