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血花飛濺。
那王林元沒想過,自己作惡這麽多年沒有絲毫損傷,卻是在今天,命隕于此。
銀劍抽出來,绯沙華傲然直立,那小鬼看到自己大仇終于得報激動不已,站在王林元面前數落他的罪狀,而這一切,绯沙華卻沒聽進去。
仰頭看着墨色天河,她看到天河無窮無盡,有一點一滴的銀色星星在閃耀,也有一輪圓圓的月亮,忽然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節,是民間團圓的大節日,可惜就算是在這一天,她也隻是孤身一人,替着弱勢群體伸冤報仇。
師父,一年了,一年不見,一年相思,您過的好嗎……
而此時此刻,在不同地方的另一處宅院裏,是容傾安,他也擡頭仰望那一輪明月:
月華很美,可是沙華,分别一年,現在的你在哪裏?
他依舊在奕軒城的那座宅院裏,他覺得,無論是什麽原因自己都不會離開,他要在那裏,等他的徒弟回家。
兩個人之間有種無法言喻的默契,他們都在等愛着的對方,可是沒有一個人有勇氣打破宣宏道長說的那個誓,因爲他們覺得,分離,是能讓對方安全的唯一條件,爲了對方,他們不能相見,就算極盡相思,就算,孤身一人永不習慣。
白衣翩翩,青絲翻飛,屋頂之上,绯沙華看着自己白嫩的一雙手,想着曾經她牽過容傾安的手掌,想着曾經她起早給容傾安買過包子,想起……
手無力放下,花想容,花想容,一個很平凡的名字,卻包含了她多少相思,師父,就算你在哪裏等待着沙華,沙華,也不會去那裏的!
自己隻有增長功力,努力修煉,才能夠确保自己無虞,也能确保師父無虞。
可惜……
一年相思,十年長進。
兜兜轉轉,當绯沙華走遍大江南北,斬妖除魔無數,爲自己積功德積福蔭,當年的小姑娘早已經長大成人,成爲一個靈力充沛戰鬥經驗豐富所向披靡的大女孩的時候,容傾安,這個她一直想着念着的人,卻再沒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
那一年,她曾經忍不住回了奕軒城的舊宅,可是爲什麽,當推開那扇依舊光亮的門的時候,裏面,是一個人也沒有?
物是,人已非。
她在舊宅住了一陣時間,聽新鄰居說,舊宅裏原本是有一個青年人,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青年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于青年是如何失蹤的,問了好多人,人們都是回答不清楚。
尋找無果,绯沙華終于笑了,她終于覺得,或許,是自己傻了。
不過這樣也好,不是說好的嗎,不要再見。
不要……再見……
從此,仗劍天涯,再沒有挂念。
隻是,仍舊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仍舊,用了另一個名字叫花想容。
深夜,挑燈剪燭,暫住在一個王姓府邸中,聽說這個王員外家中鬧妖,她揭榜而來,首先王員外還沒把她一個小姑娘當回事,不過,接連幾天绯沙華出手,卻讓王員外對自己徹底地改觀。
今夜陰風大振,绯沙華感覺是個好時機,讓王員外把人聚集在大廳,并不許他們亂動。
沒有一點動靜。
有一個小家丁,因爲人有三急憋不及了,偷偷出了藏匿的大廳獨自向外,他覺得,隻要自己在離大廳不遠的地方方便,就算有事情,還是能照料得到的。
可是這尿才尿到一半,他就好奇看了不遠處閃爍着的金色一眼,瞬間一雙眼睛像是被攝了魂魄,竟不能自主地往外走去。
走過黑暗僻靜的小路,家丁一路毫無知覺,終于來到後花園的一口井前,無聲無息一頭就紮了下去!
關鍵時刻,绯沙華現身出來,一隻手就抓住家丁的腳踝,直接把他拉了起來!
手中劃出一個印迦,一聲“破!”,那家丁總算回神,卻虛脫一般倒在地上,绯沙華還想問什麽,那家丁就沉沉睡去。
看來,關鍵,是在這井裏。
绯沙華頭往井中望下去,看着井裏烏漆麻黑一大片,想了想,還是直接下去查看。
隻是潛了無數裏遠,這口井的深處,竟像是個無底洞。
绯沙華覺得神奇,轉變觀念一想,又好像有哪裏不對……壞了,調虎離山!
這下子,等她奮力回去,王員外家中慘叫聲不斷,當绯沙華鑽出水井,竟看到,美麗的天河下都是振動翅膀的森森飛鷹,不,不是飛鷹,那是一種人頭鳥身的怪物!
此時此刻,人頭鳥身的動物有的盤旋在空中,有的已經在地上殺人,還有的叼了血淋淋的人就要走,绯沙華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耍了一通怒不可遏,還有這些怪物的行徑,銀色的長劍一閃,她雖然隻有一人,卻義無反顧地去反抗那些兇殘至極的東西。
那些怪物看到有個靈力強大的人(仙?!)阻礙自己,也不是愚蠢的,瞬間大部分兵力去對付绯沙華,绯沙華就算如何英勇,她畢竟隻是孤身一人,一人難敵衆拳更何況,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凡人啊!
當白色衣袂被帶飛升空的時候,銀劍落地,绯沙華不得不相信,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可以解決的……
“師父,師父,你在哪裏,師父,救我!”
又是滿頭大汗的猛然驚醒,绯君幽摸着自己的心髒,汗水模糊了自己雙眼,瞳孔裏倒映着兩隻兇狠的人頭鳥身的東西,還有白衣女子那一雙眼睛,裏面那樣的冰冷不屈,砰,銀劍在硬邦邦的土地上彈了彈。
“做惡夢了?!”
身側忽然出了一個聲音,绯君幽瞪大眼睛趕緊去看,卻躲不過一記手刀襲擊後腦,眼前一黑,她……什麽也不知道了。
床榻旁邊,身着褐色魔袍身材纖瘦青絲及腰的青年冷眼看着倒在床榻上的女孩,唇角勾起一抹成功的笑,雙手運功直接把绯君幽變成原身,裝進一個大匣子裏,像是捧着稀世珍寶一樣把绯君幽給捧出去。
出房間的時候他已經是弓着腰的家丁裝扮,他順利地出了院子轉過院子拐角,就在這邊他拐出去的時候那邊太子殿下終于受不了出了房門,喜不喜歡绯君幽,他今天要給自己一個答案。
站在門口,想起自己再一次來找绯君幽的原因,他生平第一次很有禮貌地敲敲绯君幽的房門,但是半晌,卻沒有人來開門。
難不成又生自己氣了?!
好嘛,有脾氣了呵!耐着性子再敲一遍門,可是爲什麽這一次,裏面還是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