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帝問道:“那我們就生産不出這種材料嗎?”
許景澄答道:“我們當然能生産出這種材料,早在商周時期,就已經有這種材料了,不過我們生産的錫料卻不能用來焊接,因爲裏面含有的磷和硫過高,在經過低溫凝固之後容易出現裂縫,用這樣的材料來進行焊接,船便無法下水。”
光緒帝看向林遠說道:“那我們能不能生産出合格的錫料?”
林遠微笑着點點頭,說道:“當然能了,不過要生産錫料,首先要建造鐵路,許大人想必知道錫礦石産自何處吧?”
許景澄說道:“雲南個舊的礦産最多,早在唐宋之時那裏就是出産錫的地方。”
林遠答道:“沒錯,這個地方就是雲南個舊,不過我們的造船廠卻在大連,相隔萬裏之遙,其間又有高山峻嶺,僅僅從雲南出來就得花費一個月,而且運量極小,人扛車載,難以供應造船隻用。”
光緒帝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林遠答道:“很簡單,我們可以修建一條鐵路,我們這條鐵路從北京出來,然後進入山西,從山西進入陝西,然後從陝西南下,穿過秦嶺,進入四川,從四川出來直抵雲南,我們就稱這條鐵路爲‘京雲鐵路’。”
在場的三個人聽見這話都驚訝得目瞪口呆,按林遠的說法,這條鐵路将會貫穿山西,陝西,四川和雲南四個省,其中涉及到的都是高山峻嶺,想要修建這樣一條鐵路,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衆人都不說話了,林遠笑道:“大家是不是覺得這條鐵路修建起來很困難?”
光緒帝說道:“修建鐵路之事,還是暫緩執行吧,這鐵路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林遠問道:“鐵路怎麽能不是好東西呢?我們看西方各個國家,強盛的根源都在鐵路,過去的幾十年間,泰西各國煉制的鋼鐵,幾乎都用在建設鐵路上了,平均每年要修建鐵路二十萬千米以上,折合四十萬裏。”
“僅以美利堅爲例,前年隻用了一年時間,就修建了鐵路二十六萬公裏,折合五十二萬裏,而我中華,泱泱天朝,卻沒有修築多少鐵路,豈不是贻笑大方嗎?”
光緒帝問道:“我也知道這鐵路需要修建在平整的道路上,可是各地地貌并不相同,很多地方重巒疊嶂,江河縱橫,若要修鐵路,就要遇山開路,逢水架橋,這山有山神,水有龍王,一建鐵路,火車晝夜不息,轟鳴不止,若是驚擾山神與龍王,它們豈不是會降下大禍?”
林遠聽見這個理由心想:“曾經有一位曆史學家說過,在清政府面對的先進技術裏,鐵路是最棘手的,看來這位曆史學家說的一點都不假,在清政府高層的心中,迷信思想根深蒂固。”
林遠看看他們三個人,光緒帝和翁同龢都是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他們以爲山神和龍王都是惹不起的主兒,許景澄接受過西方的科學思想,對于山神之事并不是十分相信,可是也擺出了一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架勢。
林遠心想:“我要是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仙肯定不行,他們相信那些東西已經那麽多年了,怎麽可能被我三言兩語給改變?我還是換一個方法吧。”于是林遠說道:“我在東北已經興建了很長的鐵路,目前整個東北三省全境都有鐵路覆蓋,在鐵路修建的過程中,我們也開了不少山,架了不少橋,可是我們也沒有什麽災禍,你們知道是爲什麽嗎?”
衆人一起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林遠,林遠笑道:“我會全真秘法,能安撫神靈,所以修建鐵路之事大可無礙。”
三人面面相觑,點了點頭,光緒帝面露難色,說道:“這度量衡和計時方式都還好說,可唯獨這鐵路之事難以商量。”
林遠問道:“我都已經說了,我有辦法安撫衆位神靈,你還有什麽顧慮嗎?”
光緒帝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問題都出在我的母後那裏,給你們說一件事情吧,那時候朕還小,朝中由母後當政,在上海有一家英國商戶,名字叫做怡和洋行,這家洋行在上海修建了一條鐵路,從上海市修到吳淞鎮,全長不過三十裏。”
“母後聽說這條鐵路建成之後,十分生氣,當即責令上海道台衙門限期拆除這條鐵路,最後上海道台衙門花了二十八萬兩銀子把這條鐵路買了下來,買下來的當天就找工匠拆除了,相信從這件事情裏,你們能聽出母後對待鐵路是什麽态度了吧?”
林遠想了想,說道:“不如我出面去說服太後吧。”
光緒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說道:“林愛卿,你和我母後見過幾次,你要做的事情她都答應你了,不過那是收複祖先失地的大事,所以她都能答應你,可這次是要修建鐵路,林愛卿,饒是你有伶牙俐齒,讓泰西諸國的外交官都膽寒,也說服不了我的母後。”
林遠淡淡地一笑,說道:“不見得吧。”
光緒帝點點頭,說道:“那好,朕就給你們安排見面,不過能不能說服她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林愛卿,你需要多少時間來準備啊?”
林遠笑道:“我還需要準備嗎?現在就能去。”
這句話把光緒帝說樂了,他笑道:“今天可不行,今天母後找了幾個王妃去看變戲法了,這個變戲法的聽說是從東北過來的,本事十分了得,母後愛看得不得了,這一看,非得到晚上才能得空。”
林遠說道:“那我就明天去見她吧,隻是求皇上一件事情,那就是千萬别和太後說起這件事情。”原來林遠想得明白:人都有逆反心理,光緒回去要是和慈禧一說:林遠要說服你建鐵路,那一準做不成。
第二天一到,林遠就被帶到了慈禧的住處——儲秀宮,林遠來到宮外,李蓮英就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笑着問道:“林大人,您是不是把小德張給得罪了?”
林遠想起了在東北的事情,于是笑道:“我們在東北的時候鬧了些不愉快,得罪可談不上。”
李蓮英笑道:“這個小德張仗着自己戲唱得好,在老佛爺面前受寵,如今是目中無人,你教訓教訓他也好,要不然他的狗尾巴還真要翹到天上去了。”
李蓮英笑了兩聲,便面帶嚴肅地對林遠說道:“林大人,我可得給您提個醒,您入宮之後,千萬别說和鐵路有關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