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就像是在說:
王爺,給我付錢啊,你不是最不缺的就是錢麽?
王爺很淡定也确實很大方,就隻是和她交接一下眼神随後淡定地掏荷包……
不過,一盒胭脂要三十兩,這夏琉禦确實挺會敗家的啊。
不知爲何,他很自然就想到一個“家”字,更不知道爲何,他在想到這個字的時候瞥了一眼走旁邊正在玩,弄這那盒胭脂的人,心情蓦然大好,還笑了一笑。
“家”這個字,于他來說,好像有點遙遠了。
猶記得,小時候,他還是生長在皇宮裏小小的皇子。
他有一個威嚴的父皇,也有一個美麗的母妃。
隻是,他的母妃在後來的宮鬥之中,經不住比她高品階的妃子摧殘,自己跳湖溺死了……
自那以後,他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母妃不在了,他的父親又一直離他們很遠,而僅僅剩下的他的哥哥,卻被皇後抱走收養,于是他溫暖美麗的童年也随即轟塌,他變成了一個沒爹沒娘似的孩子,就連對着自己很好的哥哥,也,也沒有了……
他在一夜之中長大,終于倔強地活着,不僅僅是活着,他還學了很多知識,那些知識使他學識淵博,淵博到,後來被皇後認作兒子的自己的兄長,蓦然回味覺得自己會威脅到他即将的帝位。
其實,他從來就沒想過威脅誰的什麽帝位,他隻是想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着,他甚至想過,爲什麽,爲什麽他不生在平凡人家而是生在帝皇之家呢,若是他身在平凡人家,或者,最愛他的母妃,也不會這麽早便亡故的吧。
他是,有點恨帝王家的。
但是,即将即位的,卻是他曾經最親近的兄長……
于是,他主動請纓來了溯景城,希望能夠遠離那麽一個是非地。
而在這溯景城,他一住,竟然便是多少年了……
遠在京城中的皇兄啊,遠在京城的一切他兒時的記憶,現在唯留給他模糊的印象,他,就算是過了多少年,就算是兄長早已經即位并且帝位穩固了,他也再不想回去了。
所以,“家”于他是什麽,他早已沒有了概念……
擡頭,他看着丢下他獨自在另外一個攤檔挑挑揀揀的夏琉禦,忽然覺得一股暖流溫溫柔柔地往他心裏流出來,漸漸盈滿了心扉。
他明白,他當真喜歡上這麽一個女孩子了。
他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這段時日以來,他是如何如何地對她牽挂着,是如何如何難以忘懷她,一有空隙便忍不住來見她,他還喜歡和她鬥嘴,看她跳腳的樣子卻覺得可愛,他甘心爲她買一小盒三十兩的胭脂,覺得無論多麽的貴,就算是三百兩,他都沒關系。
他在花園裏見她,聽說她不舒服便想帶她休息,他怕她在他的王府裏悶壞了,便尋空隙帶她出來遊玩湊熱鬧……
他遣散了所有的人,但是唯獨一個她,她不回去,他便裝傻也不提讓她回去催促她什麽的,就算是有男女大防橫亘在面前。
不是因爲夏琉禦大大咧咧不計較這些小事,而是……他現在有點明白了,他是放不開她。
換而言之,是有點舍不得讓她回去。
是的,他舍不得……
他想和她在一起,另外建立一個溫暖的家……
他笑了笑,日光有點西斜,映着他的笑容格外好看。
他徑直來到夏琉禦面前,看着原來她是停留在首飾的攤檔面前,倒是開口問:
“這次,看中的是什麽價格不菲的稀有之物啊?”
夏琉禦嗔了他一眼,随口反駁道:
“什麽叫做價格不菲的稀有之物,這你就不懂吧,那全是因爲姐的眼光好,能夠看中的東西都是了不得的東西,唔……”
她一雙眼光在整個攤檔上面掃過,随後目光停留,遂她放下手中拿捏着的一支簪子,而後往那邊一夠拿起另外的一支。
奉城斂目光随着她的手方向看過去,入目的,竟是看到一支紫色的簪子。
他在看到這支簪子的時候眼睛一亮。
那隻簪子渾身都是通透的紫色,在夕陽的反照下閃着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上好的天然紫玉雕刻而成。
夏琉禦果真很會拿東西,奉城斂身爲一代王爺,目光自然獨到,自然識貨,看到這支簪子就連他心裏也驚歎起來。
而夏琉禦,她把簪子拿到眼前細細地端詳了一番,眯着眼睛頗爲滿意道:
“這支不錯。”
那小販看到夏琉禦一拿就是自家最貴重的簪子,趕緊吹噓道:
“喲,這位姑娘好眼色,這支簪子由天然紫玉天然雕刻而成,據說當時被人發現它便是這樣的一副形狀,打磨啊什麽的都無需再加工,那您看看這紫玉的成色,行内人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這樣的玉是上好的玉種世間罕見,再配上姑娘這種傾城的姿色,啧啧,小的在這條街上擺攤這麽多天,總算遇着一人覺得配得上這玉了。”
夏琉禦細細地看着這樣的一支簪子自己也覺得尤爲滿意,遂她又豪爽地問:
“這簪子怎麽賣?”
小販看了一下王爺的眼色,嘿嘿道:
“不多,不多,就六百金。”
“六!六百金,這也太貴了罷。”
夏琉禦詫異道。
小販賠笑着說:
“實不相瞞,這個價錢已經很實惠了,小的是看着姑娘跟着王爺出來所以給的比較堪值,若是别人麽,小的一般出價千金以上。”
夏琉禦瞥了他一眼再瞥了奉城斂一眼,自己喃喃道:
“卻不知你是因爲覺得王爺威嚴說的少一點還是因爲覺得王爺是肥羊所以說的多一點呢,這玉确實不錯但是普通老百姓又買不了,可是你卻拿來擺攤而不是放在玉器店,檔次就低了……”
小販“這”了一聲頗爲爲難,他咬咬牙道:
“罷了,小人難得見這簪子遇上有緣人,就,四百金,不能再少了。”
但是夏琉禦還是覺得太貴。
雖然說她原本想着花光王爺的錢吧不過那也隻是想想啊可不能這麽不道德真心花了這麽多錢,一根簪子四百金她如果買了還真是敗家,就算是她家是溯景城首富她也下不了這麽個血本啊,況且她和奉城斂又非親非故這麽個花法難保會有什麽閑言碎語的……
不得不說女孩子的心思相當的細膩考慮得相當的多,随後夏琉禦當是無所謂随即把簪子放回攤子說:
“算了,本姑娘也不是很喜歡紫色,這紫玉好雖好當是和本姑娘的氣質不相稱,你還是留給别的有緣人吧。”
說完,她轉身又往另外的一個攤檔走去,走的極其幹脆。
“這……怎麽會……王爺,您看……”
那小販眼巴巴見着白花花的銀兩飛了而且還飛的這麽利索,他頗爲肉疼地看着還留在攤前沒有走開的奉城斂。
奉城斂看着夏琉禦的背影眯了眯眼,或許别人看不出來,但是,他曉得,這夏琉禦是怕他虧錢假裝不要這根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