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逢君

如果白夜沒有诓我,那這些邪氣實在太厲害了。

但凡意志不堅定,便會激發心魔,成爲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怪物,而這些怪物作下的孽,會産生新的邪氣,不斷地擴散感染……長此以往,正氣何在?正道何存?

我胸無大志,隻是一個獨善其身的小妖,可也知道,正邪的平衡一旦崩裂,必将引發天災*,五界之内,再難太平。

眼下七大聖器的地位十分微妙,若被魔族找齊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我不由得瞟了瞟白夜,問他:“你不會也想要地獄傘吧?”

他仿佛沒聽見一樣,仰頭去看城牆邊上的高樓,自言自語道:“到了。”

我順着看過去,黑沉沉的樓台,懸挂于房檐上的燈籠裏沒有了燭火,暗得像是挂了一層灰,借着熒熒的月光,勉強辨認出那是異人館的貴賓樓。

“我們就這樣進去嗎?”龍骨珠的光澤淡淡的,沒有過激的反應。可我總覺得這地方陰森古怪,和我離開時有所不同。

白夜察覺到了我的猶豫,回頭打量了我一眼。“怎麽,你害怕?”

小麻雀嘿笑。

“有我在,你怕什麽?”他拎小雞一樣把我從地上拎起來,不顧我的反抗,把我摁到那扇挂着鬼頭鎖的大門前,用力一推——

“白夜!”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一邊用手扒着門環,一邊氣惱地大喊。

他的動作算不上粗魯,帶着一股巧勁,我止不住滑香蕉皮一樣身體前傾,但聽“咔哒”一聲,門鎖裏發出細微的響動,像是觸動了什麽機簧,門緩緩地打開了……

一股陰風吹進脖子裏,我打了個寒顫,分明看到有個人影朝我這邊過來。

我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想占據個安全的地勢,卻不想,跌進了一個有些硌人的懷抱裏,白夜伸手扶了我一把,老不正經地笑道:“很熱情嘛。”

“……”

我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對來人叫了一聲:“三師兄。”

那道人影正是聽到動靜,過來一探究竟的唐九容。他一聽到我的聲音,繃緊的神色立刻松懈了下來,“是你啊,小師妹。你這幾天去哪了?我還以爲你被彌香給藏在異人館了,差點就……”

“我走以後,沒有人來過這裏吧?”白夜打斷了他的詢問,“讓你守在大門口,勿讓生人靠近,你若是開了小差,事情就難辦得很了。”

現在的确不是訴說我悲慘經曆的時候,隻是,這兩個人什麽怎麽合作上了?

唐九容傲氣地擡起下巴道:“我既答應了你不讓生人靠近,别說人,一隻貓,一隻蟲子都妄想逃過我的耳目。”

白夜點頭:“那是最好不過。”

見我一臉疑惑,小麻雀難得耐心地解釋道:“這都是彌香做的好事。她在錯時香裏加了料,把所有人都藥倒後,打算關上門對你的小師叔做點什麽。可惜曲寄微早有防備,他運功抵了藥性,和她起了争執,我在門外聽到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什麽交出地獄傘不交出地獄傘的,心道不妙,便回頭去找主人。我以爲憑曲寄微的本事,拖延一點時間不成問題,哪知道主人趕到時,整個貴賓樓都變了個光景。”

它神神道道地繞着我飛了一圈,我忙不疊問:“她把小師叔怎麽樣了?說啊!”

小麻雀怪笑:“都睡在一起了,你說是怎樣就怎樣吧。”

“什、什麽叫睡在一起了?”我張口結舌。

唐九容看不下去了,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莫聽這胖鳥污人名節。彌香雖然折了小師叔的功力,但要逼他就範,不是那麽容易的。何況她對紫靈師妹使的小手段,師叔早就看穿了。隻是沒想到她手裏握着幻音鈴,在貴賓樓築起了幻境,把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困在了她構建的世界裏。”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是在幻音鈴構建的世界裏?”

“彌香要扣住小師叔,又怕我回來後找她算賬,掏了她的老窩,所以用幻境把這個地方給鎖住了。尋常人路過這裏,隻能看到一座灰敗的樓宇,即使穿越這道門,也什麽都發現不了。”極少誇人的唐九容贊許地指了指白夜,“可惜她忘了這家夥的存在。”

這家夥的存在怎麽了?

魔君轉世,天地不容,不人不妖,不鬼不仙。

我内心不以爲然地冷哼一聲,小麻雀殷勤備至地介紹道:“别忘了我們家主人曾是幻宗尊主,幻音鈴真正的主人。在他面前玩弄幻術,豈非班門弄斧?”

“所以呢?”我木然地問。

你家主人,你家主人那麽能,怎麽不上天?

白夜謙虛地答:“所以我不費吹灰之力便打通了幻境的入口,囑咐三公子守在此處,不要讓外人誤入其中。若是處理不當,幻境裏的人會有生命危險。”

“那我們磨叽什麽?救人要緊!”

我對這兩人的淡定自若很是上火,三兩下爬上樓,心急火燎地尋找彌香和曲寄微的蹤迹。吓得唐九容趕緊跟上,“别亂來啊,會害死人的。”

“爲什麽?”

唐九容道:“你先答應我,不論看到了什麽,都不許叫喚,更不準亂碰這裏的東西。”

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得點頭答應。

也幸好我不是那種過分一驚一乍的人,随他通過一段空中回廊,便看到了一些眼熟的身影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其中有侍女小文,還有一隻通體烏黑的犬奴。

“他們這是……”

“噓——他們這是在夢裏,不用管。”

其實我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幻境搭建得十分粗糙,大刀闊斧地改了改貴賓樓的結構,隻是爲了讓人如行迷宮,一時間找不到正确的路。從走廊的柱子,到頭頂上懸挂着的燈具,再到窗台上的盆栽擺設,看上去毫無神采,也沒有一點質感,如同木雕泥塑,給我一種所有的東西都落着一層灰的感覺。

有了這層對比,很快,我的目光便被前方閣樓裏傾瀉出的光霧給吸引了。

清脆悅耳的鈴聲在風中飄蕩,叮、叮、叮,旋律單一,卻仿佛包含着無數扣人心弦的音符。

随着那些音符翩然起舞的,是一道道交織在一起的绮麗華光。

絢爛的光暈中,曲寄微眉頭輕鎖,靠着軟椅沉沉入睡,彌香枕在他的手臂上,雙目緊閉,一副睡得香甜,不希望旁人打擾的模樣。

變幻莫測的光照在他們臉上,忽明忽暗,好像有生命般,裝點着另一個我們看不到的時空。

“這些光,是幻音鈴幻化出來的情感。白色代表幸福,灰色代表焦慮,黑色代表憤怒,藍色代表傷心,紫色代表留戀……”白夜的聲音從後面追了上來。

他說:“粗淺的幻境留不住曲寄微。彌香隻能利用這些情感,對他進行深度催眠,把他帶去一個更精緻、更不容易走出來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彌香是神一般的存在,她可以制定規則,蠱惑人心,一旦沉溺其中,就會越陷越深。”

“我們不能把他喚醒嗎?”我輕聲問。

有了唐九容的警告,我大概也猜到了硬來是不行的。

白夜手指一彎,一道微弱的白光顫顫巍巍地飛過來,在他的指尖萦繞。他感受了片刻,說:“彌香自知事情敗露,用幻音鈴下了死咒。除非曲寄微自己從夢境裏走出來,否則,沒有人能喚醒他。如果用外力拆除這些光暈,或是強行把他叫醒,他會死。”

唐九容不知哪裏來的信心,“師叔能自己走出來的,我們在這裏守着他便好。”

我反駁:“事情沒那麽簡單。彌香把自己也困了進去,且在夢境裏不斷地制造白光,爲的就是惑他心神,讓他自願留在她構建的美夢裏。若他不甘願醒來,我們恐怕永遠也等不到。”

自古以來便有織夢師和求夢者的故事。

有的人,現實中諸多不如意,千金求一夢,隻爲留在那個虛幻的圓滿世界中,不複清醒。彌香敢布這樣的夢,定是知曉曲寄微的弱點,把他人生中的遺憾不滿無限放大,讓他在夢裏求仁得仁。

唐九容堅定地認爲:“小師叔是住過沉浮境的人,他沒有那麽容易讓彌香牽着鼻子走。也許他打着在夢裏反制彌香的算盤,順便套出二師兄的下落。”

“三師兄,你和小師叔有個共同的毛病,就是過分自信。”

唐九容:“……”

我說:“你們都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感情執念。你看這些光,光是靠這藍色的近一點,就能感覺到強烈的悲傷,它會讓你想起各種不好的事,把你逼到瘋狂。會産生這些感情,和修爲沒有關系,入魔隻在一瞬間,這是無法預知,也無法控制的事。”

唐九容抽搐着問:“……你說誰年輕?”

小麻雀哈哈一笑:“三公子今年二十有一,确實是塊小鮮肉。”

“你這肥鳥!”唐九容忍不住和它對罵了起來。

白夜驅散了那些企圖湊過來的光,青灰色的眼珠子轉向我,他頗有意味地笑道:“看來你對感情一事很有感悟。”

我淡淡道:“我沒什麽感悟。”

“哦?”

他語聲婉轉得令人讨厭。

“有也忘了。倒是你,成天醉生夢死的,幾百年也走不出來。如果此刻紀梨出現在你面前,你也情願留在這個幻境裏吧?”

他沒有生氣,而是低下頭,目光缱绻地看着我:“我的幻境是你。”

我面上一熱,想也不想便反唇相譏:“我卻不想天天做噩夢。”

“……”

白夜曾是幻宗白氏首屈一指的幻術師,在一堆光暈中開辟一個幻境入口,尚且在能力範圍内。可一旦去了彌香的世界,誰也不能确定自己會變成什麽樣,縱有通天造極之能,也抵不過幻象中的一念,說不定還不如普通人。

他說:“幻境的入口開啓,你必須盡快在夢裏點醒他,把他帶回到這裏,萬不可起貪念拖延時間。要是着了彌香的道,讓她給繞進去了,你們兩個都會折在裏面回不來,你會陪着他一起送命。如此,你願意一試?”

我點頭,這不用想。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曲寄微不行,我欠他的何止一條命,我欠他很多很多說不清也還不清的東西。

白夜冷笑一聲:“你當真不怕死?”

唐九容把小麻雀甩到一邊,佩服地說道:“梨花師妹果然用情至深。”

白夜道:“既然你甘願爲他赴死,你就去吧。”

說着,也不給我反應時間,從身上取出一隻小巧玲珑的碧色笛子,于唇邊吹出一個凄迷的音符。那些五顔六色的光暈若有所感,分裂出血多小光團,紛紛朝我湧來,一時間,喜怒哀樂……千百種滋味把我淹沒,我如同一條沉入深海的魚,在巨大的水壓中迷失方向。

等到笛音停止,我已經被華彩光團擁住,落在一片松軟土地之上。

“你不是第一次抵達這樣的幻境,怎麽樣才能出來,無需我多提點吧?”白夜的聲音在頭頂上飄忽不定,仿佛來自天空的彼端,又仿佛隻是我的幻聽。

爲了确定我聽到的是不是真的,我隔空喊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無人搭理。

過了好一會兒,天邊疏懶松散的嗓音方才告訴我:“殺了彌香,你們就可以回來了。”

這是白夜最後給我的回應。

*

沒有了外界的幹擾,我進入了深度催眠的狀态。

漸漸地,華光散去,眼前的世界變得清晰起來。天高地遠,雲淡風輕,太陽熬過輕薄的雲霧,透出金黃色的光,把整座山頭裝點得十分溫柔。晨露沾濕青草,青草襯着花香,我行走在郁郁蔥蔥的樹林裏,一路聽着天籁般的鳥鳴。

灌木叢中藏着小腦袋,蝴蝶飛過耳畔,溪水蜿蜒流淌。

穿過密林,是另一個仙境一般的地方,一面靠着山,一面臨着海,巍峨壯麗,濤聲澎湃。我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桃樹,又看了一眼山谷裏熟悉的小徑,不由得暗暗吃驚。

這地方——未免太像滄瀾山了。

我順着記憶中的道路一直往山腳走去,約莫走了一個時辰,聽到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你這個百無一用的家夥,讓你抓隻山雞,怎麽這樣困難?”

“是你非讓我捉活雞。你要是聽我的,直接弄死拎回去,它就不會跑了。”

“哼,連隻雞都看不住,還好意思說會照顧我一輩子。你還是趕緊拿出幻音鈴什麽的,念個咒語,把那隻雞哄回來吧!”

“别鬧了,幻音鈴隻對人有用。”

“那就趕緊去捉别的雞,我還等着做飯呢。哪有你這樣不負責任的人?”

男人輕薄的腔調分外引人注意,“等等,你剛才說誰百無一用?你過來,我讓你用用……”我看見他從一棵老樹下鑽出來,一把拉住妄圖溜走的瘦小女子,他抱着她,極其無恥地說:“寶貝,我現在就想對你負責……”

“大白天的,你少來!”

那女子轉過頭來,水汪汪的眼睛正對着我,我怔怔地望着她,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字句:“你……你是……”你是誰?

那樣活潑靈動的表情,絕不可能是我。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除了臉,沒有半點和我像——可那偏偏是我的臉。

我呆了許久,直到那個摟着她不放的男人也轉過臉來,笑眯眯地對着我。

我張口結舌地問:“紀,紀梨?還有你,白夜?”

搞錯了吧,這是誰的夢?這和曲寄微有什麽關系?!神啊,白夜,你不是号稱幻宗之主的嗎,你究竟把我送到了怎樣一個世界?

三道目光兩兩交彙,我原以爲他們見到我會吃驚,至少,我乍一見紀梨那張臉,是會無比震驚的,豈料她沒有理睬我,而是狠狠地把白夜踹開,氣哼哼地問他:“這又是你從哪招來的小妖精?”

白夜端詳了我好一會兒,萬分委屈地回道:“我不認識她。”

他問我:“你是哪裏來的小妖精,爲什麽會認識我?”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看紀梨。“我和她……不像?”

紀梨也呆了:“她這是什麽意思?”

我再度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不一樣?”

由于過于震驚,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白夜沒有管我的反常,他不住地向紀梨讨饒,反複地解釋,說他真的沒有在外面勾搭小妖精。紀梨一臉不高興地走了,他隻好追上去。

眼看他們就要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大叫一聲:“等等!我聽過你們的名字,但我不是來找你們的,我想問問,你們知道曲寄微在哪嗎?”管他一樣不一樣呢,辦正事要緊。

聽到我的呼喚,紀梨停下了腳步。

她說:“曲寄微?沒聽說過有這個人。”

我急道:“不可能的,一定有這個人!他就在附近,不然我不會出現在這裏。”

紀梨微笑:“你大概是弄錯了。我在這裏生活了好多年,滄瀾山有什麽人什麽妖,我都聽說過,唯獨不知道曲寄微是誰。你若是急着找他,還去别處看看吧。”

……

沒有這個人。沒有這個人。

真是搞錯了嗎?

如果我連曲寄微這個人都找不到,我要怎樣才能從這個幻境裏走出去?我目送白夜紀梨走遠,心力交瘁地坐在草地上。或許,我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就能見到他了。否則離了滄瀾山,天下之大,我該從何去找?

沒有靈力,也走不快,我像個普通人一樣在這一帶兜圈子。

趕了幾天路,發現又回到了原地。

渴了去喝山泉,我跪坐在泉水前,掬了一捧水,照見了一個陌生的倒影。那是我。在這個未知的世界裏,我失去了清麗可人的臉,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眼神木讷的平凡少女。至多算得上清秀,和美人沒什麽關系。

我心情煩悶地對着天空喊曲寄微的名字。沒有用。

白夜也不理我。

倒是紀梨路過這裏,挎着一籃野果,問我要不要嘗一嘗。我接過一顆李子咬了一口,鮮美多汁,酸甜适宜,是我很久很久以前便嘗過的味道,比人間的果實不知好到哪去了。那時的我,也曾用衣服兜着十幾個果子,用泉水擦洗幹淨,獻寶一樣地遞到那個人面前。各式各樣的果子,他最喜歡吃桃。

不知怎麽的,就紅了眼睛。

紀梨憐憫地看着我:“怎麽,還沒找到你的情郎嗎?”

她定是誤會了什麽。

我凝視着眼前這張小巧細緻的臉,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線索被忽略了。要說進錯門,來了一個和曲寄微無關的世界,卻也未必。至少我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白夜和曲寄微絕不是毫不相幹的人,甚至紀梨,曲寄微與白夜那麽相熟,怎麽會不認識紀梨?

他們一定是認識的。

隻是這個夢裏,爲什麽會這樣?

就在我對着紀梨神遊天外的當口,天空忽然落下一個雷,緊接着,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她一抹額頭上的水,拔腿就跑,“哎呀,我得走了。棉絮還曬在院子裏,也不知道我相公記不記得收!”她跑的不算快,我神使鬼差地跟了上去。

于是我在籬笆外站着,藏身于樹後,看他們手忙腳亂地收棉絮、收衣服,再把藤椅搬回屋子。

雨均勻地下着,紀梨打開窗戶,擡頭看屋檐上落下的晶瑩水滴。沒多久,一隻手從她身後伸出來,把她緊緊地攬在懷裏。不知他咬着她的耳朵說了什麽,她羞惱地豎起了眉毛,旋即轉過頭和他吻到了一起。她扶着窗棂,身子軟成一灘泥。大雨中夾雜着令人臉紅心跳的歡愛聲。

我正聽得入神,頭頂的雨忽然間停了。

一把青竹傘微微傾斜,替我擋住了風雨,執傘之人生就一雙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淺淺一笑,彎成兩道勾人的月牙,美得讓人呼吸一窒。

“姑娘,偷看可不是什麽好行爲啊。”

我揉揉眼睛,以爲看錯了,否則爲什麽他會有一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半晌,顫聲問:“小師叔,你怎麽變成狐狸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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