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夫人道:“太皇太後若是真能派人造出玻璃,臣妾家裏第一個就建暖房。”
太皇太後搖頭道:“哀家哪有那閑心?再說如今哀家年紀大了,也想要享享清福,不過若是哪位夫人有意願,哀家倒是可以牽牽線,跟在後面賺幾個小錢。”
說着,目光掃過衆夫人目光殷切的臉,拍手道:“都是哀家糊塗了,瞧今日來的夫人都是有本事的,不如哀家就多一句嘴,這造玻璃的事,咱們也就别找别人了,人人都參一份力進來,造出玻璃不但能建暖房,到時賣出去也能賺銀子貼補一下府上用度,衆位夫人覺着呢?”
原本夫人們就都商議好了,再聽太皇太後一說,都跟着點頭,紛紛表示把最大的一股留給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笑眯眯地道:“也是哀家年歲大了,懶得再折騰,不然這好事哪裏輪得到你們。”
衆夫人又感謝太皇太後給她們一個賺錢的好生意,卻沒人再有心思吃菜喝酒,雖然太皇太後此次讓她們進宮的目的昭然若揭,但明顯無法拒絕、又在面前擺了這麽一塊大肥肉的情況下,她們也隻能順水推舟地應下來。
至于說太皇太後是否設了什麽圈套等她們跳……這個倒沒什麽好擔憂的,整個京城裏三品以上的家眷,除了實在是有天大的事沒能來的,剩下的都在這裏。即使太皇太後真想要害人,也不可能把三派的人都叫在一起來害,不然真要引起公憤了。
再說誰又跟銀子有仇了?明顯是賺錢的事兒,而且,她們也不貪,每人參進來一腳,卻把最大的甜頭留給太皇太後,就是真出了什麽事,大家都拴在一起,天塌了還有高個的頂着。
夫人們想的好,又商議了誰家出多少銀子後就辭别了太皇太後出宮,回到家裏還想着這件事,跟自家男人把皇宮之行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有腦子直的也跟着夫人們一起苦思冥想太皇太後的目的,而那些腦子轉得快的卻皺起了眉:太皇太後此舉與渭城府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想要把所有人都拴在一根繩上啊!
可事已至此,雖然有些不情不願,卻也不好再反悔了,隻能叮囑自家夫人到時多看少說,免得被别的派系拿了把柄,或是洩露了機密。
而有些大臣則是樂見其成,這些人裏面多數都是‘保皇派’和甯遠王一系,在他們看來,都忙着做生意去了,當然也就沒那麽多心思再爲難皇上,大衍國的天下才能更安穩。
至于說‘憂國派’的,雖然還有心不甘、情不願的,但利益面前,别人都去賺銀子了,有幾個人願意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
夫人們倒沒那麽多想法,自家男人都沒反對,她們自然也樂得去賺銀子,很多官員府邸看似風光,實則内裏如何隻有當家主母才知道。
除了府裏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像迎來送往哪樣不需要銀子?若是家中男人再有個花大錢的地方,那可真是讓人頭疼的事兒了。
雖然這件事怎麽看都透着陰謀的味道,但銀子能到手裏才是實實在在的,這麽多的人太皇太後還能真的明着算計他們嗎?
第二日,本來是要将入股的銀子送進宮裏,可無奈太皇太後推說年紀大了,不想跟着費心,其餘的事就都由着夫人們自己商議,她隻管分銀子就好。
但嘴上是這麽說的,卻派了兩名能幹的宮女跟着夫人們一起商議怎麽造玻璃,又怎麽賣玻璃。雖然嘴上說着不想費心,但實際上卻派了合用的人來盯着,即使有些夫人想着拿了玻璃的制法後隻與自己這派的人合起來做,或是把對方派系的人都擠走,但有兩個宮女盯着,也沒人敢做的太明顯。
好在太皇太後是将玻璃制造的方法拿了出來,可夫人們對着上面看了半天,大概心裏也有了數。
之前就定好誰家出多少銀子,再推選出身份最高的幾位夫人主事,每家再出幾個心腹管事,剩下如何調派人手對于夫人們來說就比較輕松了。
至于那兩個宮女,太皇太後吩咐過了,隻要這些夫人們不鬧内亂,怎麽安排她們都不插手,隻管着收錢就是。
一切商議過後,看離着過年還有兩個月,正好用這段時間來準備着,等過了年就可以開工,一想到貴重的玻璃能爲她們帶來大筆的銀子、明亮的屋子和到了冬日也能随便吃的青菜,夫人們都開始企盼玻璃能夠早一日造出來。
就在夫人們忙着造玻璃的時候,淩小柔也在府裏忙的分不開身了。最近一段時間都在渭城府的淩鋒突然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是年前會趕到京城,除了讓淩小柔幫着把在京城的淩府收拾出來,還有要讓淩小柔幫着對一下京城的賬目。
淩鋒和依蘭也有一年多沒來京城了,既然今年要過來賬目也就不用再送走了,但又怕他們過來的晚,再耽誤了對賬,就讓淩小柔幫着看一下。
因着淩鋒的來信,淩小柔是既高興又忐忑,也不确定淩鋒是否懷疑她的來曆了,可淩鋒既然來信說了,淩小柔也不會推脫,派人去把淩家在京城産業的賬目都搬來,别看她是嫁出去的姑娘,但憑着她甯遠王王妃的身份,要看個賬目還真沒人敢攔着。
好在京城裏的賬目雖然繁瑣,卻都記得很明白,就是有些許誤差,問題也不嚴重,又查出幾個中飽私囊的,該處置的處置,該送官的送官,等淩小柔查完賬已是十一月底了。
眼看到了臘月該忙過年事宜,淩小柔才記起她又有多日沒進宮了,雖然賀樓遠每日都會從宮裏面趕回來住,但明誠那孩子也是多日不見,正好趁着還沒開始準備過年,淩小柔就打算明兒進宮去看看明誠。
上次也是隔了多日進宮,見明誠也記得吃飯了,她沒進宮的日子不但沒瘦下來,反而見着長了些肉,淩小柔便放心下來,這一忙起來就又連着多日沒進宮,也不知那孩子這些日子有沒有好好吃飯,不看着點還真是不放心。
知道淩小柔要進宮,三個孩子都眼巴巴地盯着淩小柔收拾要帶進宮的東西,一副他們也很想去的樣子。
淩小柔挨個在他們的鼻子上點了一下,“既然要跟娘進宮,還不快去睡覺?明兒起不來可别怪娘不帶你們。”
三個孩子一聽立馬奔回自己的屋子,爬到床上就睡。淩小柔無奈地搖頭,這幾個孩子自小就跟明誠親,爲此賀樓遠沒少吃醋,甚至她這個當娘的都覺得酸呢。
翌日早起,淩小柔還沒起床,三個孩子就趴在床邊喊娘,淩小柔歎口氣,下次再進宮的時候可不能提前讓他們知道了。
王府離皇宮近,也就沒用馬車,轎子從王府擡出來,再擡進皇宮時,明誠還沒下朝,淩小柔帶着孩子就到了偏殿等候,直到近午了明誠和賀樓遠才回來,臉色卻都不怎麽好。
明誠見到等在殿前的淩小柔和孩子們還露出一絲喜色,賀樓遠則是臉要多黑有多黑了。
看這天色,早膳和午膳一并用了,老隐士也難得的吃飯沒聲,讓淩小柔覺得事情有點大,她才幾日沒進宮,明誠可是眼看着瘦了不少。
用過膳淩小柔就帶着孩子們去給太皇太後請安,至于這師徒倆發生什麽事她倒沒想問,該她知道的賀樓遠也不會瞞着她,既然沒說,估計不是她知道了也沒用,就是賀樓遠打算回頭再跟她說。
相比于那對師徒那裏的沉悶壓抑,太皇太後這裏的氣氛就溫馨了很多。
太皇太後坐在榻上,由段錦兒和宮女陪着玩紙牌,眼看太皇太後面前堆起一堆做爲籌碼的小珍珠,太皇太後更是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了。
淩小柔進門後,剛給三個孩子脫去外面的披風,孩子們已經撲過去,先給太皇太後請了安,就往榻上爬,邊爬邊喊:“錦兒姐姐,錦兒姐姐,過來抱!”
段錦兒也喜歡這三個孩子,在淩小柔進門時她就起身,在淩小柔給太皇太後請安後,她又給淩小柔請了安,聽孩子們要她抱,段錦兒露出喜愛的神色。
見淩小柔朝她點頭,段錦兒就走到三個孩子身邊,隻是本來就瘦小的她,雖然在宮裏這些日子養起些肉,可也抱不動沉甸甸的孩子,隻是站在榻邊挨個摟了摟,孩子們就笑的‘咯咯’的。
孩子們一來也沒法再玩了,太皇太後讓人把紙牌都收了,做爲籌碼的珍珠也随手賞給宮女們,宮女們忙謝了恩把珍珠收走。
這些日子夫人們常常會進宮跟太皇太後彙報玻璃作坊的準備情況,太皇太後其實也挺關注的,尤其是自從她想要與明誠緩和之後,明誠也時常會過來請安。
瞧着小小年紀,站在那裏卻穩健如松的孩子,太皇太後心也越來越軟,時常還會留明誠在這裏陪着她吃些東西,祖孫雖不如别人家的祖孫那樣親近,卻也溫情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