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傷口感染引發的敗血症的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那些沒有受傷的人看到受傷的同伴在高燒中痛苦地死去,這對士氣也是不小的影響。
川古正雄于是命令部隊撤出了縣城,在縣城中受傷和死亡的日軍将近百人,别看人數不多,可對卻十分影響士氣,日軍隻好在冰天雪地裏搭起帳篷,害怕被偷襲的他們膽戰心驚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日軍進抵錦州外圍,對錦州城外的紫荊山和南山進行了偵察,其實他們這麽做完全沒有意義,因爲林遠已經偵察過了,紫荊山和南山的山頂沒有開闊地,不可能在這上面設置炮兵陣地,向錦州城内炮擊。
川古正雄于是下令,在錦州外圍紮營,等待乃木希典的步兵第一旅團。
兩天之後,步兵第一旅團和川古正雄合兵一處,乃木希典迫不及待地召開會議,準備攻城!
一幅錦州的地圖擺在桌面上,那張圖上,精确地标注了錦州城内彈藥庫,糧倉的位置,甚至連要塞炮的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乃木希典說:“大家來看錦州的城牆,大約是一個半圓形,北面靠着帽山,所以我們不可能從北面發起進攻,可以選擇東,西,南三個方向進攻,城牆的周長大約是二十千米,我們人數在六千左右,如果平鋪到每一點來攻城,我們的兵力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們必須擊中力量,攻擊一點。”
乃木希典繼續說:“我決定,我們從東門進行攻擊,從我們事先掌握的情況看,錦州城有大口徑要塞炮三十門,多數部署在南門,支那人的要塞炮都是老式前裝火炮,而且是固定炮架,沒法調整俯仰角,所以不足爲慮。”
乃木希典又說:“我們的進攻策略是,先由炮兵第一聯隊的火炮轟開城門,然後由第十八步兵聯隊首先進城,進城之後,首先攻占城頭陣地,并以此爲基礎,再逐步向西進攻,等全部占據外牆之後,再向内牆進攻。”
炮兵第一聯隊聯隊長今津孝則說:“旅團長,我們現在攻城恐怕不是一個好時機,我們的火炮口徑隻有70毫米,錦州的城牆寬度足有六七米,我們的火炮恐怕不能擊穿城牆,如果隻是炸毀城門的話,城門的寬度不足三米,最多也隻能容許五名士兵同時經過,如果清軍在這裏架設一挺機槍,無疑會對我們的攻城部隊造成極大的殺傷。”
乃木希典說:“那你的意思是?”
今津孝則說:“我們已經把旅順炮台上清軍的重炮拆卸了下來,再過幾天應該就能運過來,到時候再攻城,把握肯定更大!”
乃木希典笑道:“我們的大炮一響,支那人就夾着尾巴溜了,還用的着那麽麻煩嗎!”
今津孝則還想再說些什麽,隻見乃木希典一聲冷笑,說:“連服從都不懂,還算什麽武士!”
今津孝則被乃木希典這麽一說,頓時火冒三丈,可是乃木希典是上司,軍銜又比自己高,隻能忍氣吞聲。
在林遠熟悉的曆史裏,乃木希典稱爲“軍神”,這裏面固然有吹捧的成分,可是乃木希典的能力卻是不容小視的,今津孝則說的話句句在理,乃木希典并非是故意不聽,一方面是他根本瞧不起清軍,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妙計!那麽說隻是爲了給一直與自己面和心不合的今津孝則一點厲害瞧瞧,讓他知道知道,這支部隊裏,誰才是老大!
據說,人在淩晨兩點左右的時候是最爲疲憊的,這個時候的人,除了睡覺什麽都不想幹,而日本人,就喜歡選擇這個時間攻城,這個夜晚,烏雲遮蔽了星空,給天地間罩上了一層恐怖的黑紗。
日軍的炮兵把70毫米山炮推到發射地點——東門外的一個小土坡。此時,就算是讓一個完全不懂火炮的人來看,他會覺得奇怪,因爲這門火炮炮口的角度的确是太高了,借着傾斜的土坡,這門炮的炮口幾乎筆直地指向天空!然後炮口發出閃光,炮聲傳來轟鳴,一枚炮彈瞬間劃破了甯靜的夜空。
炮彈向着天空飛去,奇怪的是,它并沒有飛到錦州的城頭,而是在半空中甩出一副降落傘,一瞬間,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夜空。
原來那是一枚照明彈,炮彈在空中的時候,裏面裝着的抛射藥被點燃,所謂的抛射藥,其實就是劑量很小的炸藥罷了,它爆炸産生的氣體将炮彈中的降落傘彈出彈身,降落傘下面裝着的照明炬裏裝着一定劑量配比的鎂粉和硝酸鋇,它們在催化劑的作用下,一瞬間産生強烈的化學反應,放出接近五萬坎德拉的白光!
降落傘減緩了照明炬的下落速度,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中,錦州的城牆一覽無餘!
随後,日軍的火炮開始了肆虐!無數炮彈向着城門飛來!
相對于城牆,城門隻是很小的一塊,所以更多的炮彈砸在牆上,牆上的冰層一瞬即就被砸得粉身碎骨,炮彈把牆壁上的石塊炸落下來,仿佛是下着一場石頭和土塊的暴雨。
那顆照明彈隻持續了不到 秒,就落了下去,就在天地之間将會再次落入黑暗的時候,又一顆照明彈升上了天空,在這片白光裏,乃木希典微微冷笑着,按照他的經驗,這炮聲一響,支那人就吓得屁滾尿流地跑了!今津孝則那個家夥居然還要等什麽重炮,真是可笑。
幾顆炮彈終于擊中了城門,城門是用木頭做的,隻不過在外面包上了一層鐵皮,這樣的門顯然擋不住炮彈的襲擊!
十幾個日軍士兵默默裝好了刺刀,他們從距離城牆隻有二百米的樹叢中沖了出來,用最快的速度向着炸開的城門沖去,随後,更多的士兵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槍,沖向城門!
奇怪的是,牆頭上居然沒有一絲一毫反擊的槍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