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安頓好,淩家的幾位庶出小姐便派丫鬟送了禮物過來,都是些首飾和布料,禮送的倒也算厚了,示好之意很明顯。
剛送走庶出小姐的丫鬟們,各房姨娘也都派人送了禮,比起小姐們的倒是薄了幾分,畢竟小姐就是庶出的也是正經主子,比姨娘們的地位可要高得多了,禮物上厚些也理所當然。
再将姨娘們的丫鬟送走,淩小柔就派吉祥和如意去各處回禮。
比起小姐和姨娘們對府裏各自都熟識,吉祥和如意就有些迷糊了,好在屈鴻繡早想到了,派了自己身邊的丫鬟陪着吉祥如意,還能對府裏的情況多少提點一下。
淩小柔送的這些不是首飾也不是面料,每位姨娘都是兩盒點心,一罐秘制的果醬,一罐秘制的八寶菜,還有一大條薰魚幹。
小姐們則在這些東西之上再加了一罐自制的沙拉醬,無論是抹在餅上還是配着糕點吃都很好,就是拌了水果蔬菜也很美味。
雖然淩小柔完全可以有那個财力爲府上的嬌客們買布料首飾,可既然她在别人眼裏就是以廚藝出衆而得了屈夫人的喜愛,她也沒必要弄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禮物送輕了送重了都不好,不如就送些她最拿手的吃食,讓人看着也是上了心,至于别人是否會覺得她小氣呢?
淩小柔還真不擔心,就是她這幾罐東西和點心、魚幹之類的,放在薊城福榮樓裏沒有個百十兩銀子想都不要想,至少比小姐姨娘們送來的幾兩到幾十兩的禮物可是重多了。
真遇上個不識貨的,淩小柔也懶得跟她們計較。
果然,淩小柔的禮物送出後,各房的反應都不一樣,小姐們和多數的姨娘都欣喜若狂,甚至有幾位平日裏常參加聚會的小姐們想着下次聚會時将這些點心或果醬帶着,絕對會讓小姐妹們羨慕死,比外面買來的味道好了不知有多少。
還有那個沒聽過的沙拉醬,酸酸甜甜,按送來時丫鬟所說的方法抹在糕點上或是拌了水果吃,果然很好吃呢。
隻有幾個出身小戶的姨娘很不屑地道:“說她是沒見過世面的還真是沒見過世面,送些自制的吃食過來,也拿得出手,不怕被人笑話。”
身邊侍候的丫鬟不敢多言,但神色卻都帶了出來:這等好東西就是她們這些丫鬟都知道,姨娘竟然還嫌人家拿不出手,也不知是誰沒見過世面!
轉天,幾位庶出小姐會了屈鴻繡過來打淩小柔說話,态度比起昨日更顯熱絡,完全是發自内心的親近,可見她的那些禮物送的正合幾位小姐的心意。
說了半天的話,淩小柔也聽出來了,她們是想問自己這些點心還有沒有,若是能再多兩盒就好了。
可就算送的再多,總有吃完的一天。
就算庶出也都是屈家的小姐,淩小柔與她們交好也沒壞處,隻要越不過屈鴻繡也不會有人想太多,不過就是幾樣點心的制法,她倒不吝啬。
屈鴻安自從成親後在少夫人的院子裏也有個小廚房,讓人去跟少夫人說說,少夫人很痛快地就借出小廚房。
同時,也跟在一群小姑娘身邊打算學學點心的制作,昨日淩小柔也派吉祥如意給她送了差不多的東西,隻是在比照小姐們的禮物上加倍。
吃過之後也很喜歡幾樣點心,隻是礙于之前屈鴻安對淩小柔的心思,不好過去詢問,就是如今知道屈鴻安已斷了那念頭,淩小柔壓根就對屈鴻安沒那心思,少夫人心裏也還是有些疙瘩。
正好今日小姐們來借小廚房,她也可借此機會再仔細瞧瞧淩小柔這人到底如何。
讓人準備了面粉、黃油、糖和各種餡料,淩小柔親自将幾種點心的制法教給衆位小姐。
就算是大家出來的小姐,出嫁後多會幾樣廚藝也有好處,淩小柔也算是變着法兒地給她們好處。
首先要做的是酥皮豆沙包。
做酥皮點心最重要的就是面皮的制作,一個是酥油皮,一個是水油皮。
酥油皮将融化的黃油與面粉攪拌均勻,再揉成面團即可,若不怕胖也可用豬油取代黃油,做出的酥皮也會更酥。
水油皮則是将面粉加入糖混合均勻,倒入水再放入黃油或豬油,和成光滑柔軟的面團。
将兩種面放在一旁醒一刻鍾左右,切成荔枝大小的面團,将酥油皮放在水油皮之上,擀平、卷起,再擀平、再卷起,再擀平、再卷起,再擀平放入适量的豆沙餡,包成一個團,上面刷上蛋液再灑上黑芝麻,放進烤爐裏烤一刻鍾就成了,要注意的就是烤爐的爐溫不能過高,至于多少合适就要諸位小姐們慢慢實踐了。
學會油酥皮制作,同樣就可以做出不同餡料的酥皮包,諸位小姐們玩的不亦樂乎,弄的身上臉上都是面粉。
倒是屈鴻繡讓淩小柔大感意外,平日跟她在一起時玩的很開,性格也很爽朗的屈鴻繡今日一反常态,隻是靜靜地看着一切,那沉着又端莊的模樣,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雖然臉上帶着笑,可眼神是那般的疏離,看那些姐妹就如看認識的陌生人一般,隻是目光閃爍中,又好似有着羨慕在裏面。
而那些庶出的小姐就算玩的再愉快,都盡量不往屈鴻繡的身前湊,每每與她眼神相對,都會快速地避開,态度上也是恭謹而不親近。
淩小柔明白,就算是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在這個時代,嫡出和庶出也有着天壤之别,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生生将這些年歲相差不大的姐妹分出高低貴賤,即使屈鴻繡想與她們親近,卻礙于身份和屈夫人的态度,不得不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想想即使不願意也不得不爲丈夫養别人生的孩子的屈夫人,又想想即使現在不需要,将來總有一天也需要爲丈夫養别人生的孩子的屈少夫人,這個時代大戶人家的女人多半都是這樣過的吧?
委屈而又隐忍的日子從出嫁那日便注定了,即使辛苦勞累一輩子,在别人眼中也都是理所當然,這樣憋屈的日子若是讓淩小柔來過,她倒甯願孑然一身,自己過一輩子也逍遙自在。
就算将來嫁人,也要選一個一輩子隻能娶她一個的男人,窮也好、富也好,她看中的就是對她的真心有多少。
像屈鴻安和他父親這樣後院甚是龐大的男人,她也隻能說抱歉,你不是我的菜!
正盯着屈家幾位小姐想的出神,身邊多了個人,屈少夫人一臉笑意地望着淩小柔:“我家幾位妹妹都是有口無心之人,平日被家裏人寵的不知民間饑若,這次定是她們不知深淺,纏着淩小姐要學這些點心制法吧,讓淩小姐爲難之處,我在這裏替她們緻歉了,淩小柔且放心,即使學會這些點心的制作,妹妹們也不會拿這些點心的方子在外面開店,絕不會影響了淩小姐的生意。”
聽屈少夫人這話,倒好像是淩小柔被幾位小姐纏的,迫于無奈才不得不教幾位小姐們制作點心,完全是曲解了淩小柔的好意。
一個是小姐妹間你來我往,互親互近;一個就是對方高高在上,自己迫于淫威不得不屈服。
屈少夫人這話是點出自己身份上不配跟她們這些屈家主人平起平座呢?
還是想讓她知情識趣認識到自己的不足?
反正怎麽說屈少夫人這話裏都透着不善,讓淩小柔眉頭皺了起來,眼神也有些冷下來,心想:就算你男人對我有想法,那也是他的錯,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卻要跑我面前示威算怎麽回事?最讨厭這種表面白蓮花似的,背地裏心眼賊多,說句話還要七拐八拐的人了,跟她們說話都覺得累的慌。
态度上倒是讓人無可挑剔,“少夫人說的嚴重了,不過是一個點心的方子,我家開的也不是點心鋪子,如何影響得到?”
正巧看到屈鴻繡向這邊望來,看屈鴻繡有些擔憂的目光,朝她笑笑,低聲對屈少夫人道:“都說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看大公子身邊這些如花似玉的美眷,少夫人在廚藝上還需好好琢磨琢磨了。”
說完,轉身向屈鴻繡走去,和這種有什麽話不肯直接說,非要轉了幾個彎還要你明白的女人說話太累,還是她的鴻繡妹妹實在。
好在屈鴻繡的實在也隻是在淩小柔和兩個哥哥面前,不然在這樣的大宅子裏還不得被啃的渣都不剩?
屈少夫人望着淩小柔的背影眯起了眼:看來她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或許是真的對大公子沒那心思,不然又如何能夠當着她這個正牌夫人的面如此灑脫,還不輕不重地給了她一個警告和諷刺。
瞬間,屈少夫人的心情也明朗了,看淩小柔也不似表面看起來那樣美麗而陰險,這樣的女人或許渾身是刺,或許滿腹智謀,但若是真心與之爲友也不怕她背地裏使壞,比與那些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女人來往輕松自在的多。
這一刻,在屈少夫人心中,淩小柔已成爲可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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