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大惑不解,心裏嘀咕道:“他送我一台留聲機做什麽?”
龍爺給大漢使了個眼色,大漢在留聲機上擺弄了一陣,喇叭裏便傳來了悠揚的樂曲聲,和着樂曲,龍五笑道:“這個可是西洋的稀罕物,它會唱小曲,您說我這個禮物怎麽樣啊?”
林遠心想:“他是單單來送禮物的嗎?”一時琢磨不透,隻好順着他往下說道:“這個禮物不錯,不知我該回贈一件什麽禮物?”林遠這話也是别有深意,就是說我也給你件禮物,咱們誰也别欠誰。
龍爺揮揮手,大漢知趣地走到了外面,屋子裏就剩下了龍爺和林遠兩個人,龍爺這才笑道:“大人,你在小的碼頭上運貨可是有不少時日了,這碼頭上的人可都有一家老小要養活,他們的工錢可都是我掂的,如今小的銀子周轉得緊了,沒錢發給碼頭上的人了,他們都不願意接大人您的貨了。”
這話一出,林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送的這件禮物的意思,龍爺之所以對林遠俯首帖耳,自己出錢爲林遠運送搶來的物資,就是因爲林遠的手中有使用錄音合成技術制造的龍爺“謀反”的證據,而龍爺送來了這件禮物,就是告訴林遠:“你那個證據已經不起作用了,因爲有能夠發出聲音的東西。”
林遠笑道:“要說别人沒有錢我相信,可要說你龍爺沒有錢,我是說什麽都不信啊!這北京和天津怎麽也有百十家煙館,這些煙館的鴉片煙不都是你龍爺送的嗎?”
龍爺笑道:“運鴉片煙是傷天害理的事,我龍五是從來不做的。”
林遠心想:“你還和我裝像,也好,我就找個機會把你連根拔掉。”想到此處,林遠笑道:“既然龍爺的确是有困難,那我就不好再花龍爺的銀子了,這樣,你說個數吧,看看我要給你多少錢?”
龍爺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白銀一萬兩。”龍爺這是吃準林遠必須要在他這裏運東西,這才獅子大開口,給碼頭上的工人發工錢,根本用不了這麽多。
林遠點點頭,笑道:“好的,就是這個數,我給你就是了,不過誰一時也拿不出這麽一大筆銀子,您等等,”說着,林遠把劉三叫了進來,一指龍爺,對劉三說道:“管家,看見沒,這可是龍爺,你馬上去籌銀子,一萬兩,籌夠了,親自送到龍爺的府上。”
龍爺大拇指一伸,贊了句“爽快”,領着大漢告辭出去,劉三這才說道:“大人,真要給那個傷天害理的東西那麽多銀子嗎?”
林遠笑道:“當然不是,我就那麽一說。”
劉三問道:“那他要是來找我們要該怎麽辦?”
林遠笑道:“這些事情你可比我明白,随随便便找個借口把他支開也就是了,還用我教你嗎?”
劉三一拍腦門,說道:“對對對,瞧我這腦袋。”
正在這時,那個小厮又進來報道:“張謇張大人求見。”
林遠心想:“難道是那個幕後主使出現了?”于是吩咐道:“快請!”
劉三這時喚來家人,把箱子和留聲機擡走,張謇進來,也不拘泥那些禮節,見到左右無人,便湊到林遠近前,說道:“這幾天果然有人來問我是不是要轉讓廠子,可是……”
林遠問道:“可是什麽?”
張謇說道:“來的有好幾個,我也不知道哪個是,不過,那個滿大善人果然在其中。”
林遠想了想,說道:“你先等等,不要着急,那個幕後主使一定會去打壓其他的競争者,最後剩下的那個,就是最後的主使。”
張謇點頭答應,也不多停留,轉身走了,林遠一個人在屋中,默默地想着今天這幾個人,孫毓汶,裕善,龍爺,頭山滿。張謇工廠的事情,頭山滿的嫌疑最大,而龍爺很有可能已經爲頭山滿充當了馬前卒,那龍爺會把自己搶劫英國人商船的事情和頭山滿說嗎?應該不會,龍爺隻是和頭山滿合作搶占張謇的紗廠,和自己沒有關系,龍爺自然不會說這件事。
林遠站起身,在屋子裏面來回踱着步,能不能想一個法子,把這幾個人都給包括進去,像是織一張天,在這張裏,把所有人的問題都解決。
一連幾天,林遠一直都在默默地思考着如何織成這張天,這天早上,劉三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說道:“恭喜大人,您高中了!”
林遠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那個李老可是專攻八股文十幾年的老手了,再加上他的天賦也不錯,所以被錄取也是理所當然的,林遠淡淡的一笑,劉三又說道:“三日之後殿試,以大人的本事,定能考個狀元回來。”
劉三這大半輩子,見慣了太多考中會試而狂喜的人,今天見到林遠一如往昔,心中不由得暗挑大拇指贊歎!劉三又說道:“曆來都是會試發榜之後的那天,考中的人要去主考官家裏去拜師,大人您要準備些什麽?”
林遠心想:“主考是翁同龢,我要是去拜見他,被他發現自己不會寫八股文就麻煩了,所以還是不要去了。”于是就說:“我就不去了吧。”
劉三剛要勸,林遠就把他給支開了,劉三的一隻腳已經邁出門口了,突然回過頭來說道:“大人,你昨天不是讓我去給孫毓汶孫大人送拜帖嗎?孫毓汶那個老東西,居然裝病不想見您。”
林遠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是裝病不見我?”
劉三說道:“小的和孫大人府上的管家相熟,這才告訴了我。”
林遠本來打算見見孫毓汶,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有意躲着自己,看來這個孫毓汶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擔心和自己走得太近得罪了翁同龢,孫毓汶可是自己計劃中的重要一環,沒有了他,後面的計劃就都無法施展了。
正好殿試要來了,林遠打算借着殿試的機會,和孫毓汶見面,施展自己的計劃。
殿試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考中會試的舉人們都在偏殿等着,他們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唯獨林遠像個沒事人一樣,輕松地尋找着孫毓汶。
孫毓汶身爲刑部尚書,殿試的時候是必須到場的,要是皇帝覺得哪個中試的舉人才學不夠,有舞弊的嫌疑,直接發往刑部,由刑部尚書嚴審重判!
林遠走到孫毓汶近前,笑道:“孫大人的身子可好些了嗎?”
孫毓汶可沒有翁同龢那般把林遠晾在當場的勇氣,他回過禮,笑道:“托林大人的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這幾日案牍繁冗,萊山早已登門拜訪。”
“萊山”是孫毓汶的字,古人喜歡用“字”來稱呼自己,林遠說道:“你要是早見我,你的病早就好了。”
孫毓汶不解其意,問道:“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