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興緻極高地要去給屈鴻安捧場的人都停了下來,淩小柔爲難地看向賀樓遠,“要不……我不去了?”
賀樓遠深思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把李旬看在眼裏,但也要給他留點面子,誰敢保李旬去君悅樓真是爲了參加榜眼的宴席?能避免淩小柔與他見面還是避免一下。
若是他實在太過分了,賀樓遠也不介意讓他嘗嘗自己鐵拳的厲害。
因此次宴席隻宴請了與屈鴻安同科的學子,像京中的官員及家眷們就不必去君悅樓,定于明日在甯遠王府宴客,屈夫人等人也不必去君悅樓,最後隻有賀樓遠帶着淩鋒去給屈鴻安撐場子。
一個是聞名天下的甯遠王,一個是新近崛起的淩将軍,這力度已經夠屈鴻安在同科學子裏出盡風頭了。
開席之前,賀樓遠和淩鋒趕到君悅樓,能在今日到君悅樓吃飯的,除了這界來看熱鬧的應考學子,還有一些官職太低微,不夠資格去甯遠王府送禮,又想找機會巴結甯遠王的京官。
随着甯遠王的到來,翹首以待的學子和小官員們都變得熱情,圍着賀樓遠與淩鋒敬酒,雖然賀樓遠平日裏總是闆着一張臉,難得這是慶賀表弟高中,他也難得地露出幾分笑容,有人敬酒就喝上幾口,至于能不能記住誰敬的酒就不知道了。
學子們甚至有人懷疑這個甯遠王會不會是有人假冒的,從來聽說甯遠王最是清冷,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笑容,隻是君悅樓人人都知道是甯遠王府開的,就是有人敢假冒甯遠王也不敢跑這裏來假冒。
或許真是常言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見這位表弟在甯遠王心裏的位置很不一般。
屈鴻安一直跟在賀樓遠身後,明明是他的好日子,這些人卻卯足了勁灌他表哥,雖然從紅花淪爲綠葉,屈鴻安的心裏還是感激的,他哪裏不知道表哥是爲了他才心甘情願的被灌酒,無非就是要讓人知道,甯遠王很看中這個表弟罷了。
酒終于喝過一輪,也是賀樓遠酒量好,還能自己走進歇息的雅間。
李旬早就等得心焦,雖然桌上擺滿了美食,桌邊卻隻有他一人,顯得冷清又寂寞。
扒着門縫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他想要見的人,之前假借太後的名義宣了兩次淩小柔進宮,可都被賀樓遠給回了,隻說淩小柔一路舟車勞頓身子不爽利,怕進宮再過了病氣給太後,這都三天了他還沒見着人,這才在得知榜眼宴客自己摸過來,爲何等了這麽久還不見淩小柔過來呢?
在看到賀樓遠微微有些打晃地走進來時,李旬臉色有些僵硬,“賀樓……挺能喝的。”
賀樓遠帶着幾分醉意,眼神都有些發斜了,“皇上也要跟臣喝幾杯?”
李旬想要搖頭,之前被賀樓遠灌酒的經曆太慘痛,他在賀樓家兄弟面前就沒讨着過好。
賀樓遠已回身吩咐道:“去拿最好的酒來,本王要與皇上痛飲幾杯,不醉不歸。”
夥計跑出去,有還想過來敬甯遠王酒的人無意中聽到甯遠王要與皇上不醉不歸……對屈榜眼的态度更加恭謹了。
有甯遠王這個大靠山已經讓人各種羨慕,如今連皇上都來捧他的場,屈榜眼的前程似錦啊,将來進内閣都不算事,一個個都打定主義與屈榜眼攀上關系。
隻是敢去跟有笑容的甯遠王敬酒,還真就沒人敢沖進去給皇上敬酒,萬一沖撞了皇上,誰也吃罪不起。
很快,夥計拎了兩壺君悅樓最好的酒過來,賀樓遠搖晃着接過來,瞧了眼桌上李旬喝酒用的小杯,“這小杯喝得豈能痛快?去換碗來。”
李旬不及阻止,夥計已經小杯換大碗,又爲李旬倒滿了酒,執着酒壺站在李旬身後,随時等着添酒。
賀樓遠也爲自己倒了一大碗,将酒碗舉起,“皇上,今兒是臣表弟的好日子,臣高興,敬皇上一碗。”
說完,仰頭将酒喝下,李旬苦着臉有心不喝,又怕賀樓遠過後同他算帳,無奈地将酒也喝了。
身後的夥計忙又倒了一碗,速度快的讓同李旬來的護衛都阻止不及,賀樓遠道:“皇上,臣表弟自幼便聰穎過人,才學也比臣好,爲人也有口皆碑,往後入朝爲官,還請皇上多加照看。”
李旬看了眼旁邊躬身而立的屈鴻安,比起他的表哥可愛多了,再說又是小柔兒的義兄,忙道:“一定一定,屈愛卿是賀樓的表弟,又是小柔兒的義兄,那就是朕的兄弟,自然是與他人不同。”
賀樓遠道了身謝,假裝沒聽出李旬話裏還有别的意思,又幹了一碗,李旬也得奉陪。
連着喝了三碗,李旬便暈乎乎的了,賀樓遠還是搖搖晃晃偏就是不倒,李旬暗暗咬牙,賀樓遠之前已經喝了那麽多,難道他還喝不過一個醉鬼?
待把賀樓遠喝倒了,他借着送賀樓遠回府的機會,或許還能見到小柔兒一面,唉,要怎麽才能讓小柔兒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呢?
雖然有些怕賀樓遠,可一想到什麽都不做,他又不甘心,隻要小柔兒知道他的好,願意跟他進宮,以賀樓遠的脾氣秉性也不會強留人。
不如待會兒寫首詩送給小柔兒好了,書信傳情自古以來就最能打動少女芳心,像賀樓這種粗人又豈能明白個中妙趣?
小柔兒又是那麽美,美人自古多寂寥,也最是禁不起撩撥的,他一定會讓小柔兒拜倒在他的才情之下。
越想越美,完全忘了他正在與人拼酒,一碗又一碗,當李旬終于拼輸了酒滑到桌下時,賀樓遠往椅背上一靠,對護衛擺擺手道:“皇上醉了,你還是送皇上早些回宮。”
護衛苦着臉,雖然君悅樓離皇宮不是很遠,可出門時他和皇上是一路步行出來,如今皇上醉的人事不醒,難道他要背皇上回宮?
經過上次皇上出宮被劫後,除了他之外皇上出宮還帶了不少暗衛,但堂堂皇上喝醉了酒,被人背回去宮傳出去也不好聽。
好在賀樓遠也不想丢李旬的人,讓賀樓玉去備了轎子,就在君悅樓後門外停着,到時一路将李旬送回皇宮。
李旬被護衛送走後,原本坐在椅子裏還帶了幾分醉意的賀樓遠瞬間就清醒過來,目光炯炯,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賀樓玉直歎氣,“也不知這次大丫回京是對是錯。”
淩鋒也被皇上的執着驚呆了,他早知道皇上對淩小柔有意,可沒想到都這樣了還不死心,若是賀樓遠過幾日離開京城,憑他能不能守得住人?
賀樓遠冷笑:“對錯又如何?過幾日我就要啓程回邊關,剛好娘也要回薊城,就讓大丫與娘作伴,到時回了薊城看他還敢如何。”
淩鋒也不反對了,之前帶淩小柔進京他就心裏沒底,隻是怕淩小柔留在薊城沒人照應再出什麽事,既然有老太妃在總能替他照顧着。
突然之間,淩鋒對于留在京城爲官的想法産生了懷疑,雖然留下來他多了發展機會,可妹妹離了那麽遠,不能在身邊照顧他真不放心。
還有一點,最近家裏的生意越做越大,淩鋒愛上大把大把賺錢的感覺,往後留在京城爲官,軍務必然越來越忙,他還能享受到賺錢的快樂嗎?
有心棄官從商,想到自己努力了那麽久,幾乎是拿命換來的官職,他又真舍不得,而且,士農工商,從商的地位如何比得上當官的?
如今賀樓遠與淩小柔情正濃時,他或許不會覺得有個經商的夫人如何,等有朝一日情淡了,甯遠王會不會覺得妹妹出身低,不配做甯遠王妃?
淩鋒覺得自從妹妹長大了,終于到了要嫁人的年紀後,他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酒宴一時喝到掌燈時分,大多數的學子和官員們也都散了,隻有零星幾桌撐的肚皮鼓鼓還不舍得離開。
這次酒宴是按每桌五百兩銀子的标準來做,整整五十桌,君悅樓的大廚們都累得手發軟了,但屈鴻安也是賺足了面子,大方地每個大廚賞了一百兩,把大廚們樂得直道謝,雖然他們的工錢如今在京城已算是高的,每月也不過二十兩,這一下子賞了一百兩,足足抵了他們五個月的工錢,哪個會不高興。
等大廚們都被打發回家歇息了,最後還剩一桌還有個客人沒走,手臂搭在桌上,頭枕在上面大概是喝多了。
夥計過去喊人,那人帶着醉意一扒拉:“滾開,讓本狀元再睡會兒。”
一聽這位自稱本狀元,别說是其他人,就是賀樓遠都有些興趣。
自從放榜後,高中的學子們都備了禮物去拜師,就是屈鴻安也拜了德高望重的左相爲師,就是沒聽人說起狀元的消息,都在猜測這位狀元到底是何來路,也不知是不懂通人情世故,還是家裏窮的置辦不起禮物。
人人都在等着看狀元的笑話,卻想不到今日狀元竟會低調地來君悅樓吃酒,還吃得酩酊大醉,幾人倒是都想看看這位狀元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