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到昨兒擺攤的地方,已經有人在這裏等着了,見不但有鹵味,還有王府家釀,更加覺得這幹幹淨淨的兄弟倆是會做生意的。
隻是鹵味的價能接受得了,買就買了,可這酒實在是太貴,不是誰都買得起的,再好的酒,兜裏沒錢也是白搭。
到最後鹵味都賣光之後,十斤的酒也才賣了八兩,哥倆就想再賣一會兒,說不定就有識貨的呢,實在賣不出去就推回去,明兒接着再賣。酒是好酒,總是不愁賣的。
明誠在這裏看着酒,書僮又回去取了一次鹵味,眼看就要到飯時了,家家戶戶都飄出炒菜的香味,哥倆肚子咕咕叫,猛地直吞口水,若是在王府,這時也該吃飯了。
有心吃口鹵味,可一想到這些都是銀子,他們愣是忍着腹中的饑餓,直到把鹵味再次賣光,才推着車子回到王府。
淩小柔坐的轎子就停在兩個孩子不遠處,看倆孩子完全不懂得人心險惡,尤其是明誠,在書僮回去再取鹵味時,一個小小的孩子就守在那裏,賣的還是價值近千兩的酒,就不怕遇到惡人嗎?
雖然如今在甯遠王的治下,渭城府百姓安居樂業,但也不表示就沒有宵小,真把孩子打一頓,多少錢也彌補不了這個後果啊。
淩小柔雖然心裏有氣,但對于兩個孩子知道賺錢這點,還是有些小小的自豪,隻是他們賣的東西太招搖了,鹵味也就算了,王府家釀可是誰都能賣得起又買得起的?
原本淩小柔是想直接過去,讓兩個孩子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她都知曉,可一想倆孩子的初衷未必不是好事,能夠自食其力的孩子也是滿招人稀罕的,總好過不知民間疾苦的纨绔。
若是有朝一日明誠能做皇帝,有了這樣的經曆,也不怕他會成爲昏君,所以,淩小柔就坐在轎子裏看着,派人暗中混在倆孩子旁邊也擺了攤子,就近保護倆孩子的安全。
晚上,明誠也是餓得狠了,吃了整整兩碗飯,之後躺到床上就打起小呼噜,雖然隻是在路邊賣鹵味,可忙忙火火的也把孩子累夠嗆,夢裏都是跟書僮分錢時的喜悅。
翌日早起,明誠先紮了會馬步,又練了幾趟拳,早飯匆匆吃了幾口就去找老隐士學習,老隐士還未到,書僮早早就坐在桌邊等着,見了明誠就跑過來,跟明誠獻寶似地道:“明誠,昨兒我們一共賺了五十多兩銀子呢,雖說那酒賣的少了些,可那價真高,隻八兩酒就快趕上我們賣鹵味一半的進賬了。”
明誠也笑眯眯的,手裏有錢腰闆就硬,往後做些什麽也都有底氣,或許過些日子還可以盤個鋪子,到時雇幾個人,他就不用每天跑出去擺攤了。
雖然從京城出來時,李旬給他帶了一萬兩銀子,可那些銀子都在帶來的總管太監那裏放着,他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想要支出一點銀子都老費勁了。
老隐士進來時還邁着方步,早飯吃的他很不滿意,原本豐盛的早餐變成了一粥一包兩小菜,雖然量是足夠了,那也隻是足夠他和書僮兩個吃。
老隐士不過是不悅地沉吟一聲,送餐過來的若魚便挑着眉道:“王妃說了,先生年紀大了,不宜暴飲暴食,從今兒起,一日三餐都要嚴格按着養生之道來,切不可讓先生因貪食而毀了身子。”
雖然若魚所言有些道理,可看她那神色老隐士總覺得是有誰做錯了事,他被遷怒了,鑒于他曾經在若魚那裏吃過的那些黑暗料理,老隐士還是挺怵她的,既然是按養生之道來的,那就先吃着吧,尤其是在這種不明情況的時候,他可不想因什麽莫名其妙的原因連這養生之道的三餐都沒得吃。
可心裏琢磨着事,書僮吃完先過來看書,老隐士就坐在那裏套若魚的話,套來套去也沒套出有用的,無非就是天兒越來越暖,花兒越來越香,連樹上的鳥兒都整日整日地叫個不停,老先生應該多走動走動,欣賞一下大好春景,而不是坐在屋子裏整天就琢磨口腹之欲。
老隐士越發覺得這裏面有事了,總體意思就是要他走出去?難道不是等他走出去了就再也别想回來了?
老隐士一邊琢磨着若魚話裏的意思,一邊來到書齋,就看到唯二的兩個學生頭挨着頭正熱烈地說着什麽,隻是在他進門的一刻,瞬間分開,回到各自座位。
老隐士就覺得好像一夜之間就有什麽不一樣了,大家都知道的一件或幾件什麽事,隻瞞着他一個,一向自認運籌帷幄的老隐士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無論他怎麽瞪眼睛,兩個學生都跟沒看到似的,被他瞪的狠了,書僮弱弱地道:“先生,我覺得王妃說的也有道理,您年紀大了,真不适合像前些日子那樣暴飲暴食。”
一句話戳到老隐士的心窩窩裏,老隐士操起一本書就朝書僮扔了過去,當然對于明誠他還是手下比較留情,畢竟人家是一國的皇子,還是大皇子,不管受寵與否,身份擺在那裏,打壞了誰都不好擔這個責任。
打完書僮,老隐士又想起若魚所說的出去走走的話,還真有些動心了。
先給兩個小的講了昨日留下的問題,又講了今兒要學的内容,之後又布置了一堆東西,看看天色快到午時,老隐士決定吃過午飯就出去走走。
等老隐士這邊剛出了門,書僮就過來朝明誠擠眉弄眼,“明誠,先生出門了,咱們要不要現在就去街上?”
明誠看了眼天色,前兩日他們都是下了學才出去的,今兒這天色就有些早,而且先生布置的課業有些多,他們難道要放下課業出門不成?
可架不住書僮一再央求,也是前兩日賺的銀子太能打動人心了,明誠再懂事也不過五歲的孩子,被書僮一說也就答應下來。
哥倆準備好籃子就去鹵味作坊過去,還是那個理由,可拿的鹵味卻比前兩日都多,也是看着天色早,想要多賣一些時候。
作坊裏的人心裏都偷着樂呢,他們都知道這哥倆拿鹵味到外面賣的事了,隻是有王妃的命令在,他們都裝作不知道,還要配合着他們一臉震驚地道:“先生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能吃掉這些鹵味。”
哥倆雖然覺得有些對不住先生,可在銀子面前,那點小愧疚就算不得什麽了。
王府家釀還有不少,他們就沒有再拿,鹵味越裝了滿滿一車,從王府旁邊的小巷子裏推出來,他們也沒想想爲何就沒人覺得奇怪?
再來到擺攤的位置,因時間早,還沒到買菜做晚飯的時間,街上沒有多少行人,哥倆就拿了書出來看,先生給布置的課業,他們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
書僮看書還好,十幾歲的小少年上過學堂沒什麽稀奇,但明誠才五歲的孩子,長得白淨可愛,手裏捧了本書也像模像樣地讀着,讀到興起時還搖頭晃腦的,實在是太招人稀罕了。
沒多久就有人圍過來,借着買鹵味的機會逗逗明誠。
“小孩,你們家大人呢?怎麽放心你們兩個孩子出來賣東西?”
書僮就把前兩日編的爹娘過世,他帶着弟弟辛苦度日的話又說了一遍。雖然書僮長得瘦瘦小小的,但明誠一看就是被養得很好的樣子,也沒想過這倆孩子會說謊騙人,隻覺得當哥哥的是個好兄長,不但把弟弟養得很好,還能堅持讀書認字,将來說不定就是個人物了。
也有人見這哥倆懂事,就想要帶回家養的,尤其是明誠,瞧着就好看,又是個懂事的孩子,可不比家裏那些猴孩子有出息?
就有人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明誠願不願跟他回家,明誠前兩日也被人逗的習慣了,不管别人怎麽逗,他就是招呼人家買鹵味,倒是弄得人不好再多問了,鹵味卻都能買上一些。
買鹵味的人越來越多,哥倆也沒法再讀書了,除了要賣鹵味,還要應付那些想把他們帶回家的人,可以說比前兩日還要累的狠。
終于,鹵味都賣光了,酒也賣出一斤多,眼看快要到晚飯時候,明誠和書僮就收了攤子,可身後還是有人不願放棄收養他們倆的想法,遠遠地在後面跟着。
明誠和書僮就不敢直接回王府,推着車子在街上轉了幾圈,确定身後沒人跟,才奔着王府跑去,把籃子扔回王府牆裏,再把車子藏好,哥倆才從狗洞裏鑽進來。
匆匆地去吃了晚飯,見沒人對于他二人失蹤一下午表示懷疑,這才放下心。
可先生布置的課業因爲那些人纏着,沒有完成,不得不回屋後将課業做完再吹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