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三少在這幾個月裏面在紅館中迎來送往,身邊的人很多,但這年頭吃喝的人多,辦事兒的人少。三少帶來的這些個人都是實實在在有關系的人,又不是胡雲那種騙子,所以我們紅館隻能看着三少在這個深夜中揮金如土,跟這些個人稱兄道弟。
隻是三少越來越消沉了。
他似乎一瞬間就成熟了,我本來以爲自己喜歡的是成熟的三少,可真等到他成熟之後,我就開始懷念三少的從前了。
現在的三少已經沒有時間跟那些個狐朋狗友吃吃喝喝了,一樣的吃喝玩樂,身邊換成了一批商人跟官員,可我卻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麽差别。
三少還是那個三少,紅館還是那個紅館。
他變得圓滑,笑的時候不像笑,生氣的時候也不像是生氣。
我認識的三少本來是那個一言不合就砸你場子的纨绔子弟,現在看着他居然要在别人面前賠笑,屏幕的這一頭,我的心很痛。
但我幫不上三少什麽,三少家裏的勢力很大,四大金剛之一保駕護航,雖然說這個四大金剛是個女人,卻并不影響三少的勢力。
問題就在于,拆遷不是黑社會搶地盤,也不是混混打架,有些人吓唬得住,有些人可以講理,有些人給錢就行。
但總是有一種人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無論你怎麽說,我就是不搬。
三少碰到了這種人,用他的話說是無賴,偏偏是他一生都沒有碰到,也對付不了的那種人。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躺在我的腿上跟我說這些話。這些對話一般都在後半夜,我抱着三少的頭,讓他在我的腿上慢慢地睡去,而我看着他脫去稚氣的臉,想着他跟我說的那些個秘密。
或許在别人的眼中,我跟三少也如同夢瑤跟小武一樣,也是兩個奇葩。
人必須要承認的是,階級是存在的,我跟三少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所以他的問題我解決不了。
可我卻覺得這段日子,讓我們兩個的心貼得很近。
隻是那件事兒,一直都拖了下去,誰都小心翼翼地沒有再提。
或許他跟我也一樣,覺得現在的感覺很好,生怕捅破了那層薄膜之後,我們兩個就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女,會永遠的失去此時此刻的心與情。
姐姐還是沒有消息,我知道淩風盡力了,他每個月會跟我彙報一次,他确定的地點越來越少,範圍也越來越小,他找到大概的位置之後總是會派人去拿着信物的照片找一找,但每一次都失望而歸。姐姐就好像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般,了無音訊。
不,确切點說,那個給了我悲慘童年的故鄉似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大春還沒有醒,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很好,可是偏偏他就是不肯醒。我每個星期都會去家裏看他兩次,護工換了七八個,最終找到了一個合适靠譜的,給開了最高的工資,把大春完全交給了她照顧。
其實我感覺大春應該可以醒了,隻是他不肯醒,或許他那個呆傻的腦袋對殺害父親的那一幕不肯饒恕,這也讓他無法醒過來接受這個現實。
不過人要是一直什麽都不知道,那也是挺好的。
紅館跟天池經營一直都很順利,由于超a貨的存在,利潤隻能用驚人來形容,紅館對我忠心耿耿,不過天池就稍稍差一些。
天池最大的特色是瑤池,讓我給砸了,之後人流量少了很多,之前有隻拿幾十塊錢浴資過來欣賞女人的那些人,不再踏足天池,而是去找刺激的或者更便宜的洗浴場所了,這也影響了姐妹們的收益。
做這一行的女人沒有憑愛好的,入行的都是爲了錢,我知道天池對我有些微詞,但我也真的在短時間内無力改變這種現狀。
對了,還有白素素,那個我懷疑是我親生母親的女人,她也消失了,消失在人海中。我知道淩風能夠找到她,可是我沒有再找。
或許她的消失也是一件好事兒,我們要是面對面,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去質問她所做的一切,要知道我跟姐姐的悲慘人生,都是因爲她。
而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人要是有事兒的時候,時間過得很慢,沒有事兒的時候,時間反倒過得極快。
我跟所有的姐妹在紅館過了一個新年,轉頭到了四月份,這半年來都沒有什麽大事兒發生。
一直到四月一日愚人節的那一天,淩風給我打了電話,他的話差一點讓我當成一個惡劣的愚人節玩笑。
淩風對我說:“星姐,我終于找到你姐姐了。”
我手中的電話滑落,半天才反應過來,拿起電話,淩風還在那面。
我顫聲說了一句真的麽?你千萬别騙我。
淩風說了一句我怎麽會那麽沒有輕重?是真的,現在小弟已經見到人了。不知道你是要親自過去,還是我們把人給你帶過來。
我顫抖地說了一句我自己過去。
放下電話,我嚎啕大哭。
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哭成這樣,多少年都沒有如此的哭過,此時此刻我在自己的家裏嚎啕大哭到自己失去意識,仿佛這麽多年壓抑的什麽東西,一瞬間從我的身體中爆發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淩風的。
淩風說了一句他在紅館,這一次親自陪我過去,畢竟找了這麽久,他也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我嗯了一聲,擦幹了眼淚,給自己畫好了妝,換上最美的衣服。
然後我打電話給了小飛。
如果要保護我自己的安全,我還是喜歡跟唐夢瑤一起走,她的功夫要比小飛好得多,小飛如果不拼命的話,三個都打不過夢瑤。
可這一次不僅僅是爲了我的安全,我還要面對那個惡魔。
我用自己最冷靜的聲音對小飛說:“跟我去一趟,帶一個小小弟。”
小小弟是小飛獨創的稱呼,專門代指他手下那群不滿十四歲,敢随時随地捅人要命的小弟。
對,我表達的很明确,有必要的話,我會殺了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