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個詭異的現象,似乎,較之之前他倒是更多地喜歡上上街這項活動了。
以前他上街很輕便,大抵都是隻是一襲穿舊了的暗紫色蟒袍,爲了不高調他都是隻帶一個家仆出去,美其名曰微服私訪。
但是其實無論他如何低調,溯景城的老百姓們從上頭的八十歲老母親到下頭兩三歲的奔奔跳跳的小孩童,都知道了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溯景城的大家長奉城斂呵,遂爲着王爺身爲皇親國戚還能這麽平易近人穿舊的衣服都舍不得丢真是艱苦奮鬥從不鋪張浪費啊……從而感到很自毫很敬畏很信服這位王爺。
而現在,他一上街雖然沒有穿着金燦燦的皇親國戚象征的袍服,但是還是穿着自己平時穿的那些而不是刻意去翻舊衣服,這樣他整個人雍容華貴的氣度就側漏了。
夏琉禦站在他身邊,看着明明是深秋了還拿着一把紙扇裝腔作勢的某人,暗暗翻了白眼。
真是,他要上街,幹嘛非得拖着她出來,還美其名曰帶她散散心。
她腫麽有種直覺就是她會越散越傷心……
而且,明明是一貫的他隻帶一個家仆,今日他卻一個家仆都不帶了反而帶着她此時此刻就男和女兩個人,這組合怎麽看怎麽詭異。
她讷讷道:
“奉王爺,你确定你這樣真的沒什麽問題?!要不我回去借套家仆的衣服穿着當做你的仆人吧。”
奉城斂側眼看她道:
“仆人?!你堂堂一個千金小姐,難道不覺得委屈?”
夏琉禦抽抽眼皮,淡定道:
“無妨的,無妨的。”
王爺道:
“你無妨,本王有妨,若是你這樣被你爹看到了,指不定還以爲我們王府都麽虐待你呢。”
夏琉禦笑:
“不會,不會,我爹最聽我的話,我回頭和他解釋就好了。”
奉城斂繼續說:
“可是在你解釋之前,你爹還是會覺得我們王府虧待了你。”
夏琉禦:“……”
好吧她不掙紮了,不過他今日帶她出來到底是因爲什麽?
似乎是知道夏琉禦心中所想,奉城斂适時道:
“趕集,我帶你散散心。”
夏琉禦心肝兒一顫:她什麽時候和他這麽熟還熟到必須他陪着散心的地步?
奉城斂看她表情,笑道:
“怎麽,不願意?”
既是王爺的意思……
夏琉禦隻能幹巴巴說:
“滿意,隻是,隻是太委屈王爺了!”
王爺往前走了,空氣中隻有輕飄飄的一句話:
“委屈?!那你待會就幫我提購得的貨物罷。”
夏琉禦看着他的身影,一瞬間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沖動!
話說回來他一個大男人,竟然,竟然要她幫着提東西?!這也太沒有紳士風度了吧!
她可不可以掉頭就走?!
這想法一出腦海,隻見前面兀自走着的王爺似乎是感應到了一樣,竟回轉過頭來低沉着聲音道:
“還不快走?”
夏琉禦心中倔強地回嘴:你叫我走我就走,你以爲自己是誰!
但是饒是這樣想着,她還是雙腳一動往前快步走去。
而,其實相對來說這一次趕集夏琉禦倒是趕得很高興的。
起先她和奉城斂兩人确實很别扭,但是,一會兒後,夏琉禦見着奉城斂隻是往前走兩邊的攤販他連看都不看一眼,這狀況讓夏琉禦疑惑起來。
那個,奉城斂不是說要買什麽麽,怎麽光顧着走?
她嘴快地把這個想法說了出來。
奉城斂聽着這話瞠了瞠目,臉上有那麽一瞬劃過一抹不自然,他看也不看夏琉禦,力圖讓自己的理由更不牽強些道:
“本王暫時還沒找到想買的東西,不過——”
“你若是看有什麽喜歡的,盡可以買下來,本王别的不多,就是錢多。”
夏琉禦:“……”
這王爺,沒想到,還是一個财大氣粗的王爺。
哈哈,既然他這樣說,她要不把他家買窮了,那她就也忒對不起這人的“大方”了!
于是她臉上綻出大大的笑容,給王爺道了一句:“這可是你說的哦”,而後真的往旁邊的小販走去。
奉城斂起先不經意間被夏琉禦那一個笑容給晃花了眼,私以爲,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麗這麽純真的笑顔。
夏琉禦的笑很純粹,襯得她整個人都很純粹,她每做一件事情都是認準了方向的,這讓奉城斂憑空覺得很神奇。
這個世界上,從來女子都是依靠男子而活,以夫爲天以夫爲地,夫君就是女人世界裏的全部,從來,就沒有一個女孩子像她這樣有自己的主張過。
他覺得很新鮮,也很好奇,漸漸地都要往她那裏靠過去。
這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看着夏琉禦的背影,他隻是略一遲疑,便随她之後來到這攤販之前。
可是,料不到的是,這攤販的卻是個胭脂的。
賣胭脂的小販原本正口沫橫飛地在給夏琉禦介紹各種各樣的胭脂,可是他擡頭一看到王爺大駕光臨整個人都抖一抖,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夏琉禦聽不到小販的繼續介紹,擡眼瞥了他一下,又順着他的眼風看了看自己的身後,随後她皺了皺眉:
“你,你繼續啊,這個呢,怎麽是用什麽花做的?”
小販原本想要給王爺作個揖的,但是他手才擡起來就被王爺示意不用了繼續,遂他趕緊招呼着自己的顧客而且顯然就是和王爺一道的這姑娘,可當他眼睛再落在夏琉禦手上的時候,倒是“喲”了一聲驚奇道:
“姑娘真是好眼色,您手上拿着的這個胭脂是用昙花磨制而成的,所謂的昙花,我們都知道,這種花兒都是花開一現并且大多時候都在夜裏開的,而這盒胭脂卻是用了初初綻開的昙花瓣兒研制,莫說昙花精貴,就是制作的天時地利人和外加磨工更是難得,你且聞聞,昙花的香氣清淡甯神,隻有一種脫俗的感覺,這個可是難得的胭脂,小的保證,在這條街上乃至方圓千裏,您絕對找不到第二盒……”
小販還在滔滔不絕,但夏琉禦聽着這胭脂的來曆倒是眯眯眼把盒子拿到眼前端詳了,關于這胭脂怎麽個金貴她倒是不上心,她上心的是,這竟然是昙花所制。
這個世界上,花兒的世界萬紫千紅,但是,夏琉禦她偏偏就唯一愛上了昙花這品種。
把鼻子湊過去聞一聞,一股清冽的氣息瞬間盈滿了心,沒有想到,這昙花的味道這麽特别。
她非常中意。
“這個,多少銀子?”
她打算要了。
小販心花怒放道:
“這個要貴一點,不過既然是貴客麽……三十兩!不能再少了。”
夏琉禦沒異議,事實上就算是三百兩她也沒異議,反正今兒個給錢的又不是她。
所以她也不再議價了,而後把目光往王爺身上開始意味深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