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笑道:“他們不是要清算土地面積嗎?我去當工匠不就好了嗎?”
楊嘯林和魏安國聽見林遠的話都驚呆了,魏安國說道:“你去當工匠?你這樣的身份怎麽能去當工匠呢?他們肯定不會讓你當工匠的!”
林遠笑道:“說得确切一些,我不是去當工匠,而是把清算土地面積的活全權包攬下來,到時候一塊土地是十畝還是二十畝,全由我說了算!”
楊嘯林說道:“如果你包攬了這件事情,那就意味着他們每一次劃定土地歸屬都要經過你,他們再也沒有上下其手的餘地了!小德張與你積怨頗深,袁玉林又是袁世凱的黨羽,他們這次來又帶着搜刮土地的密謀,怎能讓你輕易把清算土地面積的事情包攬過去?”
林遠笑道:“事在人爲,我要用一系列手段,把這件事情包攬下來!那些工匠的情況你們調查了嗎?”
楊嘯林說道:“具體到每一個人的情況還沒有調查,不過他們住的地方我們已經查清楚了,而且他們經常出來喝酒吃飯,所以他們的情況打探起來非常容易。”
林遠問道:“他們住在哪裏?”
楊嘯林說道:“袁玉林一夥住在陝西巡撫衙門,巡撫衙門邊上有一家官府經營的客棧,名叫龍門館,原來是給來那些來考鄉試的貧寒學子住的,取鯉魚躍龍門之意,不過因爲前一段時間的戰事,鄉試一度中斷,于是龍門館就空了下來,那些工匠就住在龍門館裏。”
林遠說道:“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這些工匠的情況,今天天色已晚,我們明天一早就去龍門館。”
第二天一早,林遠便和楊嘯林出來,往龍門館走,路上頗爲繁華,買賣用的都是林遠銀行發行的人民币,在一個十字路口,楊嘯林用手往邊上一指,笑道:“轉過這個彎,前面就是招賢館了。”
林遠剛轉過彎,就見到眼前的街上排着一溜長隊,隊裏的人或坐或站,長隊的盡處便是龍門館,林遠忍不住問道:“他們排着這麽長的隊是要做什麽啊?”
楊嘯林說道:“我去問問,您先等一會兒。”于是楊嘯林便往隊伍中間走,想找一個人問問,剛走近隊伍,沒等開口便聽見後面一個大漢語氣不善地喊道:“小子,想插隊嗎?後面排着去!”
楊嘯林一愣,急忙笑道:“我不是想要插隊,我是想問問,你們在這裏排隊做什麽啊?”
那大漢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問什麽問啊!和你有關系嗎?”
楊嘯林吃了個閉門羹,卻也沒有生氣,陪了個不是,想找别人再問,于是便往隊伍前面走,這時聽見身後一個老者說道:“你何苦爲難他?”
楊嘯林轉身一看,隻見一個老者正在和大漢說話,老者似乎是大漢的長輩,大漢聽着老者的話低頭不語,楊嘯林轉回身來,對老者問道:“老師傅您好,您在這裏排隊要做什麽啊?”
老者拱拱手笑道:“這位爺您客氣,我們在這裏排隊是等着領薪俸的。”
楊嘯林說道:“原來是這樣,不知道給多少錢?”
老者答道:“每人五元錢。”
楊嘯林點頭答謝,這時老者笑道:“我侄子脾氣暴躁了些,方才沖撞了您,莫要見怪。”
楊嘯林笑道:“沒事沒事。”
這時卻聽見大漢說道:“要怪就要怪衙門的人,說好是八點支薪,可是現在您瞧,”說着用手一指邊上挂着的大鍾,說道:“都已經八點四十了!支薪的人還沒來!”
正在這時,隻見前面的隊伍緩緩地動了一下,坐着的人都站了起來,大漢急忙說道:“不說了,不說了,要支薪了。”
楊嘯林點頭稱謝,回到林遠面前,說道:“他們都是工匠,等着支薪呢。”
林遠點點頭,說道:“看這群人焦急的樣子,現在不是打探消息的好時機,咱們先在邊上的早餐鋪子上坐一會兒,看看情況再說。”
林遠于是便和楊嘯林在一邊的早餐鋪子上坐下,此時早餐時間已過,也沒人來招呼林遠,林遠也不在意,問楊嘯林說道:“我看剛剛好像還起了沖突?”
楊嘯林笑道:“不算什麽沖突,有個大漢因爲支薪的時間晚了四十多分鍾,心情不好,把我當成要插隊的了,對我說了兩句硬話。”
林遠心中暗笑:“看來哪個時代都一樣,在我的時代,凡是說八點開始的事情,八點半能開始就不錯了。”林遠正在想着,突然見到從街邊走過來兩個人,從隊伍末尾一路走到最前面,然後在支薪的地方停下,裏面的人遞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兩人拿着就沿着隊伍走了。
林遠知道這個時代的物價水平,東西通常都是論“分”賣的,所以他們的信封裏應該裝的都是零錢,所以才那麽鼓,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兩人竟然不僅公然插隊,還走到隊伍最前面,當着所有人的面領走了薪俸,領走了薪俸卻沒有偷偷摸摸地溜走,居然還當着衆人的面大搖大擺地往離開!更奇怪的是:隊伍裏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就連剛剛呵斥楊嘯林的大漢也閉了嘴,好像他們這樣做是理所應當的!
林遠心中奇怪,對楊嘯林說道:“咱們到前面去看看。”等到了隊伍最前面才發現,支薪的地方竟然有兩個窗口,一個窗口排着長隊,另一個窗口裏面雖然有人發薪,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領取,林遠十分奇怪,正好邊上一個老者領了薪俸,林遠笑着把他叫下,問道:“爲什麽這個窗口沒有人領薪俸呢?”
老者一臉惶恐地說道:“那個窗口是專門給催租局的老爺們發薪俸的,他們的薪水比我們的高,我們是五元,他們是五十元。”
林遠更加納悶了,把老者帶到邊上的一家茶棚,問道:“催租局是什麽?”
老者無奈地說道:“催租局就是催租子的,地主把地租給農民,到了打糧收租的時節,地主家的人少,哪能挨門挨戶地收租子啊,于是就有了催租局,他們就替地主收租,這群人可不是東西了!比方說租子是一石糧食,他們非要收一石零兩鬥,多出來的兩鬥就自己留着了。”
“若是有人家遭了災,交不出租子,他們想法子折磨人家作樂,像‘地滾球’、‘累死牛’這些折磨人的花樣都是他們琢磨出來的!”
林遠問道:“什麽是‘地滾球’和‘累死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