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驚叫了一聲,四個黑影已經上去,但是全都晚了,小武的眼眶之中鮮血噴湧而出。
他的手腕被夢瑤抓住,身體被星滅按住,鮮血流下了他的半面臉,他對我說,雖然我無法說服你,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我刺下自己,然後帶着人離開,你想要做什麽,便去做什麽。我不會阻止你的步伐的。
我哪裏還有時間廢話,抓起電話打了120,結果120告訴我沒有車了,說市裏有緊急情況,全都出動了。
然後我對小飛說,警察跟救護車肯定就在附近,你帶着人找一輛救護車,快點,快,快。
小飛帶着人飛奔而去,我走到了小武面前,深受擦了擦他的血淚,我哭着說,你爲什麽要這樣?
小武說,你說過我是一個愚蠢的男人,欠别人的,我會還回去。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你覺得自己做的事對的,但是你的手段我無法贊同。這件事情或許有很多個解決的方法,或許沒有,可是無論有沒有,都不應該是你變成這樣的原因。你隻是想要毀掉這一切,對麽?就算是今天雪兒不出事,你也有這種想法,這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不是麽?
我愣住了,再一次去叩問自己的内心。
小武說的對,自從母親在我的懷裏,求我把這個夜晚毀掉之後,我一直都有這個打算,我一直都打算毀掉這一切。
無論是惠兒還是雪兒,其實都是我毀掉這一切的一個原因,更多的原因我說不清楚,隻是在我内心深處有那麽一個聲音告訴我,母親做錯的事情,我有責任來彌補。
我要毀掉這個夜晚,這隻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我哭了,然後說,你說的對,我隻是想要毀掉這一切。
小武說,爲什麽不給這個夜晚跟自己一點時間?
我說,你不了解,每天都有姐妹跳進來,幾十個女孩兒的未來每一天都因爲這裏而毀掉,那些個鮮嫩的花朵,在這裏幾天便會枯萎,便會失去對未來的一切希望。我不想要看到這一切,真的,我不想要看到這一切。你說的對,雪兒也隻是一個借口,我需要給自己強大的借口,我也需要給自己不顧一切的借口,最關鍵的是,我需要一個理由,無論是對黑白兩道還是對身後的那些個姐妹們,我需要一個理由。
小武的血還在滴落,他說,星姐,你到底在恐懼什麽?
我顫聲說,我害怕某一天,我的女兒也會跳進這個火坑。
小武說,可是那還有很多年,你爲什麽如此恐懼?
我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對小武說,不,已經沒有時間了,她已經在這裏了,兩個月的生命,我能夠感覺得到她的存在。
四周的人全都震驚了,這是我最大的秘密。
我的女兒,是的,我雖然不知道性别,但是我知道她是一個女兒。她躲過了那一顆子彈,緻命的子彈,又躲過了子宮裏面的血流成河,她就如同她的母親一樣,頑強的在逆境之中求生。
第一次的時候,并沒有人看得到她,那個時候的她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卵泡,夾雜在各種血漬之中。第二次的時候,應該能夠看得到她,但是卻也被忽視了。
一直到了最近,我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去了醫院,連醫生都覺得這是一個奇迹。
我的生命之中隻有過一個男人,算起來,她到了今天兩個月零十二天了。
一個小小的女兒在我的身體之中。
我害怕失去她,更害怕她将來的某一天會跟我一樣,走進東城,走進這一場悲劇之中。
所以,我要結束這一切。
夢瑤走到了我的身旁,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肚子,然後她說,你之前不是受傷了麽?
我說,這是一個命大的孩子。
夢瑤說,雪姐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啊,也不一定,她的臭脾氣,不知道會怎麽想。
小武把手中的匕首扔掉,然後對我說,我沒有吓到你吧。
我說,經曆過地獄,這個夜晚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吓到我的了。
救護車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果然跟我預計的一樣,今天所有人都在暗處等着我的結束。
小武說,星姐,我欠你的,今天不能陪在你的身旁,我本來想要自廢雙目,可是我突然想要看一看這個孩子。我走了,等到孩子出生之後,我再把這一隻眼睛給你。
我對小武說,我跟你一起去醫院,今天結束吧。正如你說的,我要給别人恐懼的時間,黑土的場子掃蕩的差不多了,告訴所有人,明天開始,任何給我雪兒準确消息的人,我都給一百萬,幫助我找回雪兒的,我給他一千萬。如果沒有人告訴我消息,那麽明天的夜晚,還會是今天的夜晚。
我大聲的把消息傳遞出去,跟着小武上了車,夢瑤坐在我的身旁,看着醫生用冰袋冷敷小武的眼睛。
我對夢瑤說了一聲對不起,夢瑤說,不怪你,他的腦袋有病,不是爲了你,也可能爲了别人。隻是某些人别指望着我一輩子守着一個殘疾。
小武笑了笑,對夢瑤說,你舍得我麽?
夢瑤咬着牙說,我舍得你去死,你怎麽不直接切腹自盡呢?
小武居然笑出了聲,他說,那是小日本的招數,我們中國人,不學日本人的招數。
夢瑤冷哼一聲,抓住了我的手,我感覺她的手心都是冷汗。
這個夜晚的男男女女其實都病得不輕,有病的不是我一個。
我歎了口氣,抓緊了夢瑤的手,看着窗外正在散去的人群。
明天會是怎樣的日出?
我真的不清楚,我隻知道,如果明天我依然找不到雪兒,那麽或許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