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瞧你那小心眼

眼看宮門在即,顯然賀樓遠是要抱她出宮,淩小柔巴不得早點離開皇宮,自然不會去勸賀樓遠,反正在她心裏,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兒的頂着。

再說她如今恨不得插根翅膀飛回甯遠王府,好好跟王嬸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若是王嬸真是李旬的生母,當娘的哪有不想念兒子的?她怕是比誰都想要母子相認吧?

可李旬說什麽也不肯離開,即使是知道打不過賀樓遠,他也不願眼睜睜地看着淩小柔被賀樓遠帶走。

嘴裏還嘟嘟嚷嚷地叫着‘皇娘’,那模樣真像是怕被親娘丢下的孩子,不知不覺就與餘氏改嫁臨走時淩睿溪追在後面喊娘的記憶重疊了,淩小柔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朝李旬道:“皇上,我要回甯遠王府了,你可願跟來做客?”

對于淩小柔邀請李旬,賀樓遠是不滿的,可看到淩小柔乞求的目光,心一軟,默許了。

李旬雖然還耿耿于懷淩小柔要離開,卻又不舍得跟她分開,當即讓福德回去備轎,擺明了淩小柔走到哪裏他跟到哪裏。

于是,賀樓遠騎在馬上,懷裏抱着躲在他大氅下的淩小柔,李旬則坐在轎中跟在旁邊,轎簾挑起,即使看不到被賀樓遠護的緊緊的淩小柔,也固執不願将轎簾放下,就怕轎簾一放下賀樓遠騎馬帶人跑遠了他也不知道。

心裏卻暗暗有了計較,就算他娘的轉世非要嫁人,也絕對不能讓她嫁給賀樓遠這個小氣的男人,不然他想見一面得多難啊。

溫暖的懷抱使得淩小柔再次昏昏欲睡,到了王府也是半夢半醒,直接被賀樓遠抱回房,躺到床上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李旬在門外跳着腳往裏看,可别看他是皇上,王府裏的下人攔起人來半點不手軟,最終還是被請到了偏廳用茶。

淩小柔一覺睡過了午飯,連着昨晚的晚飯,今早的早飯都沒吃上的她,早就餓的前心貼後心了,起床後看到賀樓遠就在床邊坐着,從來沒這麽安心過。

見淩小柔醒來,賀樓遠端着飯碗過來要喂,還是被淩小柔制止了,她這好手好腳的,讓人喂着吃飯多難爲情。

吃過飯後,淩小柔才想起來,她似乎邀請了李旬來甯遠王府,此時人呢?

見淩小柔恢複精神就想起李旬,賀樓遠因爲總算把人帶出皇宮而燦爛的心情又不美好了,黑着一張臉,無論淩小柔怎麽問,就是不說話,最後還是看淩小柔問不出答案,準備去找别人,才冷硬地道:“他在偏廳喝茶,丢不了。”

淩小柔對他吃醋的模樣又得意又無奈,哄了兩句,這才讓賀樓遠陰轉多雲。

淩小柔并沒有直接去見李旬,而是讓賀樓遠去陪着李旬,不然已處于半魔障的皇上在她弄明白事情真相之前再整出什麽事。

她去作坊找王嬸,事情的關鍵就在于王嬸了,或許在王嬸這裏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王嬸正在作坊裏守着雇工們做香腸,一串串被煮熟的香腸被吊起,隻等着用果木薰上色了。

王嬸忙的鬓發微亂,見到淩小柔時還愣了會兒神,之後才想起被她記挂的孩子回來了,笑着迎過來,給了淩小柔一個擁抱。

淩小柔将臉伏在王嬸的肩上,不知爲何嫉妒起李旬,若王嬸真是他的親娘,這份溫柔的疼愛就不會隻屬于她了,認回親兒的王嬸還會不會疼愛她了呢?

有那麽一瞬間淩小柔甚至想要自私地不問王嬸關于四丁面的事,可架不住内心還是個善良的孩子,最終還是帶着王嬸來到旁邊的屋子。

讓人不要來打擾後,淩小柔便神色很鄭重地盯着王嬸看,看的王嬸心裏怪沒底的,“小柔,你這是怎麽了?爲何盯着王嬸看?”

淩小柔歎口氣,“嬸,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是什麽人好不好?”

王嬸聽了臉上微讪,随即笑道:“嬸還能是什麽人?嬸就是你嬸呗。”

淩小柔見她不肯說,也不急,隻是輕輕道:“嬸,皇上來了甯遠王府,就在偏廳裏,他想吃四丁面,你幫我去做一碗好不好?”

王嬸聽了身子便僵住,下意識的腳就要往偏廳挪,最後還是忍住,目光悲切地盯着淩小柔,見淩小柔朝她輕輕點頭,突然就撲在淩小柔的肩上,放聲大哭起來,直哭的肝腸寸斷,聞者傷心。

若之前隻是懷疑,到了此時淩小柔也能确信了,無聲地安慰王嬸,直到她哭聲漸低,才道:“嬸,别哭了,皇上還等着吃面呢。”

王嬸也擡起頭,又哭又笑地道:“對,對,不能餓着孩子,想不到這麽多年了,他還記得,他竟然沒忘了我。”

淩小柔又安慰道:“做兒子的怎麽可能忘了自己的親娘。”

王嬸又哭了幾嗓子,還是淩小柔在旁道:“王嬸,皇上可不知道您在王府,也沒人告訴他您還好好地活着,你再這麽哭下去皇上就回宮了。”

王嬸這才急巴巴地止了淚,奔廚房跑去。

來到廚房,王嬸是要親手做一碗面給李旬,可手抖的實在厲害,淩小柔也不敢讓她用刀,隻能親自動手,王嬸便在旁邊和面,兩人配合着将一碗四丁面做好。

淩小柔讓王嬸自己端着,兩人就奔偏廳而來,離的很遠就聽到偏廳裏已是鬧成一團,李旬的怒罵聲一陣陣傳來,不時賀樓遠再冷冷地來上一句,再加上不時傳來一兩聲瓷器落地的聲音,若不制止很可能會演變成動手。

王嬸怕李旬吃虧,淩小柔怕賀樓遠失手再打了王嬸了心肝兒,照着帶頭看熱鬧的賀樓玉後腦就是一巴掌,這才讓賀樓玉收斂了一臉看戲的表情。

讓賀樓玉把人都打發了,這才帶着忐忑的王嬸進到偏廳内,此時的偏廳裏,李旬一手指着賀樓遠正跳着腳地罵,不時再摔摔東西,賀樓遠則是很淡定很淡定地在旁瞧着,在李旬情緒緩和些的時候來上一句就能将李旬氣得暴躁如雷。

顯然,王府雖然損失了些财物,可真正的赢家還是賀樓遠。

淩小柔很無奈,李旬都這樣了,賀樓遠還跟他置什麽氣呢?真把皇上氣出個好歹,甯遠王就舒坦了?

淩小柔一進來,李旬就看到人了,所有的暴躁情緒都沒了,好似受委屈的孩子似的就往淩小柔身邊靠過來,被賀樓遠攔下。

畢竟武力值不同,李旬隻能盯着淩小柔萬般委屈,倒是把淩小柔身後的王嬸看的心疼,端着四丁面就撲了上前,嘴裏喊了聲‘兒啊’。

李旬之前還沒注意淩小柔身後的王嬸,突然見個人影朝自己撲過來,做皇帝的平日就警惕慣了,正想擡腳将人踹開,就聽到那聲讓他心都要軟掉的‘兒啊’。

微一愣神就被王嬸撲到近前,王嬸抖着手,在李旬的臉上摸着,雖然十六年不見,李旬也從孩童長成英朗青年,可那模樣仔細看着還有兒子的影子,看的王嬸心酸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滾,一滴一滴都滴進了面裏。

李旬也在看到王嬸後呆住了,雖然如今的王嬸瞧着是老了,可依稀的模樣還是與他童年記憶差不多,還有那雙哭的紅腫的眼睛,雖然不再美麗,可眼中溫柔又悲切的情緒,讓他絕對不會懷疑這就是她的親娘。

尤其是她手裏端着的這碗四丁面,可是比淩小柔做的更像他兒時吃過的樣子,連那隻碗都是王嬸按着記憶中刻意選的。

隻是他的親娘如今也不過四十左右的年紀,面前這個老婦人瞧着卻好像五十多歲,即使不知道當年她是怎樣從大火中活下來,至少可以看出這些年她的日子過的很苦。

呆了片刻,李旬的眼淚瓣就不要錢地往下掉,若不是淩小柔先下手爲強地搶下那碗四丁面,這娘倆就得哭得滿身都是面了。

賀樓遠看的雲裏霧裏,再看淩小柔一臉欣慰,想到從前那些關于李旬出身的傳聞,大概有了答案,看來他的大丫真是運氣,随便認個嬸子都是皇上的娘。

隻是瞧着之前李旬的狀态,怎麽好像是把他的大丫給當成娘了?唉,他隻顧着和李旬置氣,現成的便宜都忘了撿了。

那邊娘倆抱在一起哭的酣暢淋漓,這邊淩小柔就将從福德那裏聽來的宮中秘聞講給賀樓遠聽,賀樓遠聽後也明白之前李旬是把淩小柔當成他親娘轉世,才會對她動手動腳,雖然其情可憫,但這做法卻是賀樓遠不能容忍,等他那邊哭完了,情緒不那麽激動了,他還得去找他切磋切磋。

讓他明白借着亂認娘而占便宜的行爲很不好。

最後還是淩小柔怕王嬸哭出個好歹,才上前制止這對母子的喜極而泣,王嬸一手拉着淩小柔的手,一手拉着李旬的手,瞧瞧哪個都夠讓她安慰了,不知不覺兩隻手就放在了一起。

賀樓遠眼皮一跳,怎麽好好的這手就握在一起了?也不管這邊情緒氛圍都很感人,幾步上前拉過淩小柔的手,将被李旬碰過的地方用袖子擦了又擦,倒是讓王嬸忍不住破涕而笑。

李旬這時也不瘋魔了,一副有娘萬事足的樣子,朝賀樓遠翻了翻白眼,“瞧你那小心眼,年紀一大把了,難得有個女人看上你,朕還會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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