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星盤殺

白夜從不大聲說話,不是因爲他懶,而是因爲沒有必要。他的聲音極具辨識度,低音沙而不啞,高音清亮純淨,蘊藏着奇妙的穿透力。即使是在最嘈雜的市井,也能越過芸芸衆生,直接作用于耳膜,讓人無法忽視。

魔族沒有依言退回去,卻紛紛停住了腳步,不可置信地朝他看去。

一位魔君說:“放肆!你以什麽身份命令我們?憑你假冒帝尊糊弄青魄?”

白夜見有人頂撞自己,也不介懷,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那位魔君身上,而是揚起下巴,以一種“你看着辦吧”的表情對着夙。

遭到無視的魔君大爲光火道:“冒充帝尊是死罪,既然你敢站出來說話,就第一個受死吧!”

峽谷裏的霧不知什麽時候染上了紅色,從大裂縫底部湧上來,漫過白夜那張足以傾倒衆生的臉,把他的皮膚映出瑰麗的紫紅。

他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用好笑的語氣問道:“這是你第九重天裏的魔君?”

夙面有慚色地說:“他一直在融渣洞修煉,對外面的事情不了解,我回去會好好教他的。不過……這是我族和術士會之間的恩怨,我可以不難爲你,卻不能放過其他人。何況,未明跟我來了這裏,現在他死了,我總要給優昙上君一個交代。”

“未明是我殺的,優昙若有意見,讓她來找我。”

“你!”

此話一出,群魔激憤,他們像被鮮血刺激了的野獸,發狂地撲向白夜。

“當心!”我知道他既然敢這樣做,一定是有所準備,可還是禁不住想提醒他來自四面八方的密集如雨的黑影。

“别過去,前面很危險!”

“我沒事的,絡絡,你跟着如意師叔他們一起走,這裏總要有人擋着!”

眼看又是一場混戰,我取出地獄傘迎了上去,隻見白夜在刀光劍影中穿梭,如入無人之境,他前一刻還在魔君們的陣中,轉眼就落在了夙身後貼着他的脊背,夙一轉身,兩人一同隐入了彌天大霧。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不一會兒,夙以一個難看的姿勢,手腳并用地爬了出來,陰柔的面孔上布滿了惶恐,他嘶聲叫道:“停手——都停手!帝尊有令,立刻撤出天書陵!”

“夙大人?”

“立即撤出天書陵!違令者死!”

再沒有人敢問爲什麽,這些魔族皆往來時的路撤離,很快,揚灰與霧融爲了一體。夙朝着紫色衣袍飛舞的方向俯首一拜,跟着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空曠的沙石上,隻有一個挺拔瘦削的身影孤零零地站着,宛若一具蒼涼冷寂的豔骨。

隔着茫茫的水汽,掌門沉聲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白夜揚起了一把不知從哪個魔族那裏搶來的短鈎,我以爲他要動手,眼皮劇烈地一跳,然而,他輕輕一對折,把它折成兩段,抛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說:“扶風掌門,各退一步吧,我知道貴宗的訓誡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他這是在勸我師父?

“我若沒看錯,其實你們已經在四周設下了招魂幡,打算召喚十萬鬼兵和魔族拼殺到底。”經白夜一說,上方的天空果然有無數黑氣在攢動,因爲雲霧的遮擋,不仔細看根本發覺不了,“鬼兵之兇,敵我不分,意志薄弱的弟子會被他們奪舍,這本是不得已之舉。現在魔族已經撤離,還請掌門收回鬼兵。”

掌門師父沒有回話,半晌,往空中扔出一張鮮血浸透的符紙,符紙飄向鬼影,瞬時被黑暗吞噬。

嗚嗚的鳴響盤旋天際,不知是風聲還是鬼嘯,忽然間,天上落下一道閃電,照得整座峽谷如同白晝,白夜的面上似覆了一層霜雪,他瞳底青白,嘴唇嫣紅,豔麗得不似凡人,倒像個曠古荒野的女鬼。

我聽到了絡絡的抽氣聲:“好美……”

我瞪了她一眼,現在是欣賞美人的時候嗎?

那有可能是魔族夜君,是新的敵人啊!

閃電過後,一切恢複了平靜,白夜的臉上再無異色。

他十分無辜地笑道:“别都那麽緊張地看着我嘛,我又不會殺人。我隻是不想看大家兩敗俱傷,略施小計把他們騙走了。”

他若無其事地朝我們走來,“蹭——”衆人不約而同地亮起了兵器。

當大家傻嗎?

玉如意忍不住道:“你分明就是夜君,否則那些魔族爲什麽會怕你?”

白夜無奈道:“他怕的是我嗎?他怕的是蓮燼吧。我不過是和夙說了兩句話,讓他對我魔帝的身份深信不疑罷了。我說——青魄上神和我有上萬年的交情,你不相信他的判斷嗎?你笃定我是假貨,他不這麽認爲!”

“……”

所以,恕我說句大不敬的話,青魄是眼睛瞎了麽?

經此一番折騰,管白夜是什麽鬼,大家始終和他保持距離,念在他退敵有功,卻也沒有誰想把他怎麽樣就是了。

一行人繼續去找魔界碑,中途遇到了追蹤我們許久的唐九容。有了白塵的前車之鑒,傅星武奔過去和他對了各種暗号,從密宗第一百八十九條門規到兩人背地裏偷摘了師父什麽寶貝,唐九容絞盡腦汁回想,連傅星武暗戀過花姐姐的事情都抖出來了,這才被放行。

“絡絡。”他望着絡絡臉上的傷疤,欲言又止。

“看什麽看?沒見過毀容啊!”她讓他看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結果唐九容說:“我不小心把你的乾坤袋弄丢了……”

“你說什麽?!”

多重刺激下,絡絡捂住眼睛大哭了起來。

沒有了魔族的阻撓,我們很順利地來到了魔界碑前。與妖界碑相似,碑底是魔界十一重天的地圖,由于疆域甚廣,從下往上,足足堆到了幾人高的地方。

因爲已經看過了妖界碑上的小蓮花,再在魔界碑上看到一朵一模一樣的蓮花,我一點也不驚訝。

引人注目的是,魔帝蓮燼的旁邊刻着一個極其暗淡的名字,那若隐若現的刻痕,竟比魔種蓮花還要淺淡。

“蓮初……這是夜君的名字?”

生氣薄弱的模樣,和白夜在天書陵的表現一點都不像。

白夜和我說:“這就是夜君不存在的事實,我煩透了蓮燼,怎麽會回到他身邊去侍奉他?如果我是夜君,斷然沒有理由勸退魔族,和你們一路走到這裏。”

曲寄微冷冷道:“誰知道魔族是不是真的走了,萬一……”他話音未落,空氣中似有什麽東西震動了一下,緊接着,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我不禁脫口大叫。

“魔君夙?!”

怕什麽來什麽,魔族果然去而複返!

白夜怒道:“這是什麽意思?夙,你最好給我個理由。”

夙帶着他的部下跌跌撞撞地停在了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他披頭散發,雙腿不知讓什麽熏得焦黑,“星盤、星盤變了,峽谷裏冒出了岩漿,沒有出去的路,青魄要燒死我們!”他結結巴巴道。

“你說什麽?”

“我們遇到青魄了!他在天書陵裏将養了四萬五千年,早已不再是一縷神識,他恢複了上神之身!他不回上界,隻是因爲他要守陵!”

白夜不悅道:“那又如何,就憑他的神力,還想把我們全部困死在這裏?”

“青魄說,他恪守太一神尊的命令,凡來此窺天機者,殺無赦!”夙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他知道我們有備而來,阻攔無用,便在放行之後引入流漿谷的岩漿,現在那些岩漿已經填滿了峽谷低窪,用不了多久就會流遍整個天書陵……”

玉如意色變道:“他這是打算和東君爲敵嗎?”

“他才不管東君魔君,他根本就不打算活。爲了把我們殺死,他封鎖了星盤上的出路,司木之神青魄化作木靈,以自己的身軀獻祭火海,流漿讓他煉化成了九天玄火,待九天玄火把腳下的星盤灌滿,不光是我們,整個天書陵都将化爲灰燼!”

不用夙再做過多的解釋,他說話的當口,血色的流漿或者說是九天玄火,已經往魔界碑的方向湧了過來。大地猛烈地震動着,腳下的土地裂爲數塊,縫隙裏噴出灼熱的火焰,瞬間把一個人吞沒!

“去高地!”

地震持續爆發着,大家飛到了就近的山頂上避難,一時間人類魔族,密宗幻宗,誰也沒工夫管自己身邊站着的是什麽。

掌門道:“測方位。算出天書陵入口的絕對位置,我在前面開路,隻要筆直前行,一定可以從這裏走出去!”

“沒有用的,你們這些神的叛徒。”青魄的聲音響徹天書陵,震得滾滾的流漿在半空中爆開,他語帶驕傲地說,“出去的路上蘊藏着無數個傳送機關,若是不小心走錯了,就會被傳至岩漿火海,死無葬身之地!”

“天書陵裏共有三百六十座山,看到你們腳底下踩着的山峰了嗎?它們有的是紅色,有的在發白光,那是因爲,每一座山都是一個機關傳送陣;再看岩漿流遍的星盤,它的形狀是不是很像一個棋盤?不錯,星盤重啓後,整個天書陵就是一盤星辰棋,漂浮在棋盤之上的三百六十座山,不僅是傳送陣,還是殘局的棋子。想要開啓正确的傳送陣,一定要走通這盤棋。你們來之前,我每天都在這裏下棋,下了四萬五千年,終于确定,不論哪一方,隻有先手能赢。”

“現在你們已經失了先手,無論如何都出不去了!”

“那可不一定。”知道了出去的辦法,我反而沒有那麽驚慌了,“沒準這個上神格外蠢笨,才會找不到破解殘局的辦法。後手是不是一定會輸,試過之後才知道。”

青魄暴躁的聲音驟然在我耳邊炸響:“絕無可能!用不了多久九天玄火就會把棋子也淹沒,在你找到赢的辦法之前,你們已經死了!”

“……”

好吧,他就是想給我們一點希望再親手把希望掐滅。

岩漿越漲越高,拖下去一點好處也沒有,掌門師父苦笑道:“不管怎麽說,我們人多力量大,想想這盤棋該怎麽下吧。說不定青魄真的蠢呢?”

正說着,半空中浮現出數道白光,它們折疊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了一個大棋盤。

之前掌門推算星盤尋路時,也曾在空中這麽信手一畫。

隻是眼前這個棋盤?

白夜一撩衣擺,在一塊平坦的空地上坐下,他雙目輕阖道:“我且神識離體在天書陵巡視一周,把各個棋子的方位繪于棋盤上,你們可以在我回神之前想想該怎麽走。”

掌門也跟着坐下道:“我的神識往和你相反的方向探,要盡快把棋子找齊。”

于是,我們齊齊看向那白光勾勒的棋盤。随着時間的流逝,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地顯現出來。

星辰棋,也叫星盤殺,是神尊閑來無事,創出來給修行者消遣的玩意兒,白星是正,紅星是邪,雙方各據一邊,每邊十二個星宮,由命星帶領将星進攻,率先占領對方所有星宮的那一方獲勝。

據說星辰棋蘊藏着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天道玄機,有許多陣法都是由棋譜演化而來,這在密宗是一門必修課,但每人一百八十顆棋子,想想都知道有多麽勞神,神仙們較起真來一盤棋下了十幾年的都有,凡人支撐個三五天就受不了,因而大家隻是背背棋譜了事,很少親自實踐。

我和他們不同。

早在滄瀾山爲妖時,蓮燼就在地上擺過星辰棋親自和我對弈,我們至少下過百來個滿盤。現在想來,他是一個強大到不可超越的存在,哪怕是下棋,我費盡心力開局建立優勢,每到最後必被翻盤,後來總算是能赢了,不用想,一定是他怕我哭鼻子故意讓的。

我覺得星辰棋沒意思極了。

沒想到有一天我要靠它來救命。

如果單單隻有我一個,我可能沒有如此強烈的求生*,可是我身邊站着的,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我的師父,我的小師叔,我的絡絡,我的師兄師妹……

或許……

還有别的什麽。

不想他們死,我要赢這盤棋,就像我赢蓮燼那樣,雖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那麽厲害,但我會盡我所能,絕不漏算一子。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星光熠熠的棋盤,紅子後手,命星已定,看标識,正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并八顆棋子,坐鎮東二宮,與白星西二宮呈三間飛跳之勢,大兇之兆。

東三宮借星,高起低落,壓住白星倒垂柳。

西六宮挂星,四換三,白星必不回頭。

……

十二星宮,百來顆星,每落一子,都要推算出無限的可能。殘局中有些棋子看似還在,其實已經在圍剿中犧牲了,大可把它們排除在外,可盡管如此,局勢依舊複雜,我默默地殺了八十七手,地上寫滿了聯星算式,手上身上都是汗。

一百二十手,七宮盡毀,西邊已是死局。

白星于西五宮堵截,讓。

星光牽動着靈識,我覺得身體裏有數股力在沖撞,太陽穴狂跳不止,血管随時要爆裂。

三宮西行……

命星……守角……

一百九十九手、兩百手、兩百零一手……差一點點……

退回到一百九十九手、兩百手、兩百零一手、兩百零二手……還差兩顆星,再多活兩顆星,就能保住命星……

可是,不行。

也許應該退回到一百七十手。然而,才退回一會兒,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呼吸也慢慢地急促了,星辰棋不但消耗體力,還會擾亂心智。

身旁有人推了推我。“停一停,别走火入魔!”

“沒有時間停了!隻差兩顆星!”

我揮手大叫着,不想因爲一時的走神而功虧一篑。

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隻要命星還在,就沒有不能翻盤的局。東皇太一不是一個喜歡趕盡殺絕的神,天界流傳下來的棋譜中,總有至關重要的一顆星,它看上去或許很普通,更有可能隻是個換子的炮灰,但隻要精彩的一步,便能扭轉乾坤。

腦海中閃過萬千星辰,它們圍繞的命星在時空中流轉,跨過萬年時光,有人在我耳邊輕笑。

“喏,這是我花了九年時間做出來的星辰棋,你看這些星宮和棋子在星軌上流動的樣子,是不是很像某個東西?”

“像命運。命星是靈魂,将星是肉身,星軌是它們已經走過和即将去走的路,對岸的星宮是最終的歸宿。”

“不論過程如何錯綜複雜,終點隻有一個。要以什麽方式前行,取決于你的心。”

“開始吧,靈魂不死,星辰不滅,我會在彼端的星宮等着你……”

……

靈魂不死,星辰不滅。

仿佛有無數條星軌在星盤上滾動,過濾光暈和重影,我看到了一條極其曲折的聯線,正是這條隐藏在星海中的聯線,讓我熱淚盈眶,找到了終點。

我對着星盤喊:“讓我來下,第兩百零六手,我能翻盤!”

“梨花,你這是怎麽了?”

“别聽她的,她是我們之中最喜歡出風頭的。就連嫡傳弟子的身份都來得名不正言不順,信她我們都要完蛋。”

“可是,你看她的算式……”

“讓她來。”

支持我的人居然是一貫看不起人的白夜。縱然夏紫靈等人極力反對,卻并沒有辦法阻止,因爲能夠用神識去推動我們腳下棋子的隻有他和掌門兩個人,掌門尚未表态,他便按照我的叙述挪動了不遠處的一座小山。

“砰!”

兩座山相撞,亂石如雨落,頃刻間在九天玄火中化爲烏有。

“這……不會有問題吧?”絡絡悄聲問我。

“白星選擇和我們一換一,不算虧。”我繼續說道,“西六宮挂星,三四分角。”

一連串的爆響,果然是個四換三。

有了思路,一切進展都很順利,我們的命星沿着星軌往對方的星宮突進,接二連三地撞崩了許多座山,在這些棋子中,命星是最強的,四到七顆将星同時發難才能把命星撞崩,隻是到了八十多步的時候,白夜停下來擦了擦汗。

“怎麽?是不是神識太弱,推不動了?”

“沒什麽,有點熱。”

“……”

九天玄火已經快燒到腳了,怎麽能不熱?山上可以立足的地方越來越小,隻能挑出一些會活到最後的棋子,待命星經過時,把人群分批疏散。

第一百二十步,空氣明顯變得滾燙,luo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發紅。

寒冰真氣、冰封術、禦水之龍……隻能靠這些法術來緩解灼燒感,撐到第一百八十一步,命星上能容納的人數不足二十,真是挪動一步就有被九天玄火燒焦的危險。

“梨花師姐,我們還有多久能走完啊?”一個幻宗的小師妹怯怯地問。

沒有時間回答,我在瘋狂地思索怎樣勾引白星犯錯,讓它自爆一宮。第一百八十九步,随着白星北一宮的摧毀,九天玄火中傳來了青魄的咆哮:“不可能!這是太一神尊留給我的殘局,她親自解過,後手必死無疑!”

白星敗相已露,他也看出來了。

什麽必死不必死的,事在人爲。我沉浸在即将勝利的喜悅中,洋洋自得地說:“或許是神尊和你一樣笨吧。”

“你們這些亵渎神尊的人,會遭天譴!”

白夜說的對,青魄上神終日和土石混在一起,腦子有點不靈光。

天譴是什麽呢?天譴不過就是幾個雷,和即将灌滿天書陵的九天玄火相比,那幾個雷是多麽微不足道啊,況且,神明要殺我,我不願懷着敬畏之心去受死。

最後一顆子落下,七顆紅子逼到了白色的命星前,“轟——!”命星炸毀,其他白星先後自爆,一座接一座的山随着棋局的終結消失在滾滾的岩漿之中。

青魄一聲長嘯,震耳欲聾。

“抓緊我。”白夜虛弱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傳送陣要啓動了。”

“不不不!你們必須死!”

伴随着獵獵的狂風,我們落在了離入口很近的地方,那道巨大的石門正從天而落,魔君夙在前方揚聲叫道:“跑!”

這是低窪之地,在青魄殘存神識的引導下,九天玄火從天書陵裏流了過來。

石門落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眼看降了隻有一人高的地方,掌門擡起手,隔空把它頂住:“快走!”

大家争先恐後地逃亡,總有一些受傷的同門落在了後面,曲寄微背過了一個行動不便的師妹,折回去拉其他人,一,二,三,四,五……密宗走完了,還有幻宗,“夠了!”我讓他放棄。

掌門面色發青,石門正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一個幻宗女弟子在混亂中摔了一跤,她的下半身落在了火焰裏,曲寄微伸手拉住了她。青魄煉化的九天玄火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沾上了便很難脫身,這幾乎是不可能拉的回來的,我朝他叫了兩聲,場面過于混亂,他沒有聽到,也沒有注意到即将關閉的大門,情急之下,我沖過去一把拉住了他。

“放手!跟我走!”

他手一松,那姑娘頓時在火海裏化作煙灰。

我承認我很自私,我隻想救曲寄微一個,其他人的死活,我真的管不了。“你怎麽過來了?”他回頭看到我,吃了一驚。

“你們兩個,打算在這殉情嗎?”白夜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他橫眉豎目,語氣十分不好。我這才驚覺,出口隻剩半人那麽高,掌門一行人在門外苦苦支撐着。

“來不及了!”

玉如意探頭怒吼。

“給我滾!”白夜拖着我們閃電一樣瞬移至大門前,在掌門快要頂不住時,他用力推了一把,我一個踉跄,就地一滾,滾了出來。

“白夜!”一尺不到的縫隙,九天玄火把石門烤得滾燙。我拽住了白夜的袖子,拼命往外拉,“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自诩造極之上天下第一的嗎?你快出來!”

大替身術、移形換位,什麽都好。

“我什麽時候自诩過天下第一……”緊要關頭,他居然懶洋洋地笑了,“搬了兩百多步山,你是不是以爲神識離體不耗費靈力啊?”他說話的氣息很弱,蒼白的臉上滲出了晶瑩的汗珠。

顧不上許多,我隻想把他拉出來再說。

“沒用了,放手吧。我沒力氣動,九天玄火把我給困住了。”

“你閉嘴!你推我的時候怎麽有力氣?”我口不擇言地罵道。

白夜果然閉了嘴,他擡起青灰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宛如柔軟的絲線,纏綿地把我系住,可就在我想把絲線拽到懷裏來時,門縫裏噴出一股烈焰,我下意識地一縮手,耳邊便響起了石門鈍重的落地聲。

絲線斷開了,落下萬丈懸崖的人是我。

白夜。

我想叫他的名字,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我聽到了有人在一旁哭,是絡絡還是别的什麽人,反正不是我。

我一拳打在了石門上,劇烈的疼痛從虎口一直傳到心髒。

心髒?

不,不會的。我的感覺出了錯,那種東西我沒有。不會有愛,不會心痛,就算白夜真的死在了我面前,我也什麽都不會有。更何況他不會死的,他那麽厲害的人,怎麽會死?沒有人會在臨死之前露出那麽讨人厭的笑,他一定是在戲弄我。

我把血迹斑斑的手摁在心口,告訴自己一切都是錯覺。

“沒關系,過會兒他就出來了。”我轉過頭,面無表情地告訴絡絡,“他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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