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婆婆爲屈家養兒育女辛勞半生,可到頭來竟隻得了公公一句妒婦的評價。
婆婆在少夫人心中一直是很溫和又慈祥的,待人也極好,若真是個妒婦公公後院會一個接一個地往回娶?
初時她也是見婆婆是極大度的,怕被婆家厭棄才會答應屈鴻安往家裏接新人,可今兒聽了公公的訴苦,曾經婆婆也會用各種手段将公公娶回來的新人發賣出去。
或許婆婆并不是不嫉妒,而是……對公公徹底死心了。
那麽自己呢?難道有朝一日也會如婆婆一般對大公子死心?深宅大院裏守着兒子苦度一生?
還有,想到故作嚴肅的公公伸手朝自己要銀子時,屈少夫人就更加厭煩,那是一個公公應有的态度嗎?
同兒媳讨錢隻爲了給自己納房小妾?聘禮?真當她沒聽到風聲,那個要娶的玲秀是從什麽地方出來的。
她不過皺了皺眉,公公便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倒是壓了下來。
屈少夫人歎口氣,這都叫什麽事兒呢?早知屈家這樣的家風,她當初說什麽也不會嫁過來,難怪淩小柔對屈鴻安完全沒那個心思,怕是早就看出屈家男人是不可托付終生的吧。
屈鴻安搖着扇子走進來時,便聽到少夫人那滿懷心事的一歎,湊過來,靠坐在桌前對着少夫人的臉左看右看,最後用扇柄将她的下巴擡起,“這是誰惹你了,自個兒在這兒發愁?”
少夫人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除了你還有誰能惹我?這不是上午公公讓我過去說了幾句話,我在這兒發愁呢。”
“爹讓你過去說話?說什麽?”屈鴻安皺眉,心中有些不悅,這有什麽話不能等他回來說?再說家中還有娘,哪有公公直接将媳婦喊過去訓話的?
屈少夫人将臉貼在屈鴻安的腰間,自薊城回來,屈鴻安待她好了很多,可這份好又會有多久?如今她有了身孕,那些小妾們得知會想必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吧,唉,想想公公都那把年紀了還少心不老,屈鴻安這年輕輕的會把持得住嗎?
感受到屈少夫人的不安,屈鴻安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别怕,有事爲夫在,爹爹那裏……還有娘做主。”
屈少夫人歎口氣,便将公公讓她過去的目的說了一遍,聽的屈鴻安嘴角直抽,他這個爹真是越老越不像話了,哪有找兒媳婦給他納妾的?可這話又不能直接說出來,最後也歎道:“待會兒你去把這話回了娘,自然有娘爲你做主。”
少夫人搖頭,“爹就是在娘那裏沒讨來銀子才來問我要,可他伸手就要兩千兩,如今屈家别說是兩千兩,就是拿出二百兩也是吃力。”
“你說什麽?二百兩都拿不出來?”屈鴻安一愣,他也從未想過屈家有朝一日會連二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難道屈家這是要敗落了?
屈少夫人知他是從來不理事的,便爲他算起屈府每月的開銷,屈鴻安越聽越皺眉,原來府裏每月的支出如此巨大,還多是後院的開銷,竟有一半是花在他的小妾和小妾的丫鬟婆子身上。
而他親娘和少夫人每月的花銷竟然還不如随便一個不得寵的小妾,心裏便多了份愧疚,“既然府裏開銷已捉襟見肘,不如就将那些下人裁些出去,我看她們每人留兩個侍候的人也足夠了。”
屈少夫人倒有此意,若是屈鴻安說發賣出去兩個小妾,她自然更樂,可也知道不可能,屈鴻安那些妾也都是家境不凡,若不是愛慕屈鴻安的人才,也不會自貶身價給人做妾。
可就是這樣,那些小妾們身邊的人也不是說賣就能賣的,除了她們進府後買來的,每人來時沒帶至少四個丫鬟,身邊的管事婆婆也有兩個,還有幾房打理産業的下人,這樣算下來,十幾二十人總是有的。
除了每月幾十兩的月銀,這些人的衣食住又都是大筆開銷,更别說小妾們吃的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林林總總算下來,每個小妾身上一個月至少就要花個上百兩。
相比之下,倒是公公那些沒背景的小妾花費少些,也好打發些。
屈鴻安說完,見少夫人隻苦笑着看他,便知道他想的太簡單了,也開始後悔當初他被人幾句欽慕的話就說的飄飄然,頭腦一熱就娶了這麽多小妾回來,如今想打發些下人都不得不多些顧忌。
小兩口默默無聲,許久之後,屈鴻安含糊不清地道:“此事娘怎麽說?”
少夫人搖頭,“我還未問過娘的意思,總覺得公公這次做的太過,怕說出去惹娘生氣……”
屈鴻安點頭,似乎也有所觸動,拉住少夫人的手,“往後……我……不往後院塞人了!”
少夫人愣了下神,然後略有羞澀地笑着點了點頭,“夫君,爲妻有件喜事要說給你聽。”
屈鴻安苦笑,“還有喜事?”
少夫人笑的溫柔又羞澀,“這幾日身子……剛剛請了郎中來看,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屈鴻安聽了呆住,成親也有幾年,不但少夫人沒有動靜,後院的女人們也沒見一個肚子鼓起來的,爲此他沒少被好友取笑,乍一聽少夫人有孕,屈鴻安便被突來的驚喜給驚呆住了。
半晌才激動地抓住少夫人的手,想想又覺得少夫人一直坐在這裏會不舒服,又扶着她躺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樣子取悅了少夫人。
可難得能享受到屈鴻安如此對待,少夫人眼中竟有了淚意,也不知這樣的日子能有多久,他再不納妾的保證又可不可信。
屈鴻安讓人把這喜訊禀告給屈夫人,沒多久,屈夫人一臉喜色地帶人過來,這可是她第一個孫輩,又是嫡孫,自然是看中的。
不但讓人每日在小廚房給少夫人炖各種補品,更是連做小衣服的布都讓人給找出來,并讓少夫人安心養胎,府上的事務就由她來忙。
屈少夫人松了口氣,她還真不知如何應付臉都不想要了的公公,既然婆婆接手,這事就不歸她來操心了,左右這府裏正經的少奶奶就她一個,難道還怕懷着身子時被人分了權不成?
全府上下都進入喜慶的狀态,隻有屈鴻安的那些小妾聽到消息會急的揉碎多少條帕子,可人家是少夫人,自然是被夫人看中,瞧這架式就是有人想對少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下手也找不到機會。
屈老爺在書房裏坐着看書,心思卻飄到不知哪兒去了,兒媳雖然表面乖順,可也是個有主意的,他都說了那麽久,卻隻是一言不發,最後氣的他将她打發下去,隻說明日讓她把銀子備好。
想必他第一次張口朝兒媳要錢,兒媳也不敢不給吧。
可誰想外面進來個小厮,這突然間少夫人有孕了,府裏事務帳目又都被夫人給接手過去,他這一半天的努力豈不白費了?
屈老爺急的一屁股坐椅子上,這都嫁進來三年多一直沒信,怎麽他這才有事找上她,她就有孕了?
甚至屈老爺還在懷疑少夫人是真有孕,還是找這麽個托詞。
他也知道想要從夫人那裏拿出銀子沒有可能,府裏如今拿不出二百兩他也信了,之前還想就這一次,就是臉都不要了,也要讓媳婦把銀子拿出來,他也不去管那銀子是媳婦的私房還是嫁妝,可算盤剛打好了,臉也不要了,媳婦卻有孕了。
可那邊玲秀整日哭的他心都要碎了,再不拿銀子出去,玲秀就要被一個京城來的客商給贖走,想想那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屈老爺牙一咬:反正這臉都不要了,幹脆就不要到底。
讓小厮去外面請個郎中來,他要讓人親自給兒媳診脈,若是被他知道少夫人敢以假脈企圖蒙混于他,他就以不孝爲由讓兒子休了她。
若不想休,哼,就将這事給老爺辦痛快了。
少夫人一臉喜色地接受衆小姐的祝賀,看那些小妾們立在一旁個個泛着酸水的假笑心裏也舒坦。
屈夫人嘴裏不停地說着有孕要吃什麽,不能吃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少夫人都連着點頭,婆婆自然是想她好的,比起那些心裏不知打什麽主意的小妾,婆婆的話自然是要信的。
婆媳正說的熱鬧高興,有丫鬟來報,說外面來了個郎中,說是老爺給請來的,要爲少夫人請脈。
屈夫人眼一瞪,真當她不知道那個老不羞将媳婦喊去書房的目的?她更明白此時老爺突然過問起媳婦的脈相,想必是怕媳婦企圖以有孕來欺瞞他吧?
可屈夫人更相信,少夫人做事一向穩重,絕不可能做出假孕之事,隻說少夫人初孕,身子不便要靜養,無關緊要的人不見。
直接就讓人将那郎中打發出去,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少夫人感動之餘,對婆婆更多了幾分憐惜,貪上這樣的男人也是婆婆的不幸,但願……屈鴻安将來不要如公公一般糊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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