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說我不信命,但此時此刻我也真的感覺到其中的玄妙了。
人生是一個不斷從偶然導緻必然的過程,例如你丢了一塊石頭,石頭很偶然地打在了竹子上,這個時候聲音傳了過來,那麽你聽到這個聲音就是必然了。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想之下就迷了,半天才緩過來,對白潔說,你幫我找一個書法好的人吧,我可能最近有用。
白潔嗯了一聲,說一個老朋友是書法協會的,以前是館子裏面的常客,後來突然就信教了,也就不來了,不過還有聯系。
我說了一句謝謝,鳳雛的第一天我還有點擔心,讓白潔多照顧點,我又進進出出幾次,還在屏幕上特别關照了一下。
然後我發現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子。
她以前應該不是這一行出身的,但是應付起客人來可不像是新手,她現在已經能夠熟練地應對客人的種種要求,很好地把握了自己吃虧跟客人生氣之間的界限,而這種東西是我當初至少半個多月才弄明白的。不過我知道她也是剛剛學的,她從進去之後我就斷斷續續地看着大屏幕,從她最開始的生疏害怕,然後是觀察其他的姐妹,再然後沉着應對,前後也就是半個小時。
我從來沒有見過人有這麽強的适應能力,這隻能說明她真的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兒。
等到她那個包房結束,我特意走到了前台,因爲很多時候對新人的投訴都是在第一天晚上的前台上面,可今天晚上等到的不是投訴,而是客人的打賞。
這個客人喝多了,但是給的錢可不少,一面給錢一面說明天還來,還說什麽紅顔知己,說了一大堆,我看了看鳳雛,她在一旁笑吟吟地攙着客人的手臂。
送走了客人,我把她叫進辦公室誇獎了幾句,然後問她紅顔知己是怎麽回事兒。
鳳雛笑着說,我在師父身邊這麽久,多少也會算點東西,另外你也知道我們這一行,察言觀色很重要,旁敲側擊是秘技。他一個喝多的男人,在這裏又不防備,我旁敲側擊了幾句,然後再稍微試探一下,這麽說吧,幾乎他的前半生我猜的八九不離十,他的後半生我也能給他算個五五開。最關鍵的是,他的脾氣秉性放在這裏,我稍稍推算一下,就把他現在的境遇都猜出來了。我當然沒有給客人算命,但是說一些他此時的難處,頓時就讓他覺得我是人生知己了。
我說,這麽說你也承認你師父是騙人的了?
鳳雛說,不,我師父是真本事,我現在學的都是這一行的吃飯本領,我師父真正的本領隻能有緣人,我不是。
我又笑了,今天白潔跟我說的話,我還真的覺得爲我打開了另一番天地。
說真的,人人都說封建迷信,但是高官富商,沒有一個人不封建迷信的。爲什麽社會精英去相信這些,而普通人卻不相信?
我跟白潔都不知道,但是我們都清楚一點,找人生導師當然是找成功人士,而不是找普通人。
所以我現在很困惑也很好奇,而且這件事兒關系到我的性命,那個張大神危言聳聽也就罷了,哪怕他管我要點東西我都不信他,偏偏他什麽都沒有管我要,還給我送了一個搖錢樹進來。
這我就含糊了。
我對鳳兒說,要不然你給我算算?
鳳兒笑着搖了搖頭,她說,師父都不敢給你算,我怎麽敢呢?不過星姐啊,我不給你算,可是我覺得今天的紅館很燥,特别的燥,有那麽一股氣就在紅館裏面來回地竄。
我說,啥?你不是說鬧鬼了吧。
鳳兒說,不是,不是。就是有一股氣流在紅館這個地方攪動,感覺很不好,似乎有事情要發生。
我說,真的麽?
鳳兒點了點頭,我腦海之中閃過了白素素的影子,我對她一直都防範,現在一聽說有人攪動紅館,我真的第一個聽到的就是她。當然,第二個想法就是這個女孩兒也神神叨叨的,将來也是一個騙人的大仙。
也就在這個時候對講機響了,保安說又有客人搗亂。
上一次搗亂我讓小飛給打了,差一點惹了大禍,這一次還搗亂麽?我可不敢亂讓小飛處理了。
我跑了過去,看大一大群男人在包房裏面,全都喝多了,此時此刻拉着姐妹唱着歌,你要說這在紅館算是正常的節目,但包房的沙發上可不正常了,兩個男人抓着一個姐妹的手,正在訓斥。門口站着的保安低聲說了一句已經通知小飛了,我嗯了一聲,走過去問了一句怎麽了老闆。
這兩個男人指認姐妹偷錢。
我一看坐着的是愛愛,是我們的一個老姐妹,人品雖然不太好,但是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偷過客人的錢。在紅館偷錢是最大的忌諱,所有的老姐妹都不會爲了那幾百塊錢犯這種錯誤,我走過去把愛愛拉着站起來,其他的人也不唱歌了,齊刷刷地在那裏看着我。
愛愛低着頭,臉通紅,剛剛可能是被打了,我問道,你偷錢了?
愛愛搖了搖頭,喊了一聲星姐我不敢,客人一把抓在了愛愛的胸口上,他說,錢放在這裏了。
愛愛說,這是剛剛你們給我的錢,你們給我塞進來的,這不是我偷的。
其實這件事兒很簡單,我回去翻翻錄像就知道了,但說真的,我是很相信自己的姐妹的,可是這個時候又不能把事情搞大,我總不能爲了這幾百塊錢,讓所有的客人都知道我這裏有秘密攝像頭,一直都在偷錄着一切吧。
我讓愛愛把錢都掏出來,我看了看,也就五百塊錢。我把錢放在了桌子上,想要演戲一般給愛愛一個耳光,讓後讓她滾,可是看愛愛已經被人打過了,我沒忍心。我對客人說,對不起,對不起,這個錢不管怎麽說呢,都還給你們。今天包房費用給各位老闆打個折,算是我們紅館道歉的了。可以麽?
那個客人剛要說話,小飛推門進來,帶着一群小弟。
我對小飛擺了擺手,場子裏有場子裏的規矩,小飛這群人隻能對付惹事兒的混混,不能對正常客人怎麽樣。而這幾個人我一看就是正常的顧客,臉上沒有那種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