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阿銘真的沒想到自己的這次晉級,居然是在這種模式下産生的;
晉級之後,
阿銘最想幹兩件事,
一件事就是去範府酒窖裏,将據說是範正文最喜歡的那三壺酒的一壺給喝掉;
爲什麽隻喝一壺?
因爲之前兩壺阿銘早已經喝掉了。
第二件事,
就是好想看見薛三和他打個招呼啊。
人,
哦不,
就算是吸血鬼一樣,
想要永遠地脫離低級趣味是很難的,尤其是當你遇到快樂的事情時,總希望有一個真摯的小夥伴在身邊可以與他分享。
四娘對于主上所做的任何決定都是無條件聽從的,所以隻是微笑地點點頭。
“我去找範正文說一聲。”
自己在楚國這邊想做成事,都離不開範家的幫助,換唱本時,也必須要讓範家提前知道,這是合作的基礎。
隻是,四娘有些擔心道:“範正文,會同意麽?”
自己這邊是燕人,本就是要回去的,但範家就在下庸,裏裏外外這麽多口人,莫說想舉家搬遷不現實,就算真的要走,也很難不驚動外人。
公主抓了再送回去,風險系數一下子飙升,範家面對滅頂之災的可能也在飙升。
“不知道怎麽的,我覺得範正文會同意。”鄭凡說道。
因爲範正文從一開始就給自己一種很特殊的感覺,這位範家掌舵人,具備着枭雄的一切特質。
“其實,主上,奴家這裏還有一個更穩妥的方法。”
鄭凡看向四娘,道:“說。”
“那就是奴家易容成熊麗箐回去。”
鄭凡毫不猶豫地搖頭,“否決。”
緊接着,
鄭伯爺伸手撩起四娘的一縷頭發,道:
“說真的,就算這大楚公主放回去後馬上反水,我也做好心理準備了,大不了這次入楚咱一無所獲,就當是看風景冬遊了。
如果你折在這兒,我得虧得心疼死。”
四娘的易容術水平鄭凡是信得過的,但易容術也就隻能在短時間内欺騙對方可以起到些許奇效,但長時間的潛伏危險系數會非常之大。
再說了,公主身邊,必然會有很多高人,易容術的手段,很可能根本瞞不住他們。
讓四娘去冒這個險,鄭伯爺不願意。
“是,奴家明白了。”四娘甜美一笑。
“成,你下去幫公主準備準備吧,她已經猜到這裏是範府了,送點兒精細的吃食下去。”
“這丫頭,其實挺伶俐的,好好調教調教,以後說不定能幫上些忙。”
對于調教公主這件事,四娘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上次郡主沒能留下來,可是惋惜了許久。
鄭伯爺難以理解這種興趣點,所以決定還是去找可以交流的範正文說事。
走出青方齋,來到範府正園,剛準備進去就忽然聽到後頭有腳步聲傳來,扭頭向後看,發現是一個持劍的少年。
少年身穿青色棉袍,挂着紅色的垂帶,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子英氣逸散。
隻是瞅一眼,鄭凡就猜出來這少年郎是誰了,因爲長得和範正文太像了,擱在後世就是完全不必做親子鑒定的那種。
“你是誰?”
範少良皺眉看着鄭凡。
鄭凡低下頭,看了看,輩分上很多時候是各論各的,雖說闵氏是小六子的小姨,但鄭凡還是和範正文以平輩相交。
所以,範少良應該喊自己叔叔。
見晚輩,總得找個見面禮,但因爲先前去見公主,洗了澡,換了身衣服,也就沒戴什麽玉佩這類的玩意兒。
“見面禮等下次吧,乖侄兒。”
範少良聞言,倒是沒有發怒,因爲他清楚這裏是父親的正園範圍,防守最是森嚴,如果不是自己父親允許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這裏。
“叔叔?”
隻是在範少良眼裏,眼前的鄭凡是比他大,但應該也大不了太多,因爲鄭伯爺看起來,不能叫小夥子了,但依舊是年輕的。
“少良啊,叫叔叔。”
一個老者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是範正文身邊的第一謀士翁藏海。
“翁老。”
随即,
範少良持劍向鄭凡拱手道:
“叔叔好。”
“呵。”
鄭凡笑笑。
翁藏海揮揮手,道:“走,進去說話。”
正園其實也不大,但布局四四方方,屬于大框裏繞着小框,小框外套着大框。
一路門亭而入,來到一處正中央的樓閣内。
範正文攜妻子闵氏剛剛下樓,見着鄭凡,範正文笑道:“可是巧了,剛得知犬子回來,正準備稍後帶他去給伯爺行禮呢,這就碰上了。
來,少良,這就是你最崇敬的平野伯爺。”
“平野伯?”聽到這個稱謂後,範少良的眼睛當即亮了起來,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地驚呼:“真的是平野伯?”
此時的範少良,在鄭伯爺看來,就像是一個追星的少年。
一個楚國少年居然會崇拜一個燕國年輕将領,這看似是一件很荒謬的事;
但細究下來,也能理解。
既然範正文敢當着自己兒子的面就這樣介紹,顯然這位範家嫡長子是知道很多秘密的,包括他母親的真正身份。
一邊,是燕國的皇親國戚;
一邊,是楚國大族屈氏的世代奴仆;
對于這個自打生下來就不愁吃不愁穿,有更多的心思去追求“精神認同”方面的少年而言,他的情感傾向到底會倒向哪一側,真的很好猜。
“範兄,令郎當真一表人才。”
誇人家兒子,是基本社交禮儀。
鄭伯爺見範少良對自己這般熱情,就又加了一句,道:
“再過兩年,可以跟着我一起在疆場建功立業了。”
範正文聞言,直接對自己兒子道:“跪下給伯爺磕頭,聽到沒,伯爺收下你了。”
“………”鄭凡。
“範少良,多謝伯爺收留,願爲伯爺效死!”
對于一個少年郎而言,見到偶像,且能夠直接加入偶像的隊伍,這真的是做夢都能笑醒的事。
但鄭伯爺可沒那麽單純,因爲這一出,明擺着有些強行借棍上爬的意思。
“少良,你帶着你母親先下去,爲父和伯爺有話要說。”
“是,父親,伯爺,末将……不,小人……不,我,我先告辭。”
少年腳步有些發暈,腦袋有些微醺,嘴角帶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攙扶着自己母親的手走出了閣樓。
“伯爺,請。”
範正文邀請鄭凡上二樓,翁藏海撫須輕笑,倒是沒有跟上來,而是在底樓盤膝而坐,拿出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翻閱起來,像是一個局外人。
二樓是一個雅室,範正文請鄭凡入座,他則開始煮茶,可以看出來,範正文很精通茶道。
鄭凡也沒說話,就在那裏坐着等。
終于,茶水被送到面前。
範正文也開口道:“伯爺,有件事,範某不知當說不當說。”
若是自己手下人敢對自己說這種話,鄭伯爺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但自己既然準備要坑人家全家,
自然而然的在态度上,就溫和了不少。
吃了人家的,睡了人家的,還看了人家的姑娘,結果還要坑人家,任鄭伯爺臉皮再厚,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範兄大可直言。”
“伯爺,範某覺得,這公主,現在抓是抓了,但抓得過于悄無聲息,所以,範某認爲,伯爺若是想要按照一開始咱們一起所設想的那般,将這名氣完全揚起來,現在可以………”
“可以什麽?”
“可以将公主給放了。”
“放了?這怎麽可以!”鄭凡義正言辭道。
“放了,咱們可以再抓嘛。”
鄭凡站起身,對着範正文道:“那豈不是将範兄,将範家,至于更加危險的境地?
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這種事,
我鄭凡做不出來!”
“伯爺,伯爺……”
“入楚至今,範兄待我如兄弟,我視範兄爲手足,我鄭凡怎能做出這般畜生不如之事?”
範正文深吸一口氣,道:“伯爺,請聽我緩緩道來。”
“不行,不用說了,絕對不行。”
“哎哎哎,伯爺,坐,坐,坐,稍安勿躁嘛,稍安勿躁,伯爺應該清楚,我們這次抓了這個公主回去,她是真的,但也必然會變成假的。
所以,将她放了,等大婚那日,我們再按照原計劃将其再抓回來就是了。”
“屈氏和皇室必然會更加警戒,我們想按照原計劃再劫人,難度将比一開始設想的要高出數倍。”
“那咱們大可付出數倍的代價就是了,我範家可發動一切力量,不惜一切幫伯爺将公主給再搶回來,助伯爺一句揚名天下知。”
“一切力量?”
“是。”
“那範家?”
“隻要伯爺可以達成夙願,範家,可以不要了。”
範家如果全力發動,不再有絲毫遮掩,那麽其将迸發出的力量将是可怖的,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
“那範兄你……”
“伯爺,範某,還沒想死,至于範某的家人,内人等大年三十過後,就會死去。”
“死去?”
“當然不是真死,是假死,少良則會爲母守孝,不再外出。
但到時候,府邸裏會有一個少良的替身,而少良和内人,将會在年後先行一步,過蒙山,入晉,讓她們先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老婆孩子先送走了,範正文,就沒顧慮了。
至于範家這麽多口人,其他範家人的下場會怎樣,鄭凡沒問,因爲範正文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願意賭,願意拿整個範家去獻祭,他,無所謂。
明明是一個資産無比豐厚的大富豪,但一上牌桌,偏偏就直接開始梭哈。
“對了,還有一件事範某要告知伯爺,那就是原本昨日被調來的淙州将軍厲牧,今日上午就已經率軍回去了,屈氏的青鸾軍,也抽調回去不少,現在下庸縣外圍,還在搜找公主的兵馬,可能也就一萬人出頭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了?”鄭凡詫異道。
“靖南侯在引蛇出洞後忽然發兵,于鎮南關郊外大破薛讓軍,同時,晉地靖南軍有全面調動的迹象,似乎是打算集結兵馬準備強攻鎮南關。
鎮南關告急,楚國境内的各路兵馬自然需要繼續調兵過去進一步加強防備,因爲大楚面對的,是靖南侯田無鏡。”
侯爺,
要攻城?
鄭凡相信,侯爺肯定不是真的要攻城,這多半,是做給楚人看的,給楚人增加一下壓力。
楚人之中肯定有不少人也覺得燕軍不會攻城,但誰叫領軍的是田無鏡呢,誰叫一旦鎮南關破燕國鐵騎就能在那位百戰百勝的靖南侯率領下長驅直入了呢?
楚人,不敢賭,所以面對這個局面,他們不得不開始抽調力量進行應對。
和整個大楚的安危相比,一個公主失蹤的重要性,自然就減弱了不少。
同時,靖南侯做了這一出後,也确實是給現在的鄭凡減輕了不少壓力,若是侯爺還能繼續再弄出幾個動靜,接下來就算是将公主放回去,大婚繼續(因爲皇室此時更爲迫切地需要和屈氏達成聯姻),但外面兵戈鐵騎逼迫之下,大婚的進行必然急促,肯定不得安穩,無形之中,再度給鄭凡二次劫公主創造出了好的條件。
這就像是當初,自己率軍深入,奇襲雪海關,爲望江江畔的靖南侯開創了和野人主力決戰的極好機會一樣;
靖南侯肯定是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嘛以及準備幹嘛的,
但這并不妨礙靖南侯給自己幫一把場子。
鄭凡後背靠在了椅子上,
伸手,
捂住了自己的臉,
随即,
深吸一口氣,略帶濕潤的鼻音,
挪開手,
眼眶已經微紅:
“範兄,我鄭凡是個貪功之人,但我鄭凡絕不是那種爲了一己之私,就将兄弟摯友推向火坑之人!”
範正文後退兩步,
對鄭凡深深一揖下去,
誠聲道:
“伯爺,這是範某心願,大族如同草原,大火燒不盡,來年複又生;
範某之前就說過,我是吃撐了的,但這世上,多少人一輩子,都等不到一個這種吃撐了上賭桌的機會。
範某願意賭,希望伯爺成全!!!”
說着,
範正文對鄭凡跪了下來。
鄭凡馬上起身,強行拉住範正文的雙手,吸了吸鼻涕,
發出一聲長歎:
“範兄何苦這般逼我?”
“伯爺若不答應,範某自此長跪不起,請求伯爺開恩,給我範家一個摘去百年奴仆帽子的機會!”
鄭凡顫抖着咬了咬牙,
默默地後退兩步,
有些愣神地坐回到椅子上,
用帶着顫音哭腔的聲音道:
“罷了,罷了;
就,
依範兄所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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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不要等了,我大概睡到淩晨起來碼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