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溫溫潤潤的娃玩的手段啊?開什麽玩笑,爲什麽之前她就沒看出來,她家灼涼哥哥能有這樣的手段?
可是他這樣的手段還不能說是卑鄙啊,真正的卑鄙還是暗地裏下毒酒的那一群人,他耍手段耍得這麽光明正大,這真的好嗎?
她拿出手心往上托托自己的下巴,嘴巴總算合了上去,她說:
“哇,灼涼哥哥,你好棒!你好強大!”
夜灼涼不置可否,拿起才放回桌子上的茶杯。
于是绯君幽挑了一個另話題道:
“由此看來,你和魔子之間的不合,明眼人都一目了然的,就算你們表面功夫做得再好。”
夜灼涼歎了口氣,倒是毫無芥蒂地接話道:
“唉,可惜了,這個世界上,卻唯一有那麽一個人,他才不是這麽想的。”
“你父王?!”
“嗯,呵呵,他一直以爲,在他魔界的這個家裏面,家庭是和睦的,啊……可惜了……這些年,卻有多少魔小主,乃至魔子,都是在這樣的明争暗鬥中死去呢?數不清了,就連……”
低下眼簾,手無意識地摩挲着茶杯,他卻沒繼續說下去。
——就連……就連自己唯一真心對待的大哥,當初也是死在這樣的情形下,大哥是爲自己而死的,他永遠記得。
這是另外的一個仇,這個仇恨,夜灼涼不打算說,卻在幾天後的皓月閣後山,被绯君幽意外碰到了。
那一天,剛剛好是前前魔子的忌日,這個前前魔子,在魔君的所有兒子之中排行二十,順着算下來,可是這一輩中的第三個魔子,第一個魔子在自己一萬歲的時候暴病而死,第二個魔子壽命更短,在自己隻有八千歲的時候就被人陷害死,而這第三個魔子,也算是比較前沿的,并且是能活得很久的魔子。
他的一生合共五萬歲有餘,可是總歸,他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皓月閣的後山很寬闊,寬闊的後山裏面種滿了翠綠的竹子,掩蓋在重重的竹子裏面,是一抔荒涼的黃土,以及一塊無字的墓碑。
清晨是一天之中最純淨的時刻,吃過早飯,夜灼涼便提着一個裝了祭品的籃子隻身一人來到後山。
二十哥葬在這裏并不是衆所周知的,相反這是夜灼涼的一個秘密,不能告訴别人的秘密,因二十哥的死并不光彩,甚至當時沒有人敢爲二十哥收屍斂葬,是夜灼涼用了計策把屍身搬回來的,而在二十哥死之前,他嚴厲地警告夜灼涼不要涉險去爲他收屍,他不允許!
可夜灼涼,他覺得,若是他連給爲自己而死的哥哥收屍,這樣的危險都沒法冒,那他還要談什麽宏圖壯志?
把祭品都擺上,夜灼涼半蹲着在墓碑之前,想起這些往事,心中的惆怅一行又一行的,揪心地難受。
若是當年他不任性,若是他當年能沉穩一點,若是……
可惜沒有若是。
二十哥死了,在這個魔界裏唯一關心自己的大哥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當真沒有親人了。
他的親人,一個個都隻剩下一抔抔黃土。
“大哥,灼涼來看你了,你在這裏可過得好?”
腦海裏那位溫文爾雅的哥哥正在朝着自己笑呢,他笑起來的那種溫潤才是真正的溫潤,或許自己那擺在門面的表情是有九分學了大哥的吧,隻是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他學會的呢?
他初來魔界,人生地不熟的,到處都被人孤立,雖然因爲武功高強并不至于被人欺負,卻會感覺寂寞。
是大哥主動接近他,一路護他成長,乃至他能夠更強,再強,再再強。
他在魔界,終于有個人能夠付出真感情,他能夠有一個知心對象,他能夠有一個人讓自己露出真性情,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包括對魔君的厭惡,還有他在魔界的雄心壯志。
他的母親去世的早,或者可以這樣說,他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機會體驗到什麽是親情,一直到二十哥的出現,他才是真的擁有親情。
可惜,他的親情,現在也沒有了……
“大哥,你可知道,那個害了你的魔駿成,在灼涼的設計下現在在魔界的地位可謂是如履薄冰,你在天有靈仔細地看吧,害了你的,灼涼會讓他用自己的所有來還!我會親手給你報仇!”
眼裏的悲傷濃得化不開,可是那些悲傷裏面卻又有如磐石一般的堅定,又沉寂了半晌,夜灼涼忽然一笑道:
“不說這些有關仇恨的事了,大哥,灼涼跟你說哦,灼涼現在有了一個自己能付出真心的夥伴了,她是個女孩子,名字叫做绯君幽,本來灼涼還想着把她帶給你看看,讓你看看這是灼涼中意的人,可惜啊,她終歸心有所屬,再帶她來便是讓人家難做了,不過還好,做不成戀人至少還能當兄妹,大哥,你見了她一定會喜歡她。”
“是不是爲了灼涼而高興,你之前不是害怕灼涼以後一個人背負得太重麽,現在有了她,大哥你就安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你也……安息……
背靠着墓碑,夜灼涼單膝曲起,手裏拿着一壺酒,斷斷續續說了許多話,跟大哥說他這些日子的境況還有魔界的事情等等,有的沒的,偶爾喝喝小酒,他從來沒覺得能這麽放松。
隻有在他面前,自己才能像個弟弟一樣,不加防備地說着自己的計劃,或者是那些在人前他并不在乎的委屈……
隻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話語,卻被竹林裏面的女孩子,悉數聽了去。
包括夜灼涼在向他的大哥介紹自己,那樣滿足而又認真的語氣,一字一句,她從沒見到夜灼涼這麽容易受傷似的的一面,這些都無一不讓绯君幽動容。
她慢慢坐在泥土上,倚着一棵竹子抱了膝蓋,以一種默默無聞的方式,靜靜地陪着傷心的灼涼哥哥。
日光升得老高,夜灼涼再沒有說話,隻是無聲地陪了大哥許久,終于他輕歎一口氣,從土地上站起來。
可绯君幽卻沉浸在那樣的一種悲傷中,她兩眼空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直到夜灼涼收了東西要走,從墓地走出來,他一眼就看到一角紅色的衣裳。
雙眼一疾,他二話不說就出招擒拿,這個地方,可不能讓人發現,無論是誰!
可在他看到這衣裳的主人的面容的時候,他卻愣了愣,忙忙把自己的招數收回來。
绯君幽被他一驚,總算回過神了,她從地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