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專注而渴求。
薛嫣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女人的想法,擡手就将手裏的劍遞到她的眼前。她眼裏似乎閃過一道茫然的神色,擡起頭看向着薛嫣的眼睛。薛嫣鼓勵的對她點點頭,又把劍靶再次往她的方向遞近一點,女人這才直愣愣地伸手接過去,眼睛看在劍身上,神色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可薛嫣卻覺得她的想法不言而喻。她欣慰的一笑,然後對着那個士兵的肩膀踹了一腳,将他踹趴在地上,踩着他的頭,指着他的脖子,高興地笑起來對那個女人說:“你覺得砍這兒怎麽樣?一下子把他的腦袋砍掉了,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雖然是在讨論如何殺人,但是薛嫣确實很高興,因爲那個女人沒有像曾經被她救過的大多數女人一樣,不知道反抗,不知道仇恨,不知道拿起武器,不知道什麽叫做自強。
但是這個女人不一樣。她在看見這個女人用詛咒一般的眼神瞪着那個士兵的時候,就隐隐覺得這個女人有救,一個知道報仇的女人,她至少不是盲目的、沒有主見的,她至少知道她不該爲了别人的錯誤而失去自己的生命和尊嚴。
聽見薛嫣的話後,女人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舉起劍對士兵砍下去,一劍斬在士兵的手臂上,頓時鮮血四濺。士兵哇啦哇啦的慘叫,女人卻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嘗到了甜頭一樣,一劍接着一劍,像是鈍刀割肉一樣将士兵的手臂斬了下來,并用腳踢到一邊,接着再去砍他另一條手臂。
士兵痛苦的大叫着,後來甚至喊着:“殺死我,給我個痛快吧!”
但是女人依舊沒有給他個痛快。薛嫣當然知道這個女人确實是故意在折磨士兵,但這樣慢也無外乎是因爲她的力氣太小。
這時念經的無色忽然睜開眼睛,對她們提醒道:“這幾個人看樣子不是逃兵,那麽大軍肯定就在附近,如果我們再浪費時間,就要和一個軍隊對上了。”
聞言,薛嫣還沒說話,女人就幹脆利落的一劍捅進士兵的後脖頸裏,将士兵一劍紮死。這倒是便宜了那個士兵。她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水,擡起頭将劍遞還給薛嫣,并感激地說:“謝謝你們,你們快走吧,我……我有地方躲藏。”她的語氣雖然不是十分堅定,但并不像是在說謊話的樣子。
薛嫣卻搖搖頭,輕輕推一下她持劍的手,豪氣的說:“這把劍你可以拿走,我送給你了。”
女人的臉上有些驚奇。
薛嫣握着她的手鄭重的對她說:“你手裏必須得有一把武器,你得保護自己。畢竟女人不保護自己,真的沒有人一輩子能保護你。”女人聞言後似乎有所感發,她眼眶一紅,接着感激的深深看一眼薛嫣,最後俯身盈盈一拜,并說道:“小女子秦娥,多謝恩公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唯有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聽見這女人也叫“琴娥”後薛嫣一愣,随即托起女人的手臂将她扶起來,語氣溫和地說:“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吧。”她對着女人溫柔的一笑,“我也叫琴娥呢。”
女人看着薛嫣的眼睛裏閃過興奮的光。
但随即她就歎息一聲說:“恩公,就此一别,不知日後能否再相見
。若是能再相見,秦娥,琴娥必定……”她這句話并沒有說完,而是低下頭握住劍柄,接着道一聲:“珍重!”然後就走了,别說那背影還真有幾分灑脫的味道。
無色和薛嫣則踏上另外一個方向。
因爲這一小段插曲,他們在路途上被耽擱了許多,臨近傍晚的時候還沒能趕到城門下。恰逢一個土地廟,兩個人就沒有再趕夜路,決定進去生一堆火,準備在這裏借宿一宿。
兩人進入後,薛嫣左右打量了一眼,發現土地廟不大,也就幾十平米,裏面擺着一個等人大小的土地公雕像,石制的,塗了些色彩。雕像前面放着一張台桌,上面不但沒有貢品、香燭,還已經落滿灰塵。看來這裏的土地公并不受歡迎啊。薛嫣如此想着,在廟裏面轉了一圈,因爲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非自然生物,所以她并不在意這裏是不是神廟,随便扯下一塊布打掃了一下灰塵。
而無色雖然是個信佛的和尚,但是對土地公卻并無什麽敬重之心。或者說他就算對神佛也沒什麽敬重之心,否則怎麽能一邊當和尚,一邊娶那麽多小妾呢?想到這裏,薛嫣回頭瞪了一眼無色,什麽也不知道的無色無辜的看她一眼。
略微打掃一下後,薛嫣從包裏翻找出用來打地鋪的毯子,無色則出去找柴火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薛嫣已經坐在鋪好的厚地攤上,手裏捧着水壺喝水。
見他回來,薛嫣擡起水壺對他晃了晃,懶洋洋地問道:“喝水嗎?”
無色走過去,很自然的就着薛嫣的手喝水,然後低頭親她一下,這才轉身彎着腰點火。薛嫣在他的背後,看着他彎腰後向自己撅起的小翹臀,沒忍住上手摸了一把,無色驚訝的回頭,而在火光的映射下,人的面孔會變得更加柔和,兩個人一對眼兒,自然是幹柴燒了烈火,當時無色就不管火堆燒的旺不旺了,回身就把薛嫣攬住親吻,同時去扒她的……
火光潋滟,兩人在火堆後面面對坐,左手十指相握。薛嫣調侃的問無色:“你、你不知羞,在神仙面前,在神廟裏做這種事,都不……不害羞嗎?”
無色卻笑道:“那又如何?神仙不過是人們杜撰出來自我安慰的神話罷了,又有何懼?”
“哈,你還是、是和尚呢……”說到這裏薛嫣卻忽然一頓,對着無色笑起來說:“不對,誰、誰說沒、沒有神仙?你面前的人,就當過……唔,就當過神仙哦!”還當過好幾次呢,有幾次是她自己修仙然後修神升上去的,還有幾次一出生就是神仙。
無色聞言,自然不把她的話當真,但也興緻盎然的壓住薛嫣的肩膀将她壓在地毯上,漆黑的眼睛裏面仿佛閃着星光,笑着說:“那我現在豈不是在享用神仙?那我就要更加的……”他興奮地咬住她的脖頸親吻啃噬。
就在這時,兩人卻忽然聽見門外異響,而且近在耳邊,表示那人就在門外!
偷聽?偷窺?偷看?流氓!薛嫣推一下無色的肩膀想起來,但無色卻一動未動,反而随手從地上撿了一顆石子向外射去,隻聽門外啪的一聲,卻不似打中人,隻像是石子被什麽鐵器擋住的聲音。同一時間,薛嫣擡手捂住嘴無聲尖叫,無色看她一眼,神情頓了頓,接着起身,略微整理一下衣服下擺後就追了出去。
薛嫣也立刻穿上衣服,追着無色走遠的方向趕去,不久後就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穿着褐色衣服的劍客,和一身黃色僧袍的無色鬥在一起。薛嫣停下後沒有直接就上去幫忙,畢竟這個時代兩個江湖人打鬥,外人是不能輕易插手的,要不就是以多欺少,是會壞了名聲的
。
然而看了幾眼後,薛嫣卻發現那個劍客的武藝應該在無色之上,一手劍法耍的十分精妙,當得上一聲絕世劍客的美譽。而無色雖然有一串佛珠當做武器,但到底比不過人家的利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戰敗于此。薛嫣眉頭一皺,糾結着自己要不要上去幫忙,但這時候無色卻向後一退主動停了手。而他一退,那名劍客也往後退去,停了手。
兩人互相對視,但一個人都沒說話,薛嫣也沒有張嘴打斷他們,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移轉,接着忽然發現不對勁兒了:兩個人神色之間非常平淡,且不說無色本來就一副無悲無喜的大神模樣,那個劍客也是一臉的面無表情,但兩個人神色之間卻有一絲異樣的熟悉感,薛嫣忽然有一種直覺,覺得這兩個人說不定認識彼此,而且……還十分相熟。
這個時候那個劍客首先移開目光,側側頭瞅了一眼躲在樹後面的薛嫣。看見自己被發現,薛嫣自然也就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的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此時薛嫣穿了一件紫色的裙子,比照夏裝厚了許多,但寒冬臘月這麽穿也顯得太過單薄,再加上來的時候走的急,她也沒穿披風,一下子就暴露出她是一個内功高手的身份。
那個劍客看她一眼,接着扭頭對無色說:“果然是一個美人,怪不得能打動無色大師的心。”
無色神态自若的看着對面的劍客說:“你本不應該知道這件事。”
劍客歎口氣,“但是我已經知道了。”
無色說:“我的事被你知道了,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劍客說:“你可以還俗。”
“但是我不想還俗。”
“你不想還俗,是因爲你還有事情要做,而你要做的事情需要你這個身份。”
“你果然一如既往的敏銳。”
“但是我卻猜不透,需要和尚身份做的一件事,是什麽?”
“不知道更好,有時候知道的越多,麻煩越多。”
“但是我已經知道了,知道你要利用你現在的身份做些什麽。”
“你可以裝作不知道。”
“可是我的好奇心不允許我裝作不知。”
“好奇心殺死貓。”
“好奇心可以殺死貓,但是他殺不死我。”
“你又怎麽知道他殺不死你?”
劍客舉起他那把長兩尺七寸的長劍說:“因爲我有這把劍。”語氣十分自信,顯然他對自己的劍法十分放心。
無色和劍客互相對視,兩人針鋒相對,眼神充滿殺氣。
薛嫣卻覺得無趣的打了個呵欠:怎麽又是一股濃濃的古龍風?又開始要上演武俠劇了嗎,下面是不是還要決戰個紫禁城之巅啊。
不過……怎麽有一種劍神西門吹雪大戰boss無花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