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涵茗見自己問上十句,兄妹三個都未必能答他一句,卻都圍着屈涵達‘小表哥’‘小表哥’地叫着,心裏懊惱。
一直他就覺得屈涵達的生母出身不高,父親又是做生意的,哪裏有他的出身高貴了,直到後來他的父親也靠病在家做生意,他又覺得是二叔帶壞了父親,對屈涵達更是遷怒了。
隻可惜屈涵達雖然年紀小,卻很有些大樣,一般事都不跟他計較,就是偶爾在他面前說話尖刻一些,屈涵達也多數是聽不懂,自然也不會與他計較。
這樣一來,更是讓屈涵茗覺得屈涵達這是怕他了,更沒把屈涵達放在眼裏。
好在因他們的娘都有些互看不上眼,兄弟倆也不常常見面,更不要說玩在一起,雖然心裏有疙瘩,倒沒有多大的摩擦。
隻是這次,屈涵茗是一心想要在語柔兄妹三人這裏套話,結果這兄妹三個隻想跟屈涵達玩,最後更是理都不理他,讓人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想要出氣,可又不敢明着打架,眼珠一轉就提議不如打雪仗好了。
之前下的那場大雪很大,雖然府裏有下人清掃過,但掃的也隻是行人的路面,很多雪都堆在一旁,瞧着滿眼的雪倒是素淨的很。
對于他的提議那幾個孩子都很贊同,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愛玩,也不管雪冷凍水就開始團着雪團扔人。
兄妹三個年紀最小,心眼雖然多,但力氣有限,雪團的也小,還沒等扔出多遠就散落開了,倒是屈涵達有些力氣,雖然團的雪團不夠圓好歹卻是能扔得出去。
而屈涵茗年歲最大,團的雪團也是最好,隻可惜心眼不正,團的雪團在手裏掂着,看準了就往屈涵達的臉上扔,開始時誰都沒注意,但屈涵達的臉上被砸了幾個雪球之後,還有兩個被打在臉上,就算他性子比較憨厚,這時也覺出大堂哥是不懷好意。
之後再團了雪團也不象征地吓吓三胞胎,而是直接就往屈涵茗身上扔。
可畢竟他年紀小,又下不去狠手,被屈涵茗扔中三個雪團,他也未必能扔得中一個,而且也都是打在屈涵茗的身上,而不是打在臉上。
瞧着屈涵達被打的一臉是雪,丫鬟們在旁想上來拉又不敢上來的樣子,語柔兄妹三個可不管那個。
雖然這是記事以後第一次見着屈涵達,但他們都挺喜歡這個憨憨的二表哥,見他被大表哥欺負了自然是不幹的,也就仗着他們還小,就讓丫鬟在旁團了雪團,他們可着勁地往屈涵茗身上招呼,好在他們力氣都不大,就是雪團打在屈涵茗的身上也不疼。
但屈涵茗就覺得他是被幾個孩子合起來欺負了,惱羞之下就按着屈涵達往雪堆裏滾,别看雪團三兄妹扔的不遠,力氣也不大,但三個孩子合起來想要按住一個屈涵茗也不難。
一擁而上把屈涵茗就給按在雪地裏,本來屈涵達還傻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麽辦,就見屈涵茗一會翻起來把三個弟妹按倒,一會兒再被三個弟妹按倒,滾着滾着就朝池塘邊上滾去。
池塘原是夏日種荷花的,到了冬日就被清空,到了冬日上面結了一層冰,想着前兩日他還帶着小厮在這裏砸冰釣魚來着,就怕幾人滾進冰窟窿裏,雖然水不深,可對于幾個孩子來說也危險。
大叫着過來攔人,卻不想被屈涵茗一拉雙雙滾進池塘中,而屈涵茗剛好不好砸破那個冰窟窿掉了下去,濺起的水也沾濕了屈涵達。
好在屈涵茗一直抓着屈涵達不放,人雖然掉進水裏卻還是沒沉到底下,被趕過來的丫鬟一把扯了上來,偏偏屈涵茗說什麽都不肯回屋去換衣服,非要讓祖母見着他受了欺負的鐵證後才肯換。
淩小柔聽了直歎氣,才七歲的孩子,哪來那麽多的心思呢?若說不是大少夫人平日教導的她都不信,看來往後還是要提醒淩小敏别跟那個大少夫人走的太近。
給兄妹三個換了衣服,淩小柔才放心,他們身上雖然也有些濕,卻隻是跟屈涵茗在雪地上沾上的雪化成的水,裏面都是幹的。
就是屈涵茗那一身濕,又吹了風,不知會不會凍壞了,想來大少夫人過後也得把這個錯怪在屈涵達的身上了。
換好衣服再來到廳裏,果然大少夫人派了丫鬟過來,說是屈涵茗受了寒身子不适,她就不過來了,本來歡歡喜喜的一頓飯頓時就有些讓人乏味了。
好在淩小敏這些年在就裏也曆練出來,大少夫人不來就不來,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倒也輕松。
屈夫人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了些,對于大兒媳婦她也不知要說什麽好,前些年還能爲她謀劃一下,也曾勸過不隻一次屈鴻安,可大兒媳的性子就是那樣,也難怪兒子越來越不待見她了。
之前屈鴻安也試着改變自己,想要對大少夫人好些,可實在是受不了她那總是不陰不陽的性子,最後幹脆就懶得搭理她,隻要自己不做寵妾滅妻的事,誰也說不出什麽錯來。
淩小柔就想,早些年雖然大少夫人對她是有敵意的,可瞧着也是個淡然如水的女子,怎麽才幾年就變成這樣了?還是說當年她根本就沒看透過她,又或者說有了兒子之後,她想要的就更多了,而慢慢的心理也發生了變化?
回到王府之後,淩小柔還在一直想着屈涵茗問過三個孩子的話,若不是大人們說起過,他一個孩子哪有那麽多敏感的問題要問?想必很多人都在談論語柔是否進宮的話題了。
要說起來,明誠可以說是她看着長大的,對那孩子她還是很看好的,可之前他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若是大了和語柔有感情了,她倒也不會反對。
可如今明誠已是皇上,将來就是爲了他的江山也不可能隻娶一個,哪怕是皇後再尊貴,也不得不與衆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這就是淩小柔最不想看到的。
她的語柔就該快快樂樂地長大,就是嫁人生子也不應該整日爲了争鬥而煩心,可若是真嫁了明誠這些就是避免不了的。淩小柔不願自己嫁個有很多妾室的男人,當然也不願自家女兒嫁這樣的男人。
就算她對明誠也跟親兒子似的,也不願意讓女兒爲了男人而憔悴,淩小柔突然覺得她帶着兒女進京是否很不明智,不但兒子被人惦記上了,連閨女也被卷了進來。
雖然留在渭城府,或許要有很多年見不着賀樓遠,但至少兒女都能無憂無慮地長大,就算将來語柔嫁一個平凡人爲妻,至少有甯遠王府豐厚的陪嫁,日子也不會難過,但若真被卷進後宮之中,這輩子就算有明誠疼愛保護,但也是勞心勞力的命了。
而今日既然連屈涵茗都能問出這樣的話,想必京城裏已經有很多這樣的傳言,隻怕賀樓遠也都知道了,隻是沒有對她說罷了。
淩小柔之後就沒有再進宮,就在王府裏陪三個孩子玩,賀樓遠每日都來去匆匆,有時他離開王府時三個孩子還沒醒,等他回來時三個孩子已經睡下,一直等到三個孩子生辰這日,孩子們都有好些日子沒見着爹了,所以在過來給娘請安時看到爹爹,他們還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雖然語柔之前總說賀樓遠是後爹,但真見不着人了又常常惦記,坐在那裏不時嘟囔一句:“果然是後爹,都見不着人了。”
如今見着人了還想要别扭地不理賀樓遠,卻被賀樓遠一把抱了起來,在小臉蛋上狠狠地親了幾口。
語柔雖然臉上還裝着不屑,但神色間卻是欣喜的,盯着賀樓遠刮得幹幹淨淨的臉說了句:“真髒,親的人家一臉口水。”
賀樓遠聞言咧着嘴笑,又在語柔的臉上親了幾口才把人放下,語柔被放下後摸着被親的還怪疼的臉,不知想什麽,直到修逸也被賀樓遠親的‘哇哇’直叫,語柔才嘟着小嘴,心裏酸酸地想:别人家都是抱女不抱子,爹怎麽還能親二哥呢?那個懷抱不是應該隻屬于娘和她嗎?
孩子們的生辰雖然有很多人都惦記着,但甯遠王府很低調地回拒了那些上門道賀的人,隻是關起門自家吃了一頓,畢竟在這種時候,賀樓遠已經被人彈劾的習慣了,再也不想給人再加一條彈劾他的理由。
中午的時候,明誠派人送來禮物,三個孩子每人一把鑲滿寶石的短刀,語柔倒是比兩個哥哥更喜歡短刀似的,讓淩小柔深深地擔憂語柔喜歡的不是短刀,而是送短刀的人。
可孩子還小,有些話也不是現在能說的,而且孩子還小,隻要長久不見了再深的感情也能慢慢地淡了,淩小柔就是打定主意,往後不讓三兄妹進宮,跟明誠見不着了,等明誠十二、三歲以後選了皇後,也就沒什麽念想了。
唉,這孩子才三歲,她就要開始操心孩子們的親事了,也不知她是不是太愛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