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河從小就是陰陽眼,一眼便能看出鬼的真身,但他卻完全看不透薛嫣。如果不是薛嫣身上沒有一絲人氣——也就是所謂的陽氣,即使是他,也隻會以爲薛嫣是一個正常人。
能逃過他的眼睛,看來這個鬼,很兇!
他皺起眉頭,心裏對于這個女鬼更加警惕,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他擡起手示意身後的兩個學生後退,若是萬一打起來,他可能顧不上這兩個孩子。
但王灼和李菲此時卻一臉好奇的看着薛嫣,不僅沒後退,似乎還想上前一步好好看清楚——他們早在之前決定來這裏直播的時候,就在網上查過甄甜的資料,也通過一些手段找到了流傳出來的案發現場的照片,知道這個女人十年前就已經慘遭分屍,但看她如今的樣子,卻和十年前……
呃……怎麽說呢,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人?
王灼和李菲互相對視一眼,王灼小聲的和李菲說:“怎麽好像看起來也不太像啊?好像就是有點神似,身形倒比較像。”
李菲卻掐了他的腰一把,提示說:“肯定是因爲現在沒化妝!”
王灼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
“但也不排除有可能是找錯人……”
“……”
“說不定就是長得像的女人?”
“你是說二重身?”
但不論王灼和李菲是不是在懷疑薛嫣,孟長河都無比肯定薛嫣不是一個人。他看向朱琦,決定先把這個男人從薛嫣的身邊引開,若是被薛嫣當成肉盾那就不好解決了。
他面無表情的對着朱琦問道:“這位先生,您知道您身旁的女人是誰……”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朱琦打斷了。
朱琦不耐煩的說:“你管我知不知道?”
孟長河長得十分高大,一眼望過去好像一個兩米的巨人,并且長相兇狠,吊梢眼、鷹鈎鼻、尖下巴和緊抿的薄唇,雖然面部輪廓十分立體帥氣,但怎麽看怎麽不招人喜歡,還時常緊皺着眉頭,仿佛天生帶着陰狠。
朱琦不喜歡孟長河的長相,也不喜歡他的眼神和語氣,看着他的時候也就沒那麽有耐心,忍不住厭煩的說:“比起我身旁的女士,我現在倒是更想知道,你這個大白天來撬女人家門鎖的人是誰!”
孟長河皺起眉,看起來眼神更加兇狠了。朱琦瞧見他的模樣,立刻說:“怎麽,你還想動手是不是?”話說這麽說,但從來不運動,還經常熬夜打遊戲的宅男朱琦,怎麽可能打得過一身腱子肉還身高兩米的孟長河?所以他語氣雖然很沖,但心底卻并沒有什麽底氣。
是不是該打電話叫人了?朱琦心裏想着,又是一愁:可他手底下那頭毛頭小子,也一個個都是繡花枕頭,估計來一群都打不過這個男人。是不是該先報警?
但就在這個時候,薛嫣的手卻放在了朱琦的肩膀上。
這個鬼要害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王灼、李菲和孟長河最先想到的都是這個。孟長河立刻警惕的把手伸進背來的背包口袋,正想要拿出符咒對付薛嫣,就看聽見薛嫣對回頭看她的朱琦說:“朱大哥,勞您爲小妹擔心了,沒事兒,這個人其實……”
孟長河眯起眼睛看她,王灼和李菲也屏住呼吸,想聽薛嫣是怎麽解釋的。
薛嫣看向孟長河,微微一笑說:“是我丈夫。”
朱琦一驚:“你丈夫?”
丈夫?!王灼和李菲不可思議的看向孟長河。
孟長河也有一瞬間的愣怔,接着還不等他說話,便看見薛嫣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漫不經心的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那麽一眼,他便覺得渾身不受控制,身體動不了也張不開口,渾身僵直,仿佛鬼壓床一般動彈不得,更加不能反駁薛嫣的話。
薛嫣此時還在對朱琦說話,裝作愧疚的請朱琦回家,說自己要和丈夫好好的談一談。
王灼和李菲看見孟長河不反駁,還愣愣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兩個人有些着急,王灼正要拿手去推孟長河的後背,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孟長河的時候,他忽然看見薛嫣向他望了一眼,接着他便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收回手,轉過身背對着孟長河對李菲說:“你聽見沒?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我覺得咱們今天可能不方便跟着他了,要不還是先離開吧?”
他看見李菲順從的點了點頭說:“我也這麽覺得,這個場面太尴尬了,咱們先走吧。”
接着李菲就拉起了他的手,主動牽着他往來時的方向離開。王灼此時已經發現,李菲可能也和自己一樣不受控制了,因爲李菲從來沒有主動拉過他的手,兩個人根本還沒捅破窗戶紙,不可能牽手牽的這麽……這麽自……然……
王灼的意識徹底消失了。
直到一個小時以後,王灼和李菲兩個人忽然恢複了意識。
李菲恢複身體控制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害怕的抱着頭尖叫,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王灼連忙把她抱進懷裏,一邊安慰她一邊看向四周,發現他們已經出了别墅區,正站在小區門口。因爲李菲的哭叫,門口的保安已經看了他們好幾眼了,似乎還想過來詢問。
想了想,王灼對李菲說:“李菲,我們走吧……别管那個鬼了。”
李菲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這回是王灼主動牽住了李菲的手,李菲沒有甩開他也沒有拒絕,兩個人牽着手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并且不約而同的在心裏發誓:再也不要來這個地方了!
而另一邊,薛嫣送走朱琦後,便控制着孟長河的身體進入屋内,然後讓他坐在沙發上,給他泡了一杯熱茶放在他手心,這才解除控制。但孟長河并沒有薛嫣想象中的鎮定,他被解開身體控制後第一反應就是把手裏的熱茶往薛嫣的臉上潑去。
茶水坡道薛嫣臉上,卻半分沒有停留的穿過她的身體,潑到了地上。
孟長河動作沒停,從背包裏拿出符咒往薛嫣臉上一甩,和剛才的茶水一樣,毫無阻礙的飛過去落在地上。
薛嫣無語的看着他:serioly?我都請你喝茶了你還直接就打?不懂先禮後兵呀!
行啊,打就打,你以爲我怕你啊?
孟長河又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拂塵,長約半米,如果薛嫣沒猜錯的話,拂塵的毛大概是白澤毛。但僅憑一個白澤獸的毛就想搞定她?
薛嫣冷笑一聲,在孟長河将拂塵掃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白皙的手窩在銀白色的白澤毛上,看起來竟十分和諧。看着眼前的一幕,孟長河深深地皺起眉,心裏不禁吃驚:按照以前的經驗,無論是任何鬼怪被拂塵打到,全都像是被烈火灼燒一般,但薛嫣卻毫無反應。這個女鬼怎麽可能這麽厲害,難道她已經修到了鬼仙的境界?但即使是鬼仙也不該如此……
薛嫣順手将拂塵搶過來,接着握住手柄一甩,就卷住了孟長河的脖子,輕松無比。
她抻着拂塵,将孟長河的臉拉在自己臉前,臉對臉的看着他說:“你應該發現了,你對于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頓了頓,她一笑說:“但我不會殺你,你知道爲什麽嗎?”
孟長河一手撐着身下的茶幾,脖子上卷着拂塵,以一種十分不舒服的姿勢被薛嫣控制着,被迫仰頭看着她的臉說:“爲什麽?”
薛嫣一手摸上他的臉頰,十指冰涼,冷的孟長河一個激靈。但薛嫣卻舒服的吐出一口氣,接着身體前傾,與之脖頸交纏,手推着孟長河的肩膀将他推起來,整個人幾乎全都貼在他的身上,半摟着他的後背說:“因爲你暖和啊。”
鬼屬陰,渾身冰涼,雖然無礙與身體也不會覺得冷,但是薛嫣還是習慣于身體熱熱乎乎的——誰也不想抱着被子窩着一個多小時了,結果被子裏還特喵的是冷的吧?!
這要是到了冬天還不得被郁悶死!
而讓鬼唯一有暖和感覺的隻有陽氣盛的人,而女屬陰、男屬陽,所以陽氣盛的一般是男人。但也并不一定都是如此,也有女人陽氣盛的,隻不過和本身屬性相駁,陽氣盛的女人多有些倒黴罷了。
一般的人被鬼纏了幾天,陽氣就會漸漸消弱,但孟長河不一樣,他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男人,自一出生就站在了陽氣最盛的那個頂端,即使被鬼纏一輩子,他的陽氣也是源源不斷。這樣的人對于其他鬼來說是大補,但對于薛嫣來說,卻是冬日裏的小太陽!
比起時冷時熱的暖氣,或者是吹的皮膚幹裂的空調,小太陽永遠是她的最愛!
“怎麽樣,小道長,有沒有興趣拯救一下世界啊?”薛嫣抱着他的腰貼在他的胸膛上說:“隻要你給我取暖,我就對天道發誓一個人也不殺,否則必遭五雷轟頂!”她摸着孟長河強健的胸肌,臉貼在上面誘惑的說:“你反正殺不了我,我估計你師父也殺不了我,你答應我我就不再殺人,這個交易不好嗎?”
聽見薛嫣說對天道發誓的時候,孟長河就知道這個鬼定有幾分認真在裏頭。畢竟不論是他們修道之人還是鬼,對天道發誓就等于最高的誓言,若是違反,定不會被天道饒過。
但這個鬼說的是真話嗎?孟長河卻并不相信這個鬼的目的隻有取暖,畢竟鬼話連篇這種成語,本身就告訴大家不能相信鬼說的話。若是他還年輕,還有着浪漫主義情結,說不定他會愚蠢的相信一個殺過人、吃過靈魂的女鬼,但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天真愚蠢的人!
可這個交易太誘惑。
這個女鬼真的很兇,兇到他不可思議的境地,若是能靠誓言束縛住她不再殺人,即使犧牲他自己又如何呢?像他這樣罪孽深重的人,本就不應該有好下場。
“一個人都不會殺?”
“當然。”
“也不會利用别人殺人?”
“肯定。”
“不會用特殊手段控制别人殺人?”
“當然不。”
孟長河冷眼的看着她說:“你用這種意思模糊的詞回答我,便是你的誠意嗎?若是如此,又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