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紀乾從水缸中舀了一瓢水遞給她,無情雨怔怔地接了,茫然地漱漱口,但漆黑的眸子中卻仍布滿恐懼、傷心和厭惡,太多壓抑的記憶令她陷入一種毫無出路的夢魔之中,她拼命地掙紮,卻怎麽也掙脫不出來。不要,不要,她不要再過那種生活,不要!
“小舞。”馮紀乾輕喚着她,她的神情讓他不忍。第一次,她在他面前顯露出自己的弱點,她并不是一無所懼的。
無情雨茫然地看向他,眼神空洞得吓人,“馮紀乾。”看到他令人心安的容顔,一絲光彩閃過她的眸子,仿似抓住了什麽。她一把抱住他,緊緊地,就像溺水的人攀住浮木,“馮紀乾。”她喚着,似乎單念着這個名字就能給她無比的勇氣。
馮紀乾欲推開她,但舉起的手卻怎麽也無法落下。雖然她什麽也沒說,但由緊抱着自己的力道,他知道她在害怕,不隻害怕而且無助。
究竟,他做了什麽事使她如此驚懼?單是蛇嗎?恐怕不是吧。沒有察覺,他将手輕輕擱置在她的肩上,卻沒有推開。
“好了,沒事了。”輕柔的哄聲響起,連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曾幾何時,他的心變得軟了。
醇厚的嗓音有着撫慰人心的作用,寬闊溫暖的胸膛讓無情雨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舊時的夢魔悄悄地散去,她再次堅毅剛強、無所畏懼。
逐漸控制住自己後,無情雨突然一揚頭,柔唇吻住馮紀乾剛毅的下巴。馮紀乾眼中閃過詫異的光芒,也未考慮,一把推開她,轉身走進屋内,冷意再次在空氣中彌散。
無情雨跌坐在地,美眸中有着深深的痛楚早知他會有此反應,但心卻依然會痛。
她隻是、隻是因爲他竟會那麽溫柔地對她而心中歡喜,一時控制不住才親他的,并沒有其它意思。她知道他心中隻有一個人,别的人他都不放在心上。
但她并不想要什麽,她隻求他不要拒絕自己友善的舉動,尤其是以這麽傷人的方式。
“馮紀乾!”輕輕地,無情雨生怕驚動盛怒中的馮紀乾,于是輕輕地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喚着這個能令她堅強的名字,以阻止快要決堤的悲傷将她淹沒。
無情雨身上的傷完全痊愈已是數日之後,天氣越發冷了,再過不了幾天,這裏就要進入曆時四個月的雪季。
無情雨将長發編成辮子盤在腦後,素色夾襖外用寬腰帶系了件灰白色斜襟短褂,褲腿緊紮入綁腿中,露出修長優美的腿,一雙厚底布鞋,十足遠行的模樣。
馮紀乾坐在廳中草墩上,手中拿着一塊木頭,不知在削些什麽。
“馮紀乾,我要去一趟鎮上。”無情雨一邊收拾野物及炮制好的毛皮,一邊道,“再過幾日就要下雪了,到時我們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出去,我得将過冬的食物準備好。你要我給你帶點兒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