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是并州士卒如此的拼命,才讓喜怒不形于色的高順也滿目的哀傷。
“都是好男兒!好男兒!”一旁的公孫瓒不由自主的呼喊着。或許他麾下的白馬義從同樣有這般勇烈,但是這種行爲并沒有什麽優越感可言,别人能給的隻有贊歎。
“義忠先退下吧,今晚把大小将領隻要能站着的都叫來,另外犒賞三軍,酒肉管夠,傷患那送些肉粥,他們該享受享受了!”對着落寞的高順揮了揮手,呂布的神情也是說不出的苦澀。
“奉先,還是節哀順便吧,戰場上的事誰也做不了主,這些該死的蠻夷就是該全族死絕!”公孫瓒雖然勸着呂布,但是話語裏的狠辣還是透露了出來。
“家國天下!家國天下!好一個家國天下!伯圭兄,咱們幹着一樣的行當,不怕草原上的彎刀,就怕背後的匕首啊!”呂布狠狠砸了一下身前的桌案,話裏蘊含着濃濃的不甘。
公孫瓒先是擡頭望了望天,然後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世家欺人太甚!幽州何嘗不是如此?
此處無話。
晚間,馬邑城内火光沖天。
因爲多日守城,大半個馬邑的民房建築基本已經被拆光了,土石加固了城牆,梁木化爲了柴火檑木。以前因爲鮮卑兵患來的移民顯得稍有擁擠的邊城,這次又因爲鮮卑兵患變得空曠了許多。
無數的篝火點亮在房屋的廢墟之上,照亮了數不清的士卒臉龐。
一直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終于得以放松,大笑聲,痛哭聲,歡呼聲在這裏彙聚,哪怕明天還要繼續提着腦袋過活,今日确是無須擔心了。
每一處篝火上都吊着一口大鍋,裏面是滾開的水,千多名從晉陽新來的夥頭兵眼中滿是崇敬的将一塊塊現砍的豬肉放入鍋中。還有數不盡的民夫從剛入城門的牛馬車上搬下壇壇的美酒。
清理過的城樓上,呂布并着一衆将領團團圍在一起,沒有小桌,沒有酒杯茶盞,連角落裏文士裝扮的賈诩也是懷抱了超過鬥大的酒壇。
雖然賈诩并未出現在前線戰場上,可是作爲并州軍的智囊,每一份戰報都會多出一份副本送入晉陽。就在白馬義從參戰的戰報被賈诩接過時,賈诩便準備了犒軍的物品。
幾百車的美酒,數十車的錢物,以及數百頭豬羊,晝夜趕路三天從晉陽趕到馬邑,甚至超過了行軍速度。
說起對人心的把握,賈文和獨冠漢末,這點從呂布看到賈诩出現時眼角的濕潤就可以看出。
這是一場大勝,也是一場慘勝,更是一場足以留名青史的對外勝利,此刻需要的就是獎賞,就是放縱,因爲這是他們應得的,也是主公呂布唯一能做的,用以稍稍彌補内心愧疚的辦法。
呂布看了看眼前的衆人,拍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中拿着一個明顯是精心裝扮的後世喇叭似得事物,含笑對賈诩點了點頭,大聲喊了起來。
“衆位将士們!”喇叭是呂布在晉陽時無意鼓搗出來的東西,雖然沒有後世的擴音器,但是擴音效果還是有一點的,呂布沒想到賈诩連這個也會帶上。
“真是深得我心!”聽着喇叭喊出來的洪亮聲音,呂布對賈诩是更加滿意了。
呂布的聲音本就渾厚,再加上這個喇叭的放大,頓時壓過了城内其他人的雜亂絮語。所有人不由得看向了城樓的方向。白馬義從本就精銳,在公孫瓒之前的吩咐下一直是細聲細語,現在聽到呂布喊話,自然地停住了交談。并州軍官軍精銳,對呂布的聲音熟悉得很,呂布一喊,紛紛住嘴滿含崇敬的送上了目光。随趙雲而來的雖然連雜牌軍都稱不上,可是在戰場可以說是眼睜睜的看着呂布在敵軍中殺進殺出,大半受了呂布的救命之恩,哪裏還會阻撓呂布講話?
由是呂布話音一落,整個馬邑城除了夥頭兵和民夫的奔跑聲和柴火燃燒帶來的噼啪聲之外再無其他動靜。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雖然我們失去了很多的胞澤,這一點很令人痛心。但是我們留下了十萬鮮卑雜種!十萬!你們有多年前就和呂某一起戰鬥過的,咱這麽多年最多也就是和幾千人的鮮卑隊伍打打鬧鬧,甚至有些時候幾千人被幾百人的鮮卑小隊打的不知東南西北,這些也沒什麽不好意思說的,畢竟以前咱們沒錢沒糧,沒馬沒甲,輸不在士卒。但是這次咱們滅了十萬曾經耀武揚威的打的咱們不敢北出長城的狗崽子們,你們說這是不是大喜?”呂布大喊着。
“是!”
“大喜!”
“滅了這些雜種!”
城内的士卒紛紛大喊,這次雖然損失慘重,可是卻狠狠的出了一口氣!
“咱們有臉向被這些鮮卑雜種屠殺過的親人朋友,鄉裏鄉親的在天之靈說一句:“我爲你們報仇了!””呂布說到此處,内心一陣觸動。潛意識裏屬于原來呂布的記憶這一刻感染了情緒。
“父親,萍兒(呂布前妻)你們在天之靈安否?”
“兒子,爹爹給你報仇了……”
“爹,娘,不孝子爲您報仇了……”
…………
無數人都被呂布的話感染,大半人都是淚如雨下。是啊,這麽些年,有多少人的至親因爲鮮卑人而死?
一句報仇壓在了心裏多少年?五年?十年?亦或是一輩子?
“這是大喜事,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别讓咱們白馬義從的兄弟們恥笑了。”呂布費力的止住了心酸。
“既然是如此大勝,這獎賞自然是少不了的,保管這次回去都能娶個婆娘!”看着士卒們興緻不高,呂布不由得開起了玩笑。
“咱們這次能勝,還多虧了白馬義從兄弟的幫助,這次白馬義從的傷亡也不小,減員了近兩千,戰馬損失近三千,都是鐵铮铮的好漢子,呂某沒什麽好的表示,現在願出三億大錢,算是對弟兄們的補償了。另外給弟兄們補充戰馬五千匹!”呂布似乎絲毫沒把錢财放在心上,張口就是三億大錢,五千匹馬。
“奉先何必如此……”公孫瓒正喝着酒,聽聞呂布一說噗的一下全吐了出來,白馬義從雖然精銳,可也用不着花費如此大的價錢吧,這怕是能再組織一個五千人的白馬義從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伯圭兄莫要推辭了,再說,這次功勞這麽大,上面總該給些安置費吧,到時伯圭兄别和我争了便是。”呂布堅定的說到。且不管公孫瓒爲人怎麽樣,這次幫助并州值不值這個價錢,就沖白馬義從對外族的态度便值得呂布投資。三國能算的上民族英雄的也就公孫瓒一個吧?
“如此,那瓒就不推脫了,喝了這壇酒,某家期待再次和奉先并肩作戰!”公孫瓒也不矯情,抱起酒壇便是一通牛飲。
“這才爽快,呂某也是期待和伯圭兄一同馬踏草原。”呂布哈哈一笑同樣舉起了酒壇。
“子龍,你怎麽想?”趁着城内城内士卒議論紛紛的光景,呂布問起了旁邊喝着酒都有一股灑脫意味的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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