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了冊子上的内容後,李旬的頭就疼了起來。
上面事無巨細地羅列了幾家大臣貪贓枉法的罪證,可以說憑着這上面的罪證就足夠這些人抄家砍頭一百次了。
可李旬真下不去手,若說他不知道這幾家臣子做的好事嗎?那完全不可能,皇上手下也有自己的密探,别說是這幾家臣子,就是甯遠王府他都安插了人。
這些人做的好事他都知道一些,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多,雖然氣他們聖眷正隆卻不思報效皇恩,可讓他一下子把這麽多愛臣都給定罪抄家他也舍不得。
再聖明的皇上身邊還得留兩個弄臣,他李旬不敢自诩聖主,倒還是明白的,可再明白又如何?若大臣們一個個都跟甯遠王似的剛正不阿,皇上當的也累,總得有那麽幾個愛拍馬屁,又會拍馬屁的在身邊。
可不定罪抄家的話,李旬心裏又不平衡,憑什麽他們這幾家撈到的銀子比國庫還要多得多?這也太打皇上的臉了。
最後還是讓人将冊子上被點了名的臣子喊過來,直接将冊子按他們的名頭一個個摔在他們臉上,臉打的那叫一個‘啪啪’響。
“瞧瞧,瞧瞧你們做的好事,朕如此器重你們,你們呢?這都讓人把貪髒的證據遞到朕眼前了,你們可真是給朕長臉啊!”
臣子們見皇上雖然摔了冊子,生氣也不像暴怒,雖然冊子上的一筆筆讓他們心虛,皇上的表現卻好像要開一面。
這些人一個個都跟成了精似的,雖然銀子好,也要有命花,皇上既然将他們喊來而不是押來,想必也不想爲難他們,不過就是想給他們一些教訓罷了。
最後一個個都痛哭流涕地磕頭,表示願意将所貪銀兩财務上繳國庫,李旬才彎了彎眼角,“朕還是相信愛卿們的。”
将人打發走了,李旬便開始算計起有了這筆收入國庫可是抵了幾年的稅收了,看來這個送冊子連臉都沒露的神秘人,還真是他的福星呢。
隻是這人在皇宮裏來去自由,無影無蹤的,怪讓他心裏沒底的,看來皇宮裏還是需要多派人手巡邏才是。
日子一天天過得很是充實,賀樓遠也忙了起來,眼看就要離開京城的日子,他每次看淩小柔的目光都欲言又止,淩小柔知道他是想問她是否願意跟他走,可他不問出來,淩小柔也不會主動告訴他願意跟着走不是?女孩子嘛,總是該有一點點矜持才是。
既然他自己都悶不吭聲,急死也活該!
三月二十九,西夷國的使臣早已準備好接他們的王回國,賀樓遠自然也要将雷哲一路護送出境,不然誰敢保他們在出境之前在大衍再做出什麽事來,甯遠王府也開始忙碌地準備起來。
賀樓遠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都黏在淩小柔身邊,可惜淩小柔不知忙什麽,一天到晚也見不着人影,好不容易見着了他有要提起讓淩小柔與他一同離京的意思時,淩小柔都會将話題轉移,一來二去賀樓遠便覺得這是淩小柔在拒絕他了。
雖然大失所望,卻也不想再因此爲難淩小柔,幹脆就一個人跑一邊失落去了,瞧他那倍受打擊的模樣,真讓淩小柔樂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西夷國賠償用的牛羊等物也都運進了大衍,邊境也集結了許多西夷軍隊,隻等他們的王被送到邊境,他們要護送他們的王回皇城。
而就在此時,西夷國的使臣突然提出一個條件:之前他們不曉得蘭貴親王到大衍國遊玩,更不曉得蘭貴親王被大衍國當成奸細抓了,希望在釋放西夷王雷哲時,順便将他們的蘭貴親王也一并放了。
這可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李旬表示:遊玩?難道朕和小柔兒被你們的蘭貴親王掠走都是做夢不成?你們的蘭貴親王還真是會玩啊,好啊,之前談判時隻談了你們西夷王的釋放條件,既然你們還想要接回你們的蘭貴親王,那就再坐下來‘好好’談談,談到雙方滿意了,再讓西夷王與蘭貴親王兄妹雙雙高高興興地回國。
當使臣去見了雷哲,把這一結果告知雷哲時,雷哲險些氣暈過去,連罵了十幾聲‘蠢貨’,傻子才看不出來李旬這是找借口不想放人了。
左右牛羊等物都運到大衍,如今好處都被大衍得了,放不放人也就是李旬一句話的事,若是他耍賴皮不放雷哲回國,西夷就算舉兵壓境也救不回人。
當初答應先将牛羊等物給大衍國送來,也就是表示西夷人心中他們的王重于一切,也是相信大衍國一向奉行的君子之道,絕不會冒着被天下恥笑的後果賴皮。
可誰想到這次派來的使臣竟是個傻了吧唧的,人家都答應放他回國了,這使臣反倒節外生枝,雖說李旬隻是說要雷哲暫留到談好放依蘭的時候,可萬一談崩了呢?到時兩國一開戰,大衍國再不放雷哲回去,外人也不好多言,誰讓你們西夷人自找的了。
還有,蘭貴親王都失蹤兩個多月了,除了在那片大山裏發現了蘭貴親王手下的屍體,誰也不知道蘭貴親王的下落,都過了這麽久,突然得到蘭貴親王的信,要不要這麽巧?
雷哲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大衍皇帝使的手段,目的自然就是爲了阻止雷哲回國。
而這時候的雷哲是什麽也無法阻止他想回國的腳步。
什麽兄妹情誼都被他抛在腦後,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讓使臣麻溜兒地在李旬還沒發下聖旨讓人再來談蘭貴親王一事之前,再表達一下他們還是願意先将他們的王送回宮,蘭貴親王的事不急,真不急!可以往後慢慢的再談。
李旬再次接見了西夷使臣,搖頭歎氣地表示了遺憾,“貴使不急,朕自然也不會食言,既然如此,後日朕将親自送西夷王離宮。”
使臣剛松了口氣,李旬又道:“貴使是真不談蘭貴親王的事了?”
那表情怎麽瞧着都像是萬分遺憾,更讓使臣覺得他之前險些真入了别人的圈套,哪裏還敢說一個‘談’字,連連擺手,“不談,不談,真不談了。”
李旬幽幽地歎了口氣,“好好的,爲何就不談了呢?”
四月初一,風和日麗,宜出行!
甯遠王帶着千名精兵,押送着雷哲的車馬出了京城,金盔金甲在陽光下閃着懾人的光澤,馬上的甯遠王威風凜凜,讓人不敢逼視。
皇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坐在龍辇之上,雖然看起來高貴冷傲,可眼中怎麽也掩藏不住的興奮,可見心情大好。
别人都道皇上在與西夷國的對決中占到便宜才會如此,隻有他身邊的總管大太監才明白,皇上可是下了令,等送完甯遠王,接下來回去就賜府邸給淩将軍,而且皇上還親自去道賀淩将軍喬遷之喜。
至于皇上的目的是淩将軍還是淩将軍妹妹,是個人就能瞧出來。
百姓在街路兩邊夾道歡送軍隊通行,除了來爲他們仰慕的甯遠王送行,更多的人都手裏拿着點東西。
當護送西夷王的軍隊緩緩通過街道時,熱情的百姓們發出震天的歡呼,頓時臭雞蛋、爛土豆、破菜葉子都奔着西夷王的車馬投來,好好的車被砸的五顔六色,若不是駕車的軍士技能高,馬都能驚跑了。
賀樓遠穩穩坐在馬上,西夷使臣忙跑過來,“王爺,王爺,吾王還在車裏。”
賀樓遠點頭,“本王知道!”
使臣又道:“還請王爺去救人。”
賀樓遠難得地咧着嘴,笑道:“放心,死不了!”
若不是職責所在賀樓遠都想下去扔幾個雞蛋了,瞧百姓那準頭,看的他這個心急,你們倒是都對準了再打,好多都沒砸到車上好不好?
使臣要哭出來了,他們的王多不容易,被人關了有大半年了,好不容易能回國了還得被人扔臭雞蛋,他們王多麽高傲的一個人,哪裏受過這罪啊。
可讓他冒着臭雞蛋過去救人也不容易,在漫天飛舞的臭雞蛋中,又不能把王從馬車裏護送出來,反倒是馬車裏更安全一些。
什麽都不做又怕過後被王埋怨,使臣再跑到李旬的車辇之前,經過護衛軍層層向裏禀報,又等看夠了熱鬧的李旬讓人放他進來時,外面的雞蛋已經砸過幾輪了,整個街道都是散不去的臭雞蛋味。
使臣幾乎絕望地請求李旬去制止,李旬卻一臉無奈地道:“朕也想救雷哲,可這你也看到了,誰近得了前?沒事,讓百姓們出出氣就沒事了,大衍百姓還是很平和的。”
使臣無語地望着據說很平和的大衍百姓,那咬牙切齒的好像要把人吃了的模樣,真是好平和啊!
感謝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