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頓說道:“燒死的人不是女工,而是克萊恩的手下,人數也不是四十四個,而是十七個,大家沒有發現火場的死亡人數不對嗎?先前的解釋是屍體燒成灰了,可是棉花起火有那麽大的威力嗎?能把将近三十具屍體燒成灰。”
林遠心想:“自己當時就發覺屍體數量不對,可是我輕信了捕快的解釋,現在想想,火場裏的确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說抓住窗子的那具屍體,他的骨架結構似乎要比一般少女的大,當時沒有注意,現在想起來原來死的人并不是那些少女。”
林遠轉念一想:“查爾頓到這裏來說這些事情是要做什麽?他難道是想全盤否認他們工廠使用少女包身工的事實嗎?”于是林遠問道:“查爾頓先生,不知道你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說那個倉庫裏住着的人就是克萊恩的手下,從來就沒有住過奴隸一般的少女嗎?”
查爾頓誠懇地說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那間倉庫以前的确住過一些比奴隸還要凄慘的女工,隻是那天晚上,克萊恩的手下秘密地把女工轉移走了,他們的人住了進去!至于他們住進去的原因嘛,是克萊恩料定林遠先生第二天會帶着記者前來,到那時他就可以說倉庫裏住着的都是他們自己人!”
“這件事情進行得異常機密,沒有中國人知道,而萊森那天晚上恰好有事情出去了,所以萊森也不知道!看守倉庫的人還是像以前一樣,到了晚上就把倉庫的大門鎖起來,絲毫不知道裏面的人已經不一樣了。”
“至于火是怎麽燒起來的,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也許是克萊恩的人覺得太悶,晚上在裏面吸煙,點燃了棉花。”
查爾頓說到這裏看向衆位記者,說道:“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他說着向在座的記者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說道:“我爲我們殘忍而沒有人性的用工方式道歉,并且保證以後絕不再犯,歡迎新聞界的朋友監督我們!不僅如此……”
說到這裏查爾頓故意停頓了一下,讓人覺得他下面的話更加重要:“我們願意把紗廠建立二年多以來的全部利潤,無條件賠償給以林遠先生爲代表的大清帝國政府,并且提供詳細賬目,供林遠先生核查!”
林遠默默地點點頭,說道:“那些中國女孩呢?她們在哪裏?”
查爾頓笑道:“我們的馬車太小,今天隻帶來了一個人,其他的人我們很快就會送過來。”查爾頓說着,就對一個手下吩咐幾句,手下出去帶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林遠一看,正是那個踢人的少女,她的頭發和臉也幹淨了,衣服也整齊了,還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姑娘。
那個少女撲到林遠懷裏哭了起來,看到她們沒事,林遠心中想道:“晚晴知道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查爾頓笑道:“人我們就交給你們了,我們就先走了,其他人我會派人送來的。”說完就走了出去,衆記者也都散了,秋瑾走到林遠跟前高興地說道:“姐夫,太好了!咱們把洋人弄得道歉賠款,咱們的女孩子還都沒事!”
林遠勉強地笑笑,秋瑾驚訝地問道:“姐夫,你怎麽看上去不高興呢?”
林遠一笑,說道:“沒有啊,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說着把那個女孩交給秋瑾,說道:“你先帶她回報社,我去你晚晴姐那裏一趟。”
林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秋瑾一頭霧水地看着他的背影,林遠找到沈晚晴,把事情對她一說,沈晚晴先是興奮了一陣,可很快眉頭就皺了起來,對林遠說道:“這樣一來你的計劃就無法實施了!”
林遠點點頭,說道:“沒錯啊,我是要用清查克萊恩紗廠的賬戶爲名義凍結彙豐銀行存銀,可是現在他們把紗廠所得的銀兩都交給我了,還把詳細賬目提供給我,如此一來我還有什麽理由凍結彙豐銀行的存銀呢!我也可以說賬目是假的,強行凍結存銀,可是那樣我就要拿出證據,我怎麽可能有證據!要是再強行凍結銀行存銀可就沒有道理,失了民心了!”
沈晚晴歎了一口氣,說道:“他們這是出了一招棄卒保車啊!”正在這時,一個手下進來對林遠說道:“林帥,紫禁城急電。”
林遠說道:“念!”
手下打開電報,說道:“轉送林遠愛卿親啓:朕先前知女工身隕,甚哀,今知女工存世,甚慰,洋人道歉賠款,大悅,古語有雲:得饒人處且饒人,洋人既已至此,不宜逼之甚緊,首犯克萊恩當從輕發落,若已逮捕則放,未逮捕則不究。”
沈晚晴問道:“光緒帝這是要讓我們放克萊恩,我們放不放?”
林遠點點頭,說道:“洋人都已經退讓到這步田地了,我也不能不依不饒,再說,我留着克萊恩也沒有什麽用。”林遠對手下說道:“如果洋人來要人,就放人。”
手下一走,林遠就感歎道:“洋人的動作可夠快的啊,我這邊剛剛知道消息,朝廷的急電就來了!”
沈晚晴歎道:“他們肯定是在北京安排人了,要不然不會這麽快的!”
林遠眉頭緊鎖,說道:“弄倒彙豐銀行是我使清廷喪失對外國銀行信任的一部分,現在彙豐銀行不倒,我後面的計劃也就無法實施,這直接關系到東北人民銀行的命運,直接關系到我們稱霸世界的大計劃!”
沈晚晴歎了口氣,問道:“我們應該怎麽辦?”
林遠凝眉沉思着,突然說道:“你還記得那天的事情嗎?”
沈晚晴問道:“哪天的事情啊?”
林遠着急地說道:“就是我把你按在桌子上那天。”
沈晚晴心想:“你把我按在桌子上兩次呢,是哪一次啊?”可是她怎麽好意思問出口呢,聽見林遠說“我把你按在桌子上”就已經羞得面頰绯紅了,幸好林遠沒有在意,又想起那天他要解開自己的腰帶,臉上像火燒一樣。
林遠接着說道:“那天咱們弄到一半,陳飛不是來了嗎?他不是對我說發現鴉片的蹤迹了嗎?鴉片就是一個突破口啊,而且鴉片的金額是紗廠的幾百倍,我們通過鴉片去弄他們的銀行,不是更加有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