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伐木是一門高深的學問:首先你要找到足夠粗的樹,這個就需要經驗豐富的當地人來做向導,當你把樹砍下了之後,真正的困難來了——運輸,一顆腕口粗細的小樹,兩個人擡着都費力,更何況是一顆上百年的大樹,而且樹林有時候路徑很窄,想要把大樹運出來就更難了。
俄國人修鐵路需要大量的木料來做枕木,從外東北地區向這裏運實在是費時間費金錢,于是便想法子從當地找木料,所以就找到了樹頭村。
俄國人知道自己在當地的名聲不好,于是沒有親自出面,買通了當地一個商人,以中國人的名義買木料,要不樹頭村的人也不會進山伐木。
中國有句古話,叫紙裏包不住火,時間久了,自然有人知道這些木料是被賣給了俄國人,于是樹頭村的人不幹了,木料場立刻就停工了,工頭都是被俄國人買通的中國人,他們把情況添油加醋地和老毛子一說,老毛子害怕再鬧出像教堂那樣的事,于是就讓各個工段的工人先行撤回基地,觀察一下事态的發展再說。
沒想到小菊一郎居然如此仇恨中國人,直接領着人撲向了樹頭村,村子位于山口,村裏的男人都進山去伐木了,村子裏留的都是些老人孩子,大姑娘小媳婦,小菊一郎抱着懲治中國人的目的,一進了村就大喊大叫,把剩下的人都趕到了村口的空地上。
小菊一郎站在人群前面,怒吼道:“支那豬都給我聽着,你們村裏的男人不好好幹活,等他們回來了,你們告訴他們,再敢惹麻煩,就把你們通通殺光!”
村裏一個長者走了出來,問道:“這位小哥,敢問我們村裏的男人怎麽了?”
小菊一郎冷笑道:“你說怎麽了?你們村裏的男人不好好伐木,居然敢罷工!”
村子裏的人還不知道木料場發生的事情,個個是一頭霧水,正在這時,徐峰他們趕到了,徐峰本來不想讓劉大壯和窮三輩來的,可是他們執意要跟着,徐峰也就答應了,徐峰他們看到日本人人多勢衆,所以隻好遠遠地看着。
正在這時,遠處來了一夥提着斧子,鋸條的大漢,約有十來個,有的肩上還扛着大袋子,看不出是什麽,原來,這夥人就是樹頭村上山伐木的男人,山上的頭領知道自己是在給俄國幹活之後,立刻決定不幹了,便打發家中有老人,小孩的十幾個漢子先行下山,這十幾個人好長時間沒見家人,袋子裏正是給家人買的大米,嫩肉。
幾個婦女一見自家的男人回來,頓時大哭起來,那夥漢子見到自己的家人被幾十個人圍着,火撞頂梁,扔下袋子,抄起斧頭,把那三十來個日本人和鄉親們隔開,眼看着一場血戰無可避免的時候,幾十個荷槍實彈的俄國士兵沖了出來,将衆人團團圍住,爲首的一個軍官用半生不熟的漢語沖着十幾個男人說:“你們,通通給我回去幹活!”
又轉過頭對小菊一郎笑道:“你們也回去吧。”
在那幾十個俄國士兵的步槍的威逼下,十幾個漢子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家人,走上了去木料場的路,他們還不知道,很快他們就将被載入史冊。
小菊一郎和那群日本人也趾高氣揚地走了,徐峰他們見到避免了一場血戰,心中很是高興,可是想到那些漢子的遭遇,徐峰便開始默默地想:“如何才能把他們解救出來呢?”
令他們意外的是:小菊一郎并沒有和那群日本人一起回到營地,而是轉彎去了另一條路,劉大壯說:“這是去縣城的路啊。”
徐峰心想:“這個小菊一郎敢這樣跑到村子裏來挑釁,他的目的一定不會簡單。”他一下子想起了櫻井若美在教堂做的事情,便在後面遠遠地跟着,誰知道小菊一郎進了縣城之後,竟然一轉身進了一家妓院。
徐峰啞然失笑,沒想到小菊一郎是來做這種事情的,他剛進去了,隻見一個中年男子帶着一個姑娘進了妓院,那個姑娘低着頭,哭紅了眼睛,顯得十分清秀。
窮三輩見到劉大壯一直看着那個姑娘,不禁壞笑道:“劉爺,小的走江湖這麽久了,一眼便看出,那個姑娘是要被賣到妓院去的。”
劉大壯的臉“刷”地一下子紅了,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窮三輩笑道:“你看那個姑娘哭得那個樣子,出局的姑娘哪有這個樣子的。”“出局”這個詞,在這個時代是指妓女被嫖客請出去。
劉大壯“哦”了一聲,眼睛瞟着門裏,可門上挂着厚厚的棉簾子,哪裏能瞧見那個姑娘的影子。
窮三輩似乎明白了什麽,笑道:“劉爺,要不小的陪你進去瞧瞧。”
劉大壯連忙說:“我娘說了,這種地方不是好地方,我不進去。”
窮三輩說:“那個小日本那麽壞,劉爺就不想進去懲治他一番嗎?”
劉大壯想了想,點點頭,和窮三輩一起走了進去。
此時正是下午,很少有嫖客會在這個時間去妓院,所以妓院裏面冷冷清清,隻有老鸨一個人盤腿坐在炕上,懷裏放了個小火爐,“卡崩,卡崩”地嗑瓜子。
老鸨一見兩個人進來,先打量了一番,一見粗布衣服破棉鞋,便知道他們不是有錢的人,也不上前迎接,坐在那裏笑道:“兩位爺可是來找姑娘的嗎?”
劉大壯是第一次來妓院,戳在那裏手足無措,窮三輩見慣了各種場面,毫不見外,坐到老鸨身邊,抓起炕桌上的瓜子,一邊磕一邊說:“我說情兒,你不就是姑娘嗎?”
這裏的“情兒”便是情人的意思,這種半葷半素的話老鸨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也不以爲意,笑道:“這位爺要是中意我也行啊,不過我可貴着呢。”
窮三輩一指劉大壯,說:“這位爺可看中了你們這一個姑娘,把剛剛送來的那個姑娘給交出來吧,銀子少不了你的。”
老鸨“撲哧”一聲笑了,說:“那你可來晚了,那個姑娘一進門就被你們之前的客人領走了,這不,銀子還在這擱着,我還沒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