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說完摔門而去。
我在那裏哭了許久，還真的不知道接下去面對我的将會是什麽。
但是白素素說得沒有錯，從十點多開始，手機不停地在響。
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所有當年的那些個姨娘，我不知道她們在什麽地方找到了我的電話，但是都打給了我。
這些個電話裏面有咒罵的，有痛哭流涕的，也有威脅的。
總之沒有一個電話是善意的，所有的姨娘都因爲我逼死了白潔而向我宣戰。
我聽着那些個話，冷冰冰的話讓此時此刻的我感到異常的恐懼，這幾年我很少感覺到自己如此的恐懼，我就好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孤家寡人的時候，在東城冰冷的夜裏瑟瑟發抖。
星月抱緊了我，給我蓋上了被，可是這阻止不了這種寒冷。
夢瑤她們都來了，不過雪寶兒沒有來，夢瑤說雪寶兒去處理白潔的身後事了，希望能夠以場子出面處理來平息一點憤怒。
我追問了一句什麽憤怒。
夢瑤歎了一口氣，然後她說，其實場子裏面也出了大事了，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想着今天晚上肯定會發生很多事，你也要去場子，還是讓你有個準備吧。
紅館幾乎是我的一切了，我連忙追問，夢瑤還是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星月，然後慢慢地說了這一上午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潔的死大概就是警察找我的時候傳播出去的，估計跟警察打電話了解情況有關。
上午十點多開始，紅館的門口出現了很多個女人，她們全都帶着黑紗，手中拿着菊花，默不作聲地走到紅館的門口，把白色的菊花放在牆邊。
保安有值班的，喝止了幾句，結果不知道哪裏出來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都有，一下子就把紅館給圍住了。
這一大群人的人數有點太多了，至少有五六百人。
夢瑤她們當時沒有在，所有人都是小飛後來喊過去的。小飛當時把自己所有的小弟全都喊了過去，一看人數相差太多，隻能把能找到的人都找到紅館，想要充個門面。
可是沒有用，紅館此時此刻已經無法召集那麽多個人來跟别人抗衡了。
小飛沒有辦法，想要找我被雪寶兒制止了，她讓小飛關好了門，讓所有的小弟全都守在裏面。
不過外面那麽多個女人并沒有惹事，那些個人看紅館的人進去了，也全都消失在了暗處。
還是隻留下了那些個蒙着黑紗的女人，她們在紅館的門口拿着白色的菊花祭拜白潔，菊花送完了，又有人送過來花圈，她們在紅館的門口燒紙送花圈，既不進紅館，也不言語，甚至多說一句話都沒有。
紅館的人不敢出去了，隻有雪寶兒跟夢瑤幾個女人在外面看着。
這些個女人帶着一種很強烈的儀式感在祭奠着白潔，夢瑤說在這裏，停了停，然後她說：“我查了，一共有十六個女人，雪寶兒有認識的，說是各大場子的媽媽桑。不過她也認不全，就認識幾個，從來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場面。”
我閉上了眼，想象一下當時的場景。
這是怎樣的場景啊，十幾個穿着黑裙蒙着黑紗的女人一個接着一個的送花燒紙擺花圈，雖然說我紅館的生意不用做了，卻不知爲何讓我很感動。
紅姨的追悼會我參加了，不過那是跟着趙家一起的，趙家人肯定是不喜歡我們這樣的女人參加他們的葬禮，所以這些個姨娘一個都沒有出現。
現在她們出現了，整整十六個，我相信其中有黑姨有青霞，或許還有白素素，在她們痛罵完我之後都去了紅館。
但紅館是她們的娘家，所以她們帶過去的人并沒有對紅館不敬，也沒有想要砸了紅館爲白潔報仇，她們很克制地在白潔生前最愛的地方送她最後一程。
但是我呢？
我會有紅館這個待遇麽？
我拿起了電話，打給了雪寶兒，問她在那裏。
雪寶兒代表紅館去處理白潔的身後事，她不會是爲了白潔，一定是爲了我，讓白潔走得體體面面，這對此時此刻的紅館有好處。
雪寶兒說還在公安局，說很多人都在，等着警察出結果，然後把白潔送到殡儀館。
我說了一句我過去。
雪寶兒吓了一跳，她說你千萬别過來，現在很多人都紅着眼呢，你過來不一定會出什麽事兒。
我說了一句我一定要過去，挂了電話，所有的姐妹都站起來說了一句我們跟你一起去。
病房裏面的人其實不多，相比我當年帶着幾百個姐妹去圍攻四方會的場面，現在病房裏面連一雙手都數得過來的姐妹根本什麽都不算。
我說，我是去道歉的，不是去耀武揚威的，你們都留在這裏，我自己去。
星月說，我跟你去。
我搖了搖頭，對星月說，尤其是你不能去，我不想讓你有任何的意外。
夢瑤走過來說，你們都不要跟着了，跟着也沒有用。星姐，你要是不讓我去呢，今天你也走不出這個門。你要是讓我去呢，龍潭虎穴我都跟你走一趟。
我點了點頭，帶夢瑤一個人，是我此時此刻最好的選擇。
出去開車去了公安局，在外面就看到了許多人在附近站着，走進院子，看到院子裏已經站滿了人，全都是女人。
夢瑤說的蒙着黑紗的女人也有，不過沒有那麽多，隻有三個。
我不知道這三個人我認不認識，但是她們顯然認識我，我一進去立刻被人圍了上來。
一個女人上前，擡手就要給我一個耳光，夢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則抓住了夢瑤的手腕，對夢瑤搖了搖頭。
夢瑤松開了手，那個女人倒也不客氣，幹淨利落地給了我一個耳光，我站在那裏歪了歪頭，力度不小。
那個女人掀開了面紗，對我說，星姐啊，你記住了，我叫赤鹫，你應該叫我赤姨，可是現在呢，我真的是不敢了。
看得出來，赤姨的脾氣火爆，我還是在那裏喊了一聲赤姨。
她咬牙說，你到這裏幹什麽？你害死了白姐，你現在還到這裏幹什麽？你信不信我找人打死你。讓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