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鮮卑人都退盡了,宋憲一個站立不穩倒在結了冰的城牆上哭了起來。“勝了,小萌兒,我們勝了,你走好!”
“啊……”城牆上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頓時引起了連鎖反應,整個城牆上都是凄厲的吼叫聲。
“沒死的,就去報仇!”宋憲甩開了攙扶的親兵,把手中長刀當做拐棍,搖搖晃晃的下了城牆。
“報仇!”親兵們嘶喊着,整面城牆上的人嘶喊着,整座城池裏的人嘶喊着。聲音直沖雲霄。
馬邑的城門開了,裏面沖出了兩千餘殘兵剩勇,每個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有幾個缺了胳膊的跟在隊伍最後,蹒跚着、踉踉跄跄。這是一群烏合之衆,戰鬥力低下到極限的殘軍,可他們還是緊咬着鮮卑人的屁股不放,用刀槍、拳頭、亦或是牙齒,把追上的每一個敵人留住。
鮮卑人的潰敗無可挽回,四散逃命的勇士驚擾了攻城時閑置的馬匹,幾萬匹彪悍的戰馬頓時演繹了一回萬馬奔騰的盛景。鮮卑人被踩死踩傷的不計其數。
“向西,向西!”魁頭隻得帶着親信衛士繼續逃遁,北面有追兵,南面有勁敵,隻有向西再向西。
侯成已經在這裏轉悠一天了,東面數十裏就是馬邑戰場,數萬鮮卑人正在攻城,他不知道該不該去救,七千步兵面對數萬上馬就是精銳騎兵的鮮卑人來說,根本就不堪一擊,高順給他們的命令是緊守城池,不得随意出城,爲開春北上殺敵做好準備,可郝萌和宋憲違了軍令,吃了大虧,他又能怎麽辦?彼此十幾年的交情了,怎麽可能見死不救,可是帶兵來了才發現,實在是無從下手,他隻有慢慢等待機會。直到碰見高順的斥候,高順命他全力救援,甚至說了無需顧忌傷亡,哪怕全死在這裏也要保住馬邑。
侯成此時無了後顧之憂,馬上帶着人直插馬邑,剛走了十餘裏,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一股煙塵過後,百餘騎出現在眼前。“鮮卑人!攔住他們!”侯成看清了來人模樣,連忙下令。
大軍呈扇形散開,張起了大,轉眼間連那些鮮卑人圍了起來。
“大王,怎麽辦啊,前有狼後有虎,無路可走了。”魁頭的親兵哭喪着臉喊道。
魁頭隻覺得滿嘴都是苦澀,一生算計,得了鮮卑王位,最後終于遭了報應,可沒死在鮮卑人手裏,卻是讓漢狗給圍了,時也,命也!
呂布聽聞高順來報鮮卑大王魁頭率兵攻打馬邑,驚得連剛俘獲的幾個匈奴匪徒都來不及管,集合了騎兵就往馬邑而去。幾個匈奴人本是在冬日裏打劫了一個富戶,哪想到幾千漢人騎兵如天兵天将般降臨在眼前,隻歎命中該死,現在騎兵竟然急忙忙的又跑了,一個個不明所以,亡命逃竄不提。
呂布心裏很急,從聽到魁頭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鮮卑亂了,定是産生了王位之争。沒有一個正常的首領會在冬天的草原上開戰,除非到了生死關頭。冬天的北疆太過可怕,蝕骨的寒風足以凍僵任何裸露在外的肢體。夜晚若無營帳,百萬大軍也不過是荒原上的野食,終究會被凍成人棍。攻城的有數萬大軍,怕是從彈汗山出逃的時候還要翻上一倍,一路上減員數量肯定更多。
魁頭既然帶人攻城了,就不再是玩鬧牽制,他是在拼命了,這種情況下,馬邑危急。魁頭搏命之下,也定然不會再分兵派人劫掠,所有的人馬都會在馬邑,破了馬邑他就可以南入長城,到時候整個并州任他馳騁。
呂布把騎兵的速度激勵到了最快,跑了七十餘裏,五千匹馬上少了三百多人,他們都葬身在了這食人的冬日草原。不少戰馬也凍傷了。可呂布沒有一絲體恤的意思,還在喊着“加速!加速”
骞曼看着眼前飄揚的鮮卑王旗,心裏很是滿足,這是他父親和連留下的财産,被魁頭奪了去,今日他終于又搶了回來。隻是那可惡的魁頭跑路的本事真不錯,這麽嚴寒的天氣竟還能一天跑出去幾百裏。骞曼還要顧忌手下的生命,一路雖不停追趕,可距離卻沒有拉近。
“日律推演大人,勇士們還能再快點麽?再讓魁頭跑下去,就要進入大漢的疆土了,到時怎麽找得到這鮮卑人的叛徒。”骞曼對旁邊不緊不慢趕着路的日律推演說道。
日律推演是鮮卑的老人了,早年就随着檀石槐到處征戰,對鮮卑各部的紛争自然是十分明了,心内不屑的念着“你老子和連當年謀了魁頭父親的姓名,如今你又要謀了魁頭的性命,大汗啊大汗,你雖然威震大漠,可你的子孫就差遠了。”“大王莫要小看了漢人,憑魁頭還破不了大漢的門戶。”
“哈哈,漢狗一個個懦弱的似綿羊一般,也就仗着人多,我遲早要馬踏中原,讓那漢人的皇帝跪在我面前唱諾。”骞曼狂聲說道。
日律推演打了個哈欠說道:“大王會旗開得勝的。”你老子的老子都不敢口出這等狂言,就憑你這貨色?說不得會步了你老子的後塵,死于流矢之下。大漢……讓人魂牽夢繞的大漢啊。沒有這該死的狂風暴雪,不用這肮髒的馬糞取暖,蓋着被褥,住着房屋,摟着女人,烤着炭火。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草原……哪及得上大漢的萬一。一個鮮卑名義上的王位便讓你幾代兄弟相殘,一群鼠目寸光之輩。
呂布在揪心的趕路,骞曼則是悠閑地追擊,他們都不知目标魁頭早就成了階下囚,有時候老天就是喜歡開這種玩笑。
高順不得不下令屬下停止追擊,不然敵人沒殺死多少,自己倒先給凍死了,侯成也于此時靠了過來。兩人收攏了兩萬多匹草原矮腳馬,進入了馬邑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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