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占有欲,是極強的,魔丸的占有欲,其實更強,而且如果可以的話,他可以不加任何的理性。
這兩年,伴随着鄭凡的逐漸強勢,倒是被壓制住了一些,亦或者是因爲天天的出現,他的心思和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
至少,不像是最早時,仗着自己是靈魂體,不用吃喝,幹脆将自個兒封印在了石頭裏。
但關鍵時候,醋壇子,也是說翻就翻。
附體之後,相當于鄭凡的身體以及這具身體内的力量,再疊加上魔丸的力量,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增幅,但這增幅效果,并不大,确切地說,沒有當年最開始幾次的效果大,因爲魔丸現在落後了兩個境界。
現在,拾掇拾掇,收攏收攏,怎麽着,也能有個五品中以上的境界,女人的境界剛剛滑落,是四品,差了一個品級,實力差距仍然大,但并不是說不能打,否則最開始鄭侯爺自己也不可能光靠一把烏崖刀就能擋住女人的一連串攻勢。
打架,一是靠硬實力,硬實力不夠,就靠經驗;
生死之戰,
二者,
缺一不可。
鄭凡的手抓住了女人的手,嘴角帶着陰森的笑意;
現在的鄭凡,已經是魔丸所控制。
女人目光一凝,手腕強行發力,鄭凡卻主動貼了上去,四周,水波蕩漾,但其身軀,卻逆着波流,反借着女人的力量和女人的身體貼在了一起。
女人見狀,雙手迅速翻轉,扣住了鄭凡的手腕,同時雙腳也即刻鎖住鄭凡的大腿。
但鄭凡壓根就沒想着用手腳去攻擊,
而是用自己的腦袋,
對着女人的胸前就這般硬生生地砸了過去!
“砰!”
饒是女人身前有氣血護體,但這般一擊,也是讓其胸口發悶喉嚨有些發甜;
最重要的是,這個位置被一個男性襲擊,那種精神上的羞惱是必不可免地會出現的,哪怕她自己也清楚,在厮殺時,任何情況都不是個事兒。
隻是,理性是理性,感性是感性。
下一刻,
女人雙腿向下一蹬,
其身形連帶着反向捆縛在其身上的鄭凡一起向上。
“砰!”
上方的冰面被破開,女人和鄭凡一起回到了江面上。
一離開水,大家就都能施展開了。
女人雙手抓住鄭凡的一隻手腕,一發力,“咔嚓”,鄭凡的手腕直接脫臼。
而鄭凡則以脫臼的手腕身體劃出一個軸,腰部發力,身體先扭曲,後旋轉,最後,一腳掃中女人的腦袋。
“砰!”
女人腦袋一陣眩暈,得虧是武者體魄,雖然來不及阻擋卻來得及将氣血化作罡氣護住自己的頭部。
緊接着,
鄭凡踹中女人的腿,也直接脫臼。
“咔嚓……”
“………”女人。
鄭凡的腿像是一枚魚鈎,讓自己卡着女人的脖子身體再度旋轉半周,剩下的好的那隻手則順勢從靴子裏抽出了一把匕首對着女人的脖子就直接刺了過去。
匕首鍛造自平西侯府三爺,
見血封喉!
“嗡!”
一道氣浪自女人體内迸發而出,連帶着一團血霧。
強橫的力道擊打在了鄭凡身上,
這是最爲直接的氣血暴擊,其原理,是将自己體内的氣血以最爲不劃算的方式短時間内盡可能地宣洩出來。
體内有氣血的修行者都會這一招,剛開始接觸這一招時,薛三的說法就是,這招相當于是以前玩電動,放血的招式。
這是真……放血的招式。
如果不是女人被鄭凡逼入了死角,她斷然不會選擇這般去做。
鄭凡沒做絲毫抵抗,任憑這一股力道将自己掃飛出去,身體于空中開始卸力,落地時後背肌肉呈現出一個弧度,好讓自己不砸破冰面繼續順着冰面滑行,将力道盡可能地多卸去。
最後,
身形止住。
“咔嚓!”
“咔嚓!”
兩記脆響再度傳來,脫臼的手臂和腿被接了回去。
鄭凡站了起來,
側了側脖子,
有些可惜,匕首沒能刺中女人的脖頸,刺中了,這一戰也就結束了。
水下的反擊,到水面上的攻勢,
女人的反應,其實都在魔丸的算計之中,
對于魔丸而言,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爹這個低級号,去越級解決女人這個高級号。
現在,似乎沒能完成。
但自己身上的傷勢有限,
而女人的傷勢,則極爲可觀。
女人本就剛強行跌境,再被逼釋放氣血,其現在就算是四品之境,但氣血之虧空,可稱巨大。
豐富的經驗,
淩厲的攻勢,
對自身條件的利用,
外加,
自己爹先前用烏崖,弄斷了女人的兵器……皮鞭,這才給了自己近身搏殺的機會。
劍聖曾在靖南王身上學會了如何算計着去打架,
這一點,魔丸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爲他用的身體還不是自己的,
隻要不折騰斷氣,
殘了廢了,
都随意。
甚至,
他還挺願意看着自己的爹下半輩子就癱瘓在床,也省得到處去拈花惹草給自己找後媽。
另一頭,
女人落在了地上,單膝跪地,原本的花衣,變成了單一的紅,她咬着牙,面露驚愕和憤怒之色。
先前的一番交手,她委實有些畏懼眼前這位大燕的侯爺了。
這等心性,這等算計,不愧是燕國新一代的軍神。
而鄭凡這邊,胸膛幾次扭曲,更是用手掌拍了好幾下,将先前肋骨的斷裂給重新壓了回去,不是愈合,而是不至于影響接下來的移動。
做完這些,
鄭凡身體下壓,
雙手隻是距離冰面一點點的高度,腦袋揚起,像是一隻趴在地上的蜘蛛。
女人沒有直接發動下一次的進攻,
而鄭凡這裏,也沒有選擇轉身逃跑。
雙方的實力差距,于先前一輪中,此消彼長。
于魔丸而言,
爲什麽要跑?
他怕田無鏡,不丢人,那是真的打不過;
其他魔王,以現在的狀态面對田無鏡,有哪個不害怕的?
但面對自己有幾率可以戰勝的對手,
呵呵,
跑什麽跑?
打架嘛,
多刺激,
多好玩,
多有趣。
甚至,
一想到萬一自己打輸了,把親爹給害死了,那六個家夥也可能跟着一起暴斃,
魔丸就覺得………好開心哦。
鄭凡笑了,
嘴角裂開弧度,弧度過大,導緻皮肉都有些撕裂了;
但在魔丸看來,這樣笑,才叫笑得過瘾。
甚至,
他還不忘道:
“你的那幾個孽種,也配進我家門?”
而這時,
鄭侯爺的意識,也從混沌之中開始蘇醒過來。
視線,是一樣的視線,但也僅限于此。
鄭凡記得以前,魔丸曾隻借給自己力量,而由自己操控身體過,但這一次,鄭侯爺沒打算接管指揮權。
有更專業的代打,爲何不用?
不過,鄭侯爺也在心裏開始呼喚。
兒子,進階……
兒子,進階……
這一場刺殺,不是精心設計的局。
起源來自于某天鄰居串門,對同村的魏憂道:
“聽說平西侯爺到上川縣城了哩。”
魏憂聽到了,當晚就開始擦拭自己塵封許久的瀝龍槍。
女人看見了,
給倆大的喂了飯,又給最小的喂了奶,
問了聲:
你想去殺他?
魏憂點點頭,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孩子們身上。
女人不耐煩,
催促道:
殺就殺,别婆婆媽媽的,我随你去。
然後,
他們又找了一個人,就是孔山洋。
孔山洋是個晉人,他的加入,其實是一次偶然,他是收到許文祖的邀請來的。
當然,這并非意味着是許胖胖失心瘋了要找人來殺鄭凡,也并不是指許文祖是這次刺殺的幕後黑手;
許文祖邀請孔山洋來,是爲了組建新的穎都的欽天監,以測節氣災害。
相當于是燕京城欽天監的分部,
燕國朝廷是拿晉地當自己的地盤來經營治理的,所以,自然希望晉地人才能爲朝廷所用,這裏,自然包括孔山洋這類人。
孔山洋來了,
然後,
當魏憂打算動手前,他去穎都,見了孔山洋。
直接說,我要殺平西侯,你幫不幫。
已經在等着授官服的孔山洋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答應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臨時起意。
馬瘸子那幾個人,也是臨時起意,一是投石問路,二是馬瘸子的一個手下,曾在村子裏出口調戲過自己的妻子,就順道送他們上路吧。
沒人會相信,馬瘸子這種水匪,會在劍聖面前讨得便宜。
臨時起意湊成的隊伍,臨時起意想殺平西侯,密諜司,如何抽絲剝繭地提前探查到?
且地方,還選在了望江。
但也正是因爲這場臨時起意,使得事情,就絕對不可能完全的周密。
女人和魔丸的第一輪交手,隻是其一;
其二就是,
鄭侯爺清楚,
在眼下女人這種情況下,魔丸如果能晉級,自己這邊的實力,又能提升好幾分。
如果能晉兩級,那距離穩穩的幸福,就不遠了。
但魔丸沒有回應鄭侯爺的呼喚;
當魔丸落後一個境界時,魔王們包括鄭凡這個主上,都認爲是魔丸在耍小脾氣;
但當魔丸落後兩個境界後,不由得讓人在心裏覺得疑惑,他是怎麽忍得了的?
亦或者說,他這般忍耐的目的,是什麽?
殺趙九郎的那一晚,鄭侯爺曾花了一段時間和自己的兒子交心,但魔丸依舊沒有升級。
他,是真的在克制。
現在,
也是一樣。
女人再度動了,
另一邊,
橫握着匕首的魔丸,也動了。
女人氣血再度迸發,這是毫不留情也毫不猶豫地直接拿自己的本源交鋒,她現在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殺了這個燕人侯爺!
而魔丸的選擇則更爲簡單,
在雙方将要觸到一起時,自己的腳面直接踩入先前沖鋒時就留意到的冰面裂縫之中,魔丸的視野其實是和常人不同的,他的視角是灰白色的,看似失了很多色彩,卻也能夠排除很多虛妄,故而周遭的環境,在其“眼裏”,其實更爲清晰,這裏,也包括冰層的厚度。
“砰!”
女人沖過來的前一刻,鄭凡再度砸入了冰面之下。
“啊!”
女人發出一聲怒吼,
單拳對着面前的冰面轟了下去。
轟碎了冰面,揚起了一大片的水霧,但卻無法傷害到水面下的鄭凡絲毫,水,本身就是極好的防護。
水面之下,
鄭凡雙手攤開,也不逃跑,就是在那兒遊着,大有你大可再下來一趟的意思。
打出一拳後,女人沒敢再繼續發洩,她身體狀況因爲小兒子的早産一直有虧空,今日更是連番受創,不能再恣意了。
女人轉身,走向另一側。
下方,鄭凡繼續于水下潛遊。
對獵物,要有耐心。
女人向西側走了一段距離,伸手,遺落在那兒的一條皮鞭飛入手中。
随即,
女人低下頭,再度看向冰面下方的鄭凡。
魔丸壓根不用考慮憋氣的問題,确切地說,他可以讓鄭凡這具身體在水底保持着龜息的狀态,也不用擔心意識昏迷,昏迷的是他爹,不是他。
“起!”
女人的皮鞭宛若有靈魂一般,直接破冰入水。
鄭凡也在此時動了,身體快速上浮。
皮鞭宛若蟒蛇,刹那間就纏繞住了鄭凡的腰部。
将其向上拽去。
“砰!”
冰面,再度被破開。
鄭凡像是被釣魚一樣釣了上來,這一次,女人刻意地沒給他近身的機會,而是極盡可能的放長了皮鞭。
于空中,皮鞭開始收緊。
她的力道注入皮鞭之中,她要隔着很遠,哪怕拼着自己永遠不可能再回三品爲代價,也要将鄭凡給勒死在空中。
這種感覺,像是在放風筝。
皮肉、骨骼,開始被瘋狂地擠壓。
一個強者,面對一支成建制的騎兵時,他會很脆弱;
但隻是面對單一的一個人時,其力量完全照顧在你身上的話,那種酸爽……
但鄭凡的臉色,根本就沒變,甚至連那标志性的誇張表情也依舊被保留。
眼耳口鼻,都開始有鮮血溢出,這意味着這種瘋狂的擠壓之力,已經傷害到了器官。
女人繼續發力,
她不會給那個燕人侯爺任何一點機會了,絕不會!
然而,
就在這時,
一塊紅色的石頭順着皮鞭,像是風筝線上的鈴铛一般,自上而下,滑了下來。
這塊紅色的石頭女人當然有印象,先前她可以說已經将這燕人侯爺給打翻在地,正準備上前收掉其性命時,是這石頭法器的發動導緻接下來的一系列變化。
最可怖的是,
石頭上,竟然還卡着一把匕首。
其實,石頭滑動的速度,并不快,屬于正常的抛物線速度,但正是因爲這塊紅色石頭先前的異端,尤其是眼前石頭卡着匕首像是一個刺客拿着短兵要趁此機會來殺你一樣;
這世上,能明白魔丸和鄭凡關系的人很少,就是當初的老田,現在的劍聖,他們隻知道鄭凡身邊可能因爲奇遇有一頭靈相伴,也就僅此而已。
女人的瞳孔開始放大,
随即,
她不得不卸掉部分力道,以一種極爲強橫的方式強行揮手砸向那塊紅色的石頭。
“砰!”
石頭連帶着匕首被砸飛,
但那隻是一個空窩。
還好那塊石頭出自隕石核心,被薛三打磨過,所以魔丸的窩并未被打碎。
但女人的卸力,
就這個契機,
被依舊掌握着鄭侯爺身體的魔丸給捕捉到了,亦或者,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手腕,抓住皮鞭,身軀,開始旋轉,像是裹着被子翻滾一樣,整個人順勢翻滾了下來。
女人見狀,壓根不給鄭凡再度近身于自己的機會,皮鞭直接橫抽出去。
然而,鄭凡在此時忽然張開嘴,
發出一聲厲嘯,
這厲嘯之中,帶着精神上的攻勢,這是先前,一直隐藏的手段!
女人根本就沒料到,燕人的侯爺身上竟然藏有這麽多的絕技,不,這根本就不是武夫所能掌握的東西,更像是鬼魅精怪才會使的手段。
所以,女人受到了影響,她的心神,産生了片刻的迷失,這是時機,這是機會!
最終,皮鞭沒能來得及将鄭凡抽飛,鄭凡就再度出現在了女人的前方。
而鄭凡的手中,還拿着另一把匕首,
畢竟,
人有兩隻靴子,當然藏兩把匕首!
女人,已經沒其他防禦了,
将匕首送入其體内,就赢了!
然而,
就在這時,
女人胸口的衣服忽然裂開,随即,一條紅色的皮鞭忽然飛出,直接纏繞住了鄭凡的脖頸,相當于掐着鄭凡的脖子,提起!
刹那間,
先前的一切算計、謀劃,在這一招面前,全部付諸東流!
女人的眼神中的迷茫之色褪去,
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如釋重負。
她赢了,
她真的沒料到,這位燕人侯爺,竟然這般難纏,甚至……可怕。
鄭凡的雙手,抓着這紅色的繩子,用匕首去割,卻不知道爲何,匕首在其上頭隻能劃過,根本無法受力,割不斷。
女人見狀,開口道:“這是我用我幾個孩子的臍帶,編制出來的鞭子。”
“砰!”
鄭侯爺被掀翻在地。
女人的腳,
踩在了鄭凡的胸膛,那條紅色的皮鞭,則繼續勒住鄭凡的脖頸。
在此時,
女人可以一腳踩塌陷這位燕人侯爺的胸膛或者踩爆他的腦袋,
她确實打算這麽做了,
但她心裏,卻還想再說一句話;
正如鄭侯爺先前在京城殺趙九郎時,特意拉着趙九郎說了好一會兒話,陪着他看晨曦出現;
自古以來,不是因爲反派死于話多,而是任何人,在擊敗自己對手之後,都很難拒絕在将死的對手面前說兩句話的爽感。
而且,二人的交戰,拉遠了和劍聖那邊的距離,所以,很安全。
尤其是,鄭凡(魔丸)先前說的那句話,讓女人很生氣,耿耿于懷!
她不說出來,不還回去,
她,
不痛快!
他丈夫要殺平西侯,是爲了一個痛快,她幫丈夫殺人,也是圖一個丈夫痛快了自己也就痛快了。
所以,
就是要痛快!
“你居然說我的孩子們,是孽種,呵呵呵,我告訴你,我可是被父親許配給師兄的,是師兄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的孩子們,有名有姓,有爹有媽。
孽種?
呵呵,
你的孩子才是那天殺的短命孽種吧?”
“………”魔丸。
“呼……”
舒服了,
女人長舒一口氣,
罵回去了,心裏舒坦了。
她擡起腳,
準備送這位軍功赫赫的大燕平西侯去黃泉。
而就在這時,
鄭侯爺的心底忽然傳來一道童音,
帶着壓抑,
帶着沉悶,
帶着,
近乎沸騰到極點連鄭凡這個當爹的都未曾見到過的真正的憤怒和平靜;
“爹………我要晉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