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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第514章 天選之人

第514章 天選之人

軍議結束,各部都接到了靖南王軍令;

翌日清晨開始,燕軍各路兵馬都開始了準備和調動。

梁程說過,文官喜歡講一個治大國如烹小鮮,但實際上,兵家之事,更是如此。

兵者,在外人眼裏,是剛烈至極之事,然則可将鋼刃化作繞指柔,才是真正的上家本事。

大軍調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尤其是各部兵馬還有對應的目标,且還要講究個循序通體相進,自是急切不得。

燕軍這邊在動,楚軍那邊,其實也沒閑着,不談年堯命令之下從鎮南關後迂回而出的左右各五路兵馬,各軍堡軍寨各部,也已經活躍開了。

靖南王說得沒錯,這是一台大戲,搭台的人,極多。

燕楚兩國彙聚于此的兵馬,再算上民夫做一些添頭補足,說是百萬大軍壘陣作觀,真的是一點都不誇張,擱在史書裏,也是少有的沒什麽水分了。

而作爲一方即将登台的唱角兒,

鄭伯爺的心情在這幾日裏,卻極不爽利。

事兒,已經吩咐給梁程了,梁程會負責安排以及制定規劃,鄭伯爺需要做的,就是把這悶氣給自己一個人生了。

此時,帥帳的簾子被掀開,樊力牽着野人王的手,一起進來。

一個鐵塔一般的漢子,

一個身材明顯瘦削個頭也不高的野人王,

他們就這般旁若無人地牽着手,從外營下馬,一路行至帥帳。

樊力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他隻知道主上的吩咐,是必須得看守好這苟莫離。

苟莫離呢,自是更不在乎這些玩意兒了,若非自家清楚自家外在條件,真可以的話,他倒是挺願意染一染這晉地風氣的。

嗯,

好歹他也曾是野人王,

論身份論地位,

不見得比那晉國太後差了不是?

但可惜了,

這位平野伯似乎不喜此道。

伯爵府裏,那位風先生,就是他苟莫離見了,也得縮一縮脖子;

尋常婦人,厲害也就厲害在後宅争鬥方面,但苟莫離清楚,那位風先生的真正專長,其實在前宅;

至于那位公主,那位柳姑娘,

唉,

苟莫離是不曉得“收集癖”這個詞兒的,

但雪原上有一種沒什麽能力的妖獸,叫錦鼠,喜歡收藏那些亮晶晶的東西到自己洞穴裏,所以不少人靠捕獵錦鼠來尋其老窩,往往能發現一些金銀之物,運氣好一點兒的,興許還能發現金銀礦脈。

所以,在苟莫離看來,在美色之道上,平野伯是此中錦鼠,且是那種尋常金銀俗物都入不得其法眼的高段位。

鄭伯爺揮揮手,示意樊力下去。

樊力憨憨一笑,下去了,留苟莫離在帥帳中。

苟莫離當下屈膝:

“屬下給伯爺請安,伯爺福康。”

鄭凡說過,等伐楚時,會解其鎖铐。

這就意味着,自己将成爲鄭凡的手下人。

這話,鄭凡可以忘記,苟莫離卻得時刻謹記。

“起了吧。”

“謝伯爺。”

苟莫離起身,笑了笑,道;“伯爺心緒不佳啊,可是因爲央山寨之事?”

“你都知道了?”

“北先生先前和屬下談過一次了,伯爺,屬下有一事不解,此事,分明是天大的好事,伯爺爲何郁郁寡歡?

百萬大軍爲您搭台,您一人獨唱,啧啧,此等場面,比之您去京城時皇子牽馬太子接駕,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鄭伯爺耷拉了一下眼皮。

“伯爺,是在擔心部下的損耗?”

鄭伯爺身子微微往後靠了靠,雙手交叉放在腹部,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央山寨的駐軍,并不多,因爲它隻是一個軍寨,且聽靖南王的意思,這還是楚人特意下的一個餌,如果這個餌下得太大了,誰敢吃?

但這個餌,其實也有八千駐兵。

具體的,還得等自己今晚和梁程去那裏看看。

但總歸,戰力是不弱的,至少,不是三年前乾國那幫渣渣能比的。

沖寨,講究的是一個時效和速度。

田無鏡帥大軍壓陣,按照梁程的說法,最多隻能震懾住楚人兩日。

央山寨畢竟是楚人軍堡軍寨體系的中心,年堯也不是普通人,兩日之後,足夠他再調兵遣将将局面給扳回來。

所以,鄭伯爺隻有兩日的時間去沖央山寨。

這還得算上突襲過去的時間,是突襲,時間又有限制,準備好的攻城器具,自是來不及推過去的,且到了地方再想打造,也不可能。

一個“沖”字,就已經說明了所有。

所以靖南王才特意提點過,要以一支“虎贲”去行此事。

但,這也意味着極大的傷亡,比之當初死守雪海關的傷亡更大,因爲這次還是他主攻。

苟莫離有些詫異,

因爲他是真的不懂平野伯的腦回路。

别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怎麽落到你手裏後,還愁眉苦臉?

要是故意賣乖賣委屈也就算了,

但苟莫離清楚自己還沒那個資格讓平野伯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

“伯爺若是不願,爲何還要接下來這差事?”苟莫離問道。

鄭伯爺搖搖頭,道:“軍議時本伯沒說話,是靖南王欽點的本伯。”

苟莫離深吸一口氣,

感慨道:

“靖南王對伯爺您,可是真好。”

“這我知道。”

這是好事,

确實是好事。

看那些将領們在王帳中拍着胸脯要搶這差事就清楚了,這絕對是真正的大好事。

但鄭伯爺并不想要這個大好事,

在軍議時,他難不成不知道他若是開口請戰,靖南王大概率是會将這差事給他的,但他就是不想。

這不是矯情,也不是惺惺作态;

他家底子薄,所以看護得很好,再者,他能保證自己麾下的這幾路兵馬,無論他想做什麽都會無條件地跟随着他。

就是高義這個人,因爲出身靖南軍,所以可能會有一些猶豫,但他領的兵馬最少,且還是自己的親兵營,也無法翻出浪花來。

這些家底子,散去一些鄭伯爺都會心疼,這一沖寨,豈不是得散掉一半去?

說白了,

這不是後世玩策略遊戲,兵損耗了還能再繼續招;

這些士卒,這些标戶,在鄭伯爺眼裏也不是什麽數據流,而是活生生的人。

鄭伯爺平日裏喜歡在白龍魚服後在雪海關裏溜溜彎,喜歡感知着自己治下的生活氣息;

劍聖爲什麽喜歡雪海關,還不正是被這種生活氣息所吸引麽?

并非狠不下心來,鄭伯爺也懂得一将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但他不是準備了數萬野人奴仆當炮灰去消耗麽,還不就是爲了自己麾下攻城時能少死一些?

但奈何,

自己已經默不作聲了,偏偏田無鏡直接來了一招“無中生有”。

立大功的機會,田無鏡直接給了自己,這是對自己的愛護和扶持,道理,鄭伯爺懂。

但成年的孩子對自己父母打着“爲你好”的旗幟還有逆反心理呢,何況鄭伯爺這麽大的一個将軍?

正如梁程給出的方略和田無鏡的方略不同一樣,

大家出發點不同,自身需求不同,方向,其實也不相同。

打仗,可以死人,但死得回到雪海關後,家家缟素,很開心麽?

雖說這一仗,幹系到雪海關日後的生存,但這隻是這場仗中的一戰,李富勝也能打的,靖南王麾下的靖南軍嫡系,其實也是能打的。

“伯爺,宅心仁厚。”苟莫離說道。

這話,不是作假。

有一說一,在苟莫離看來,眼前這位,确實稱得上一句心狠手辣,但在對待自己人方面,他是真的仁慈。

“軍令都已經下來了,這會兒再計較這個,也沒什麽意義,我心裏不舒服是我自己的事,喊你來,也是有事要和你說。”

苟莫離笑了,心細如他,哪能瞧不出鄭伯爺的想法,當下直接道:

“伯爺放心,野人部,願爲前驅。”

“呵。”鄭伯爺笑了一聲,等後續。

“這次沖央山寨,伯爺所帶兵馬,不宜過多,太多的話,一來行動不便,二來龍身子太粗了,不是鎖也是鎖了,得最好懸在那個臨界點。

讓對面楚人覺得吃下去,又擔心崩了全部牙口,隻能眼睜睜地被靖南王所率燕軍兌子在那兒,看着伯爺您施爲。

最好的局面,大概就是讓楚人覺得,伯爺的兵馬,比央山寨守軍也不是多很多,讓楚人,有信心可以守住。”

苟莫離頓了頓繼續道:

“所以,伯爺這次出兵,出一萬就足矣。”

鄭伯爺眯了眯眼,繼續聽着。

“至于伯爺擔心的傷亡,伯爺大可放心,死人的事兒,我野人部來死就行了。

桑虎麾下有一千可用野人勇士,皆爲精銳,再從野人奴仆那裏頭,擇選出兩千來,是那種家眷也都爲奴仆的,讓你有所顧忌。

沖寨時,

三千野人騎士在前,抱以死志開路。

管他楚人軍寨再堅固,管他楚人軍陣再精妙,三千死騎,就是用血肉之軀砸,也能砸開一個缺口來。

那時,伯爺率本部鐵騎順着這缺口一沖,破了這寨子,易如反掌。”

“三千死騎?”

鄭伯爺心動了。

正因爲鄭伯爺上過很多次戰場,才明白,任何一支軍隊,在突然遭遇重大創傷後就很難有不潰亂的。

軍隊的精銳高低,很大程度取決于其所能承受的傷亡比例。

三年前的乾國邊軍,那是一觸即潰;

鄭伯爺不認爲三年後有所準備的楚軍會那般不堪,但畢竟也不是鐵打的。

若是前頭有三千野人騎士不顧一切地扛下所有,砸開軍寨,砸破楚人的軍陣,生下來的仗,無疑就好打多了。

“伯爺放心,屬下我别的本事沒有,但忽悠野人去送死的本事,當世雪原,無人可超越屬下。

另外,

不是屬下有其他心思,而是真的,伯爺給屬下解綁的時間太短了,否則,就可以不是三千,而是五千,六千,七千,八千了。

甚至,伯爺一聲令下,本部可以不動,屬下一人領野人兵馬上前,就算拼得十不存一,就算是用牙口咬,也能替伯爺将那央山寨給啃下來。”

想當初,

野人王就是靠着這個本事,

讓一盤散沙的野人,先是硬剛了司徒家,再在望江邊,打赢了燕軍一次。

其實,就是被靖南王擊敗的那一次,野人王麾下的野人大軍,在氣勢上和勇氣上,也沒輸,在沖鋒時,各路部族勇士,其實都是抱着死志的。

冷兵器時代,勇氣所能激發出的戰鬥力,絕對不低。

但奈何他碰上的是勇氣和氣勢上不遜于他的大燕兩大野戰軍精銳,且戰場素質和能力更是遠超他麾下拼湊起來的各部野人大軍,最後在靖南王庖丁解牛的方式之下,大軍崩潰。

“值麽?”

鄭伯爺忽然開口問道。

那些野人奴仆兵,鄭伯爺不心疼,同時,他也知道,野人王不心疼。

但鄭伯爺更清楚,那些能被其再度武裝和組織起來的“死騎”,野人王肯定是心疼的。

野人王曾說過,雪原上最有理想最有抱負的一代野人,已經被他葬送了,現在的雪原上,全是些目光短淺之輩。

但怎麽說呢,事無絕對,雪原那麽大,他還是能繼續拾掇起遺珠的。

鄭伯爺不相信野人王已經完全歸附于他,成爲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帶路黨。

那樣子的話,野人王,就不是野人王了。

“伯爺,心疼,還是有些心疼的,但,值得。”

說着,

野人王笑了笑,

道;

“屬下曾和伯爺麾下那位蠻族大将金術可,聊過,那一次,北先生也在。

屬下知道,最開始,蠻族人在伯爺您眼裏,也是不入流的。”

鄭伯爺不置可否。

“人嘛,總有個親疏遠近,這是人之常情,爲上者,更需要有親疏遠近的意識,給予自己親近的人好處,優待,否則就沒人會支持你。

屬下現在要做的,就是用野人的命,去換伯爺您這裏的一個認可。”

“認可?”

“屬下相信,付出足夠多後,總能讓伯爺,将我們野人,也當作自己人的。”

“這個,本伯可不敢保證。”

“但伯爺您卻是這般做的,伯爺兵馬之中,燕人極少,晉人蠻人極多,文人喜歡喊個有教無類,但在屬下看來,伯爺您,才是真正的将有教無類用在了實處。”

“我麾下燕人少,是什麽原因,你應該清楚。”

“那隻是因,因是一個點,果也是一個點,但因和果之間,卻有很長很長的一條線,這是佛門秃驢喜歡講的話。”

“你,下去準備吧。”

“屬下,謝伯爺。”

野人王沒下去,

而是開口道:

“伯爺,還有一件事。”

“說。”

“這次沖陣,萬衆矚目,以野人作先鋒沖寨,在其他将領眼裏,這是神來之筆,他們隻會佩服伯爺您善于驅使犬馬;

但,

有一人,估計是瞞不住的,伯爺您最好,可以提前打一聲招呼。”

“我知道了。”

“那,屬下告退。”

說了告退,但苟莫離卻沒下去。

鄭凡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鄭凡,

少頃,

苟莫離指了指身後,

道:

“屬下,要去野人中間去了?”

“去啊。”

“屬下,真的要去了?”

“你不想去?”

“不,不,隻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屬下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那就不去了。”

“别别别,屬下知錯,屬下知錯了。伯爺,說句心裏話,您也真是放心。您就不怕等到沖寨那一日,屬下發生什麽變故?”

“你,這叫自污?還是忽然覺得,活得有點膩歪了?”

“屬下隻是和伯爺您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沖寨之日,百萬大軍壓陣,給你三千野人騎,你能做什麽?戰場上反叛,将我抓了,送給楚人?

你說,你把我抓了送給楚人後,是你死,還是我死?”

畢竟,

自己可是楚國驸馬。

自己去燕京時,攝政王還派景仁禮過來送了公主和驸馬的行頭。

“嘿嘿嘿。”

野人王笑了起來,

起身,

道:

“這楚人,也真是造孽了哦。”

言罷,

苟莫離一拍褲腿,

道:

“伯爺,您就等着瞧好吧,狗子,定不讓您失望。”

………

苟莫離離開後沒多久,梁程就來了,其身後,還跟着阿銘和劍聖。

“不是得等晚上麽?”鄭凡問道。

本來,今晚應該是去前線探查敵情的,畢竟,對央山寨所發起的,是突然襲擊,既然要講個時效性,自然就沒可能讓你到那兒後再慢慢觀察尋找弱點什麽的。

基本上,奔襲到那兒後,稍微拾掇拾掇,啃口幹糧蓄一下馬力就得開始沖鋒了。

戰場上的變化,瞬息萬變,多耽擱一小會兒都是對自己安全的最大亵渎。

梁程回答道:“主上,從今日清晨開始,各路燕軍都加大了斥候量,現在已經完全壓制住了楚人哨騎。

我們趁着這個時候僞裝成一路哨騎進入,也最是合适;

另外,若是真等到了天黑,觀察效果,也不見得會好。”

“行,待我着甲。”

兩個親衛上前,幫鄭凡着甲。

那套金光閃閃的甲胄,鄭伯爺是不打算穿的。

着甲時,鄭凡看了一眼劍聖,見其依舊是普通長衫,道:

“刀劍無眼。”

這是讓劍聖着甲。

劍聖道:“行動不便。”

鄭伯爺又道:“我怕顯眼。”

劍聖無話可說,

隻能讓鄭凡的親衛也幫自己着甲。

“伯爺,屬下去将貔貅牽來。”一名親衛道。

“很好,你明天不用來這裏了,去馬廄專門負責給貔貅刷毛。”

“………”親衛。



“哨騎”隊伍,出發了。

鄭伯爺身邊,梁程、阿銘和劍聖,外加十個親衛騎。

人數再多,就顯眼了,一般哨騎隊伍,也就這麽個規模。

午後的陽光,顯得有些陰沉。

衆人策馬行進時,鄭伯爺時不時地擡頭望天。

“瞧這架勢,是要下雨了。”

下雨天攻城,影響其實不大,很多攻城器械其他的不怕,就是怕火。

但下雨天或者雨後沖寨,難度就大了,畢竟攻城時用不得戰馬,而沖寨時,還是需要借助馬力的。

試想一下,

軍寨外,全是一片泥濘,馬蹄陷進去很難拔出來,這還怎麽沖?

就是下馬步戰硬撲,人也是靠腿走路的,也一樣會極大的限制活動能力,加速沖鋒時,也會加大自身氣力的消耗。

梁程開口道;“主上,看今日的風向,應該今晚就要下了。”

鄭伯爺搖搖頭,這叫什麽?禍不單行。

衆人繼續一路深入,有時會從一些楚人的軍堡軍寨外經過,隻不過楚人在一開始還想着在哨騎戰上和燕人掰掰手腕,後來發現燕人哨騎實在是厲害,對拼消耗之後,楚人選擇了内收。

所以,鄭伯爺等人從那些軍堡旁邊過去時,隻遠遠地聽聞那邊的敲鑼聲,倒是未曾出現軍堡内派出兵馬來阻擊的情況。

但總體上給人的感覺,楚人确實不是三年前的乾人能相比的,他們明顯更整肅,并非是在消極防禦。

待得黃昏前,鄭伯爺一行終于來到了央山寨外圍。

親眼目睹了之後,鄭伯爺才發現,央山寨的占地面積,極大。

這裏的極大并非指的是軍寨體量多大以及駐兵多寡,而是這裏,更像是一個待開工的施工工地。

套用鄭伯爺上輩子的形容,就像是一片爛尾樓區域。

可以看出來,楚人是打算在這裏修建一座規模極大的軍堡的,地基也打好了,該挖該穿鑿的地方,也都布置好,但工程卻最終停工了。

不得已之下,現在的央山寨,隻能毗鄰着這裏來修建。

這裏,算不得是一座山,隻能算是一座土丘,有坡度,也有厚度,不算陡峭,寨子依托着地勢修成,西側是“爛尾樓”,北側因爲直面戰争方向,所以隔着老遠就能瞅見一排排的工事。

軍寨的栅欄也修建得極爲嚴密,讓鄭伯爺看得就頭痛不已。

一行人繼續行進,從東側繞上了坡,這時,遠遠地可以看見寨子内有一股騎兵出動,來至營門口。

應該是軍寨内的哨塔早已發現了這一行人,但可能是因爲距離太遠,無論是追擊還是驅散,都有些白費力氣,所以軍寨内的那支騎兵并未出擊,但若是鄭伯爺這邊再拉近一些距離就保不準了。

“從這兒攻打的話,會如何?”鄭伯爺問梁程。

梁程搖搖頭,道:“主上,其實無論從哪個方向主攻,都沒什麽區别,相較而言,還是從正面打更合适一些;

主上請看,此寨西側,有原本軍堡的基建做依托,相當于借了一堵牆,從那裏攻打,着實不易;而其東側,也就是我們現在正面對的這一側,外營,中營,内營,楚人布置了三道防線,不僅僅是栅欄這些,屬下可以保證,其間,更是會有壕溝等陷阱做依仗。

我軍若是從這一面攻打過去,前鋒軍就算真的能豁出一切,都未必見得能撕開這三道防線,而一旦前鋒軍未能取得有效戰果,後軍就得繼續往裏面填人,就徹徹底底打成消耗戰了。”

“那從背後繞過去,肯定也不行。”鄭伯爺說道。

看似從高處向下撲很具有優勢,但可行性上,其實并不大,首先你攻擊時,還得先爬坡,就算是騎馬,爬坡之後也得消磨掉極大的氣力,另外,缺乏足夠的助跑距離,騎兵的沖擊性優勢根本就沒辦法發揮出來。

當然,真正開戰時,肯定會有一隊騎兵跑那兒去遊弋騷擾一下,分散分散守軍注意力。

“所以,隻能從正面打了?”鄭凡問道。

“是的,主上,正面,看似是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其實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因爲這座央山寨不僅僅是負責防守駐點的,還擔負着各路兵馬中轉的功能,主上看那邊的寨門,開了三個,其目的,就是爲了能在中轉時效率更高一些。”

其實,軍寨這種存在,若是布置在崇山峻嶺上,效果會很好,但在平原上,哪怕眼前這座勉強算是建在山腰上,你要說它有多堅固,真談不上。

足夠的攻城器具前提下,磨一磨,耗一耗,敵軍耗不死,但那些防禦工事也差不多被耗爛了。

真要論防守,還得是軍堡和城池,軍寨的作用,隻是一個依托處,亦或者是駐軍防備偷襲所用。

大會戰時,防守一方,也會借助軍寨成陣,于野外進行依托進行大會戰。

所以,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某某場攻堅戰打了半年或者一年,終于攻克一座軍寨的戰例。

可偏偏,這央山寨落在此處,卻起到了畫龍點睛的效果。

它就在那裏,

它就是在明擺着惡心你,

你卻很難一口氣吞掉它,

且若非靖南王這次排出了大陣仗壓陣,凍結了楚軍的調動,你甚至很難有攻打它的機會。

除非是一波流沖垮它,隻要稍微耽擱一下,四周軍堡軍寨包括鎮南關内,都會派出援軍對你進行包夾。

“還好,沒讓他在這裏修建出一座軍堡來。”鄭伯爺感慨道。

真要是一座軍堡立在這裏,想靠偷襲,一波流或者幾波流就打下來,除非鄭伯爺麾下全員樊力化。

“這仗,隻要打進寨子裏就好打了,憑借着我軍戰力,我軍在人數占優的情況下,下馬步戰,也絕對沒問題。”

雪海關的兵,是梁程親自訓練出來的,他對自己的心血很有信心。

“你就不心疼?”鄭伯爺問道。

“主上,既然決意要打了,就顧不得心疼這種事了。”

“那咱們還真沒共同語言。”鄭伯爺笑着調侃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有些擔心地指了指天空,“我看………”

話還沒說完,一滴雨,就落在了鄭伯爺的鼻尖。

“下雨了。”

這場雨,似乎醞釀了許久,一開始隻是稀稀落落,随即就開始大雨如注,來得,可真夠及時。

央山寨前,地勢本就低窪,這場雨繼續下下去的話,那裏,很容易就會變成泥沼潭,這對燕軍的騎兵,絕對是一種噩夢。

乾人百年前那場大敗後,痛定思痛,不惜耗費巨大的民力物力将乾江水引出一支來,妄圖讓乾江改道,在上京前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甚至,還廣布水田,其目的,就是爲了阻遏住燕人最爲強大的騎兵。

隻不過乾人比較倒黴,百年後,燕人居然是趁着冬天一路打過來,借着結冰的汴河河面直接來到了上京城下。

“其實,挺好的,主上,這樣等我們動手時,楚人也會來不及防備,他們不大可能猜到我們會趁着雨天或者剛剛雨後地面還泥濘時突襲沖寨。”

鄭伯爺看向梁程,道:“你在安慰我?”

“不是的,主上。”

“那你說這下方的泥濘該怎麽解決?”

“沖陣時,每一騎都帶一袋土就行了,把水坑給填了。”

“哈哈哈哈哈。”鄭伯爺笑了起來。

“呵呵呵。”梁程也笑了起來。

一邊的阿銘翻了個白眼,

劍聖則繼續不動如山。

笑了好一會兒,

鄭伯爺見梁程沒再說話,不笑了,有些驚訝地問道;

“你不是在開玩笑?”

………

央山寨内,

景仁禮剛剛宣讀好給央山寨守将遲明義的大将軍令。

遲明義本身并不是貴族出身,但其是白蒲白家的女婿。

白家的封地在長溪郡,毗鄰大澤,郡内也有不少大澤延伸出來的水系,妖獸騷擾先不提,這水匪,也是極多的。

白家雖然隻是三等爵,但祖上,曾是一等爵,奉楚皇之命,受封于白蒲,以鎮壓和肅清長溪郡内的水匪之患。

三等爵,是因爲早年間白家家主曾犯了事,被治罪降了爵第。

這麽多年來,水匪一直沒清剿完,這倒并非意味着白家剿匪不力或者在養寇自重,而是因爲大澤本身就是楚國的“藏污納垢”之地,楚國的遊俠和潑皮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乃惹急了爺爺,爺爺就一刀剁了你再入那大澤去!

所以,一直不缺新鮮血液的長溪郡,很難真正的安甯,但有白家以及白蒲軍在,倒是一直維系着表面上的安定。

這一次,白家出兵八千餘,皆爲精銳,一則,是希望能夠爲國效力,二就是渴望在這場大戰中獲得功勳,好将家族的門第再擡回去。

“遲将軍,大将軍的命令,就是這般,你這裏,可得好生看守着,切不得出現什麽意外。”

遲明義笑了笑,道:“我知,不就是拿我和這支白蒲軍當餌麽。”

“話可不能這般說。”

“說不說都一個樣,遲某隻希望大将軍能記得白蒲軍的付出就可以了,也請勞煩景兄回去告知大将軍,白蒲軍在,央山寨就在。

當初被選派入駐這座軍寨時,遲某就清楚會遇到什麽情況的,他燕人沒來就罷了,若是來了,那就讓他燕人看看我白蒲藤甲兵的厲害!”

“遲将軍高義,景某佩服。”

“不至于,不至于。其實,景兄,你沒必要特意跑這一趟的,這些日子,燕人哨騎猖獗,也危險。”

“該來,還是得來的,景某在軍中,就是這一門跑腿的營生不是,哈哈。”

景家着力于大楚文教方面,在軍中,其實沒太多影響力,這次攝政王動員下,景家也沒出成建制的私兵,而是貢獻了很多奴仆作爲民夫。

景仁禮走軍中這條路,更多的,還是得靠自己。

這時,軍帳外傳來了下雨聲。

遲明義掀開簾子和景仁禮一起走了出去。

景仁禮笑道:“這雨,還不小呢。”

遲明義則歎息道:“看樣子,燕人這陣子,是不會來了,燕人的馬蹄陷入漿泥之中,根本就進退不得。”

“是這個理。”

“所以,遲某一直覺得,就算燕人能打破鎮南關,其戰馬落入我大楚水澤之地,也絕不可能像在晉地那般威風的。”

“遲将軍這話,對我說說還好,切莫對外人說,鎮南關,不容有失的。”

“我知,我知。”

景仁禮看向西側,發現那裏有兩架投石機停在那兒,不由得笑道:“遲将軍這裏,怎麽還有這個?”

按理說,軍寨裏,不會配置投石機的。

“前陣子本來要從我這裏運向西堡的,但中途壞了,工匠就将它留在我這裏修補,恰逢燕人加大了探馬力度,正準備讓西堡自己派人來運過去,我是懶得費這個功夫了。”

“呵呵,我倒是聽說,燕人那位平野伯似乎也擅長機造之術,昔日野人攻城時,也用過這個。”

“燕人的機造之術,也就學個皮毛罷了,上不得台面。”

“也是。”

“哦,對了,來人。”

“将軍。”

“先前不是來報東側出現燕人探馬麽,走了沒有?”

“回将軍的話,未曾,徐副将還準備請示将軍是否派出一隊騎兵去驅逐。”

“搭理那些蒼蠅作甚,平白地浪費力氣。”說着,遲明義指了指那台投石機,道:“将匠人喚來,讓本将軍和景兄開開眼。”

景仁禮道:“遲将軍,這,不合适吧?”

“有什麽合适不合适的,終究是玩玩罷了,這玩意兒丢我這裏,我還嫌它占地方,真到了開戰時,這玩意兒也是屁用沒有。”

軍寨的防禦縱深不夠,等敵人沖到寨前時,這投石機一來抛射距離尴尬了,二來,強行抛射還可能幫敵人砸開進寨的缺口。

景仁禮則借坡下驢,道;“可打得中麽?”

“除非那支燕人探馬真的八字犯沖,否則,大概是打不中的,但,吓唬吓唬他們也好,哈哈。”

………

“真的要填土沖寨?”

鄭伯爺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雖說常言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但你就用這種土辦法總給鄭伯爺一種你是在逗我的即視感。

“主上,就用這個辦法,又不用全部填滿,填出一塊來供給戰馬提速沖撞就可以了。”

“行,你覺得能行就行吧。”

“主上,那邊軍寨裏有動靜。”阿銘指着前方說道。

動靜,是有的,鄭伯爺一行人現在所處的地方,恰好是在半山坡還要再往上一些,也算是半個居高臨下了,所以對軍寨裏的情況還能看得比較清晰。

“楚人在做什麽,拉投石機?”阿銘說道,“看樣子,還是想打咱們。”

什麽叫拿打炮打蚊子,這就是了。

再優良的投石機,頂多就做到我想砸城牆不至于砸到城内去,我想砸城内不至于落到城牆上,想要精準地遠距離打擊一小撮人馬,做夢呢。

梁程也開口道:“這要是能打中咱,才叫有了鬼了………”

鄭伯爺馬上瞪向梁程,指了指他和阿銘,道:

“你們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自己心裏不清楚?”

說完,

鄭伯爺馬上揮手下令道:

“撤!”

言罷,

鄭伯爺第一個策馬開奔,麾下衆人則一齊跟上。

一直以來,

鄭伯爺對自己的戰場氣運,都沒什麽信心,這一點,可以從每次戰後阿銘身上的洞洞數目上看出來。

因爲阿銘身上的箭口,大半都是給自己擋箭擋下來的。

那種在戰場上百戰不死的天選之子,到底有沒有,鄭伯爺相信是有的,但很抱歉,他似乎并不屬于此類人。

不是他想從心,而是事實告訴他,命運之神不僅僅不眷顧他,而且挺喜歡看他“中道崩殂”。

“嗡!”

央山寨内的投石機,發射了。

一個巨大的石塊被抛向了空中,然後做抛物線運動,向下砸去。

鄭伯爺一馬當先,

在其身後,

一衆親衛們先擡頭望天,

緊接着,

是阿銘和梁程擡頭望天,

隻見那塊巨大的石塊從他們頭頂呼嘯而去,直奔前方已經甩出他們挺遠的自家主上。

騎着馬的劍聖這會兒簡直氣得發笑,

罵道:

“他居然這麽有自知之明!”

他居然真的清楚自己會那麽倒黴,

而且,

事實上,

他還真的這般倒黴!

合着他死皮賴臉地求着自己陪他上戰場并不是真的怕死,而是他真的很容易死啊!

他是怎麽活到今天且還一場場戰場裏奪取軍功的?

“散開!”

劍聖發出一聲低喝,

身形從馬背上彈起,徑直追向前方還在策馬狂奔的鄭伯爺。

鄭伯爺也聽到身後傳來的呼嘯聲,

回頭一望,

瞳孔當即一陣收縮。

“嗡!”

胸口的魔丸在此時忽然啓動,

以前是飛出去幫忙砸人,這一次,魔丸直接砸向了自己的老子。

“咚!”

一記重錘,砸在了鄭伯爺的胸口位置,反向力之下,鄭伯爺直接被砸飛下馬,戰馬則繼續向前。

“砰!”

巨石落下,直接将鄭伯爺的麾下戰馬砸成了肉泥,緊接着,落地的巨石一些部位碎裂開,石塊向四周飛迸。

好在此時劍聖出現在了鄭伯爺身前,

龍淵飛舞出密集的光影,将飛迸向鄭伯爺的碎石盡數絞成齑粉。

鄭伯爺捂着胸口,

“咳咳………”

吐出了一口鮮血,魔丸砸得有點狠,力道也有點大。

就差一點點,自己就要和清太祖作伴去了。

衆人都心有餘悸圍過來,阿銘上前,将鄭凡攙扶起來。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一時間,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倒是鄭伯爺,經曆了一番死裏逃生後,倒是獲得了些許愉悅感,

道:

“還好,沒騎貔貅出來。”

随即,

鄭伯爺掃了一眼遠處雨簾之下的央山寨。

本來咱們沒梁子的,

現在,

結了!

………

塔樓上,

遲明義和景仁禮站在上頭。

“打中了麽,怎麽看樣子像是打中了呢?”景仁禮一邊張望着一邊說道,因爲距離太遠,外加下雨阻擋了視線,所以看得不是很真切。

遲明義倒是顯得灑脫多了,

道:

“待會兒等雨稍停了再派人過去看看就是了,反正就是砸中了也是小貓兩三隻,上不得台面,景兄,你總不能讓我提兩條燕人小雜魚去向年大将軍請賞報軍功大捷吧?”

………

雪海軍軍寨裏。

瞎子剛剛從野人王那裏出來,野人王正在從奴仆軍裏挑人。

回到帥帳附近時,

瞎子看見一名甲士正在馬廄裏一邊給貔貅刷毛一邊在哭,淚流滿面。

而貔貅,則是舒服地不停地打着響鼻。

“怎麽了?伯爺呢,出營了麽?”

那名甲士馬上起身向瞎子行禮,

“北先生,伯爺出營了。”

“哦,那你哭什麽?”

“小的在伯爺出營時問了伯爺一句,要不要将貔貅牽出來,伯爺,伯爺,伯爺就将小的開革出了親衛營,讓小的來專司刷馬。”

“哦。”

瞎子點點頭,

對這個哭得很傷心的親衛道:

“好好刷。”

————

求一波月票吧,不求一下的話,大家好像就不投了。

這幾天雖然都是一更,但每更都是一萬字以上的大章,都是二合一的,其實字數上比以前兩更時隻多不少。

另外,這本暫時沒打算點科技樹造槍炮,這本側重點就是江湖的故事、廟堂的故事,小人物的故事,再加一些熱血和曆史元素。

點槍炮科技樹的話,我覺得會破壞掉這本書的味道,大家就默認忽略掉這一點就好。

另外,書評區和彈幕我剛開了500粉絲值才能發言的限制,這樣看了開頭就噴的以及挂見習牌子提意見的以後就應該見不到了。

嗯,挺好。

最後,再求一下月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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