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中,映照出來的女子正在淩厲地出劍,說時遲那時快,容傾安倏地橫劍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劍相碰。
绯沙華沒有預料到,但到底反應極快,瞬間她轉了劍勢,一個劍花後倒是和容傾安的劍纏在一起。
容傾安淡淡道:
“這一招,力氣不要那麽大。”
锵!
“這一招,角度可以往下偏點。”
锵锵!
“這一招,你該把重點放在迷惑敵人上。”
“還有這一招……”
…………
…………
大晌午的,當兩個人都累趴在院子裏的時候,均是心滿意足地笑了。
绯沙華改掉了僅僅剩下的小缺點,而容傾安,他自覺得,已經很久沒有和别的人這麽酣暢淋漓地過招了。
而按照剛才過招的姿态來看,他這徒弟,該是學有所成了。
他說:
“沙華,照我看來,你的武功已經很了不起了,若是出去外面站着,大概都可以獨當一面。”
聽到這話,绯沙華眼睛都亮了:
“師父,您是說沙華劍法已經很了得了嗎?”
容傾安不吝誇贊:
“是啊,沙華高興嗎?”
绯沙華脫口而出:
“高興啊,這樣子的話以後師父要去幹什麽,沙華都可以和你并肩作戰了!”
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她绯沙華的夢想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有一天能夠和師父并肩作戰。
這三年,每次她和師父出去,看着師父獨自一個人救百姓于危難之中,甚至有時候還會受傷,别提她有多心疼了。
她總是希望,有一天她的師父幹什麽她也能夠幹什麽,救人也好,抵抗天災也好,就算是受傷,她也要和師父一起。
現在,師父這麽說,是說她已經有了和他肩并肩的資格了嗎?
天知道,她盼着這一刻是有多久了。
但是容傾安,倒是沒想到绯沙華會這麽想。
更加,訝異于绯沙華竟然一直都是這樣子想的。
但是訝異歸訝異,最後他倒是舒心一笑,拿手去摸绯沙華的頭發:
“沙華很想和我一起并肩作戰?!”
绯沙華聞言一顆激動的心頓時漏跳了幾拍,她看着師父那笑意嫣然的面龐,忽然心中打鼓,也不知道要怎麽繼續說下去。
師父這話有幾個意思啊,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自己和他并肩作戰呢?
自己該回答想還是不想?
等等!
忽然她發現自己的小心思,是不是由于自己的口快,所以已經洩露出去了?!
看着師父探究的目光……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糟了!
她臉上騰起兩抹紅暈,心慌意亂,眼神也混亂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最終她還是隻能讪讪道:
“師……那師父……想不想要,沙華陪着……呢?”
屏住呼吸,心裏頭甚至都因爲要有這個答案而停止跳動了。
容傾安看着绯沙華那緊張的樣子,仿佛他搖一下頭說一個“不”字,眼前的女子就會哭出來一樣。
可女子越是這樣,他越是有心思來逗逗她。
爲此他忍着笑是憋了許久,一直憋到……他覺得自己再不說出答案沙華那傻瓜就會崩潰一樣。
他噗嗤一笑,聲音爽朗:
“想啊,怎麽會不想,能有人和我并肩作戰,真好,以後再也不會孤單了。”
“……”
那一刻,绯沙華隻覺得自己的世界靜止了那麽兩秒鍾。
而後,所有的被答應的喜悅如潮水一般撲面而來,直接把她給淹沒了!
一雙眼睛像被點上美麗的火焰一樣,她倏忽亮起,整個臉上都是大大的笑:
“啊,啊,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嗎?師父,你真的想和沙華并肩作戰?!”
啊啊啊啊啊她沒聽錯吧?!
一萬種言語都難以形容自己這個時刻的那種歡欣,那種鼓舞。
她高興得都要哭了。
看着她眼眶裏包着的淚水,容傾安淡淡地笑:
“都說一起了幹嘛你還哭呢?”
他拿自己的袖子去擦绯沙華的眼眶。
動作極盡溫柔。
绯沙華默默流淚,怔怔看他,眼前的這個人,是唯一一個讓她心心念念的人。
若不是有他,現在的她,會是什麽情況?
被流火燒死,被渴死餓死,還是,淪落到社會最底層當個乞丐或者風塵女子?!
她從來都知道,容傾安自從救起自己的那一刻起,意味着自己什麽?
她笑得很傻,她咧着嘴癡癡地說:
“沙華才不哭,我那麽高興,哭什麽?”
容傾安笑得那個才叫高興,但是他也沒再怎麽說話,隻是從牙縫裏淡淡飄出兩個字:
“傻瓜。”
而自從那之後,這兩個人,也确實是成雙入對着,無論容傾安走到哪裏,绯沙華就走到哪裏。
容傾安很喜歡說绯沙華傻,因爲有時候绯沙華做的一些事情壓根就不聰明,譬如說容傾安說起自己喜歡吃街尾賣得最好的那家人的包子,不過遺憾于到那家人買包子的人太多排隊就要好久,于是他沒有吃上。
隔天,绯沙華就能夠捧着一包熱乎乎的那家人的包子,站在容傾安面前。
寒冬臘月,包子泛着熱氣,绯沙華整個人卻冒着寒霜。
又譬如說,說好的仗劍江湖,可當有困難的時候,绯沙華卻喜歡護在容傾安面前,對此容傾安哭笑不得,他說:
“绯沙華,我必須好好說說你,我是師父還是你是師父?我武功高強還是你武功高強?我是男人還是你是男人?爲什麽每次都要站在我面前?”
她不知道她這個動作很傷男孩子的自尊心麽?
绯沙華眼裏光芒一閃,她喏喏道:
“我,我隻是情不自禁……”
其實,心裏面,她希望自己也能護着容傾安,就像,當年容傾安護着自己一樣。
而在容傾安的私心裏,不僅僅因爲大男子主義,他一直都覺得,绯沙華依舊是四年前那個小孩子,她很弱勢,他需要保護她。
他許久也沒有辦法忘記,在流火之中,那小小的女子一雙倔強的眼神,仿佛不甘命運一般。
他也永遠忘不了,當女子忍不住在自己面前暈倒的時候,那一隻不自覺才攤開的手,滿滿的都是燒焦的黑還有鮮豔的血紅。
那是她拿手去捂自己着火的地方而留下來的。
可是,在他面前,她愣是沒吭一聲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自己去早一些,是不是,沙華就不會受傷?
他認認真真地對着绯沙華說:
“绯沙華,你要是我的徒弟,下一次你便隻需要站在我身後,你有我保護。”
“要不然,下一次,我便不和你一起出去了。”
這話威脅得有點嚴重了。
對此绯沙華吐了吐舌頭,不服氣道:
“我知道了,大師父!”
說完,她蹦蹦跳跳走開。
容傾安看着她的身影,總算心滿意足點頭。
绯沙華,我多想護你一世安好。
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對這個女孩子上心。
他喜歡她快樂的樣子,喜歡她自信的樣子,喜歡她仰頭驕哼的樣子。
有時候,看不到她會找她,會想她念她。
隻要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就算她不說話,他也會感覺心滿意足。
他沒想過情,愛之類的,壓根他就沒往這方面想,但是,他知道绯沙華在自己心裏的位置,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越來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