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這時候開口了:“大嫂,你過去看看吧,免得怠慢了客人,這兒還有我和玉容呢。”
雖然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但到底是已經和對方定下了親事的,唉……真是家門不幸。
靜王妃無法,也隻能點頭道:“那這兒就麻煩二弟跟弟妹了。”她着實是有些放心不下王爺。
可錢氏上門,她也不好不見哪。靜王妃轉身朝前廳趕去,還是趕緊過去瞧瞧,若是無甚大事,便尋個借口先推掉對方。
二老爺看着這滿地的血迹,還有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許氏等人。無奈的輕歎了口氣,出聲道:“大哥,你先進屋裏休息吧。”這折騰了半天,也真夠嗆的了。
靜王爺好歹還聽得進去點勸,一甩袖子便沉着臉進屋了。
百裏容瑾也擡腳緩步跟着,夏聽凝邊走邊小聲吩咐着綠蕪道:“你去廚房準備些甜食送過來。”父王現在鐵定氣得夠嗆,心情不好的話,吃些甜食能舒緩一下情緒。
綠蕪小幅度的點了點頭,轉頭踩着小碎步的往廚房跑去。
二老爺則留下處理着現場,看着愣愣坐在地上的百裏露瑤,他低低一歎,揮手招過兩個暗衛道:“你們将大……大小姐送回房去,交代好守門的侍衛,若是再讓人跑了出來,就提頭來見。”
雖說這露瑤不是大哥的孩子,但到底還是養了十幾年呀。罷了,反正不過她也要出嫁了,往後也不會再跟王府扯上什麽關系的。
二夫人略有些爲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許氏等人,偏頭問向二老爺道:“夫君,她們,該怎麽處理?暗衛剛檢查過,她們都還沒斷氣呢。”
這三個人渾身都沾着血,看起來讓人瘆得慌。難道真要照大哥說的,扔到亂葬崗去?
二老爺看了一眼緊閉着雙眼的許氏,顯得極爲厭惡的道:“随便找個屋子把這幾人先安置下吧,挨了這麽多棍,就算還有氣,也熬不過今天了。明兒随便裹席埋了吧。”
他雖不會把人扔到亂葬崗去,但也不會讓她們風光下葬。尤其是這個許氏,竟然敢跟别人通奸,還生下了孽種。讓大哥生生戴了十五年的綠帽子。這種人,他是怎麽也不會原諒一二的。哪怕對方很快就要死了也一樣。
二夫人微微點頭,讓暗衛将人都擡到了附近一間空置的下人房,又招來幾個小厮,讓他們将地上的血迹沖洗幹淨。
二老爺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發怔的百裏塵軒,緩步走過去道:“軒兒,莫想太多了。你是你,你娘是你娘,大哥向來明事理,不會遷怒于你的。忘了這事吧。”
二夫人也過來勸道:“是啊,軒兒,讓你媳婦扶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百裏塵軒恍若未聞,二老爺見狀微微搖頭,示意侍衛将人給送回去。
清理完院子後,二老爺方才帶着二夫人進了屋,這件事還得看大哥到底有什麽想法。
卻說靜王妃收到綠蕪的禀報後,來到前廳與錢氏相見。
隻見錢氏一臉焦急的站在廳中,顯得很是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不時便擡頭望向門口。
靜王妃換上一臉得體的笑容,款款邁步走進了大廳。顯得從容而優雅。
錢氏見靜王妃到了,連忙迎上前來,樣子似乎很是急切,但臨了還是不忘先福身行禮。
靜王妃伸出手虛扶了一把,語氣溫婉的道:“年夫人這般着急的模樣,可是遇見什麽事了?”
靜王妃邊說邊來到主位坐下。
錢氏張口欲語,但說話前還是頓了一頓,顯然是在經曆一番思量。最後才下定決心道:“王妃,臣婦聽聞,大皇子有意要納貴府的大小姐爲側妃?”她這會過來,便是因爲剛得到這個消息,才急着想要前來王府問問清楚。
靜王妃聞言面上頓顯驚訝,這錢氏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要知道他們當初可壓根就沒向外界透露過半點風聲。就連大皇子也不過是差了可靠的人去探一探王爺的意思罷了,可沒讓第三人知道過呢。
遲遲得不到靜王妃的答複,錢氏頓時焦急道:“王妃,還請您告知臣婦,這事可是真的?”
靜王妃輕皺着眉道:“确有此事,但王爺未曾答應過大皇子,否則本宮又豈會同你們年府定下親事呢。”
在她看來,這親事跟大皇子根本就半點關系也無,雖說對方有要納露瑤爲側妃的意思,但王爺不是拒絕了嗎。既然這樣,那他也就與王府的事無甚關系了呀。
但錢氏卻不這樣想,她坐在椅上顯得很是苦惱,這百裏露瑤竟與大皇子還有這樣的關系,雖然王爺拒絕了對方,可自己的兒子要是娶了百裏露瑤,那不就變成是在跟皇子搶女人了嗎?
老爺在朝爲官這麽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行事,不敢出半點差錯,尤其是這兩年,更是不敢同各位皇子有何私下接觸,爲的不就是能安安穩穩的保住那身官服嗎。這但凡跟皇家扯上關系的,一個不留神,都會萬劫不複,更别提他們年府隻是個正三品的官家罷了。哪有王府那般硬氣。
一想到這,錢氏登時就後悔定下這門親事了。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他們年府也不是非得娶大富大貴之家的女子,要是因爲這親事,不小心搭上全家那可就冤了。
但如今聘禮已下,她就是想要退婚也說不出口呀。錢氏滿臉的苦惱,這可怎麽是好呀?
靜王妃一見錢氏臉上的表情,頓知不好。這年夫人怕是有什麽顧忌呢。可這大皇子一事,對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靜王妃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淡笑着開口道:“年夫人,本宮想問問,不知大皇子有意納露瑤爲側妃一事,你是從何誰說起的?”
錢氏的臉色頓時讪讪道:“這,我也是偶然間聽百裏夫人提起的。”這京都中哪個不知道靜王爺雖出自百裏府,但卻早已與本家決裂的事情。
靜王妃眉眼一跳,百裏夫人?那不就是百裏洵的發妻了?她特地告知錢氏這件事作甚?她可不會單純夫人認爲這真的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靜王妃微微思索着,半晌才擡眸淺笑道:“年夫人,今日府裏事多,實在不方便招待你。等改日我們再叙可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錢氏也不是不識趣之人,當下便點頭告辭了。她也得回去好好跟自家老爺合計合計,這事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送走錢氏後,靜王妃便直接起身回到了那個僻靜的院子,此時院中早已被沖洗幹淨,地上的人也被移走,陣陣徐風已然帶走了殘留的血腥味。隻送來馥雅的濃郁花香。
靜王妃推開屋門走了進去,果見一幹人等都靜靜的坐在屋中。桌上更是擺着好幾樣精緻的糕點。
靜王妃進屋後,便朝靜王爺走了過去,小聲的說起了錢氏因何而來的事情。
在說到是百裏洵的妻子告知的錢氏後,靜王爺‘騰’的一下便站了起來,臉色變得極不善道:“百裏洵這個混賬,他真當本王是傻子不成。”這會煽動錢氏想要退婚,怕是打上大皇子蕭成毅的主意了吧。這件事沒準許氏那個毒婦也有份。
“雅素,跟年府的親事,取消。”靜王爺狠一錘桌子道,既然那麽想退掉親事,好,那他就如這些人所願。
靜王妃略顯爲難的道:“可這聘禮已下,貿貿然退婚的話,外邊還指不定怎麽說咱們王府呢。”
靜王爺微微皺眉“那就想個借口,能遮掩得過去的就行。還有,把露瑤,送回百裏府去。”對這個便宜女兒,他是連一眼也不願意再多看了,就讓她回到她本該生活的地方去好了。
這會卻輪到夏聽凝反對了“父王,這樣不妥,若是将人送回了百裏府,那對外該怎麽說?那些精明的,難免會猜出其中有什麽貓膩。”
好好的女兒不自己養着,非要送到别人家去,這不明擺着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靜王妃也連連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這送回百裏府确實不妥當,有很大走漏秘密的可能性,這要是被外人知道,王爺被自己的妾室給戴了十幾年的綠帽,那王府還不得立刻名譽掃地。
靜王爺聞言眉頭緊鎖,短短的兩個時辰内,發生了太多事情。實在是讓他疲于應付。
夏聽凝微微沉吟道:“父王,不若我們将大姑娘送到山上的庵堂去吧,對外就宣稱她和許姨娘不幸染上重病,救治無效而亡。”這養才能全了王府的名聲。
靜王妃低頭思慮着這個計劃到底可不可行。
二老爺卻是贊同的點頭道:“大哥,我看行,這件事也隻能這麽辦了。”将露瑤送回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那就依你們所說的去辦吧。”靜王爺半晌才沉聲道。
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隔日王府便傳出了許姨娘與百裏露瑤染病的消息。
但室則卻是百裏露瑤被送回了山上的庵堂,與上次不同的是,這回多了好幾個侍衛看守着,他們要确定百裏露瑤從此不能再踏出庵堂半步。
而許氏最終還是沒能熬過來,在繁星點點的夜晚,悄然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百裏塵軒親自爲她操辦喪事,因迫于王爺那日的發狠和淩厲,他沒敢大肆操辦,隻能尋了塊地,讓下人們挖坑葬棺,好歹沒有讓許氏落得個裹席埋葬的凄涼下場。
另外二人,陳嬷嬷和萬府醫就沒這麽好的下場了,這兩人同樣也沒撐得過去,咽氣後連個送葬的人都沒有,隻能由王府的下人将其草草埋了了事。
此時,靜王妃正與上門的錢氏商談着。
“唉,沒想到臨近出嫁的好日子,竟出了這樣的事。年夫人,這會本宮也隻能實話跟你說了,府醫爲露瑤診脈後,說這病不容樂觀,要,要我和王爺早些做好準備。”靜王妃邊捏着絲帕抹着眼角邊道:“說到底也隻能怪露瑤沒這個福分去做你們年府的兒媳,本宮與王爺商議過了,露瑤這樣,我們王府也不好強求令公子娶親,今日退了信物跟聘禮,年夫人還是早日爲令郎另擇佳人吧。”
聽見靜王妃這般通情達理的一番話,錢氏頓時覺得一陣慶幸,好在遇上的是靜王府這樣有品格的人家,這女兒病重,不但沒有爲難他們,反而還相請前來商談退婚一事。
這要換了别家,沒準會硬要他們吞下這個啞巴虧呢。
想到這,錢氏忙擺手道:“王妃千萬别這麽說,貴府的大小姐定會平安無虞的。是犬子沒那個福氣才是真。”
靜王妃幽幽的歎了口氣“承年夫人吉言了。”
錢氏眼見對方這副模樣,也不好再多留,隻道:“王妃且放寬心吧,近日家中忙着遷居一事,臣婦怕是不能多擾了。”
靜王妃自是點頭表示無妨,差人将錢氏送出了府。看着那一擡擡被擡走的聘禮,靜王妃頓松了口氣,可算是解決了。
清瀾園,夏聽凝正撚動着手中的金針,替蕭景淵進行着每日必做的針灸。
經過一連六日的針灸,再加上蕭景淵的積極複健。他的腿的情況可謂是好了許多。
“表嫂,昨兒我自個單獨站着的時間要比以前再多了一小會呢。”蕭景淵高興的看着自己的雙腿道。
這連着幾日的針灸和複健,他終于在昨天晚上見到成效了。哪怕隻有那麽一點點,但也足夠令他振奮的了。這腿上紮着的十幾根金針,越看越可愛,它們都是他康複的希望呀。
夏聽凝微微挑眉,露出溫美的笑容道:“那很好呀,這說明你的損傷的腿神經已經在慢慢恢複了。不過可别興奮過了頭,做出過度的訓練量來。”
“嗯,我會的,表嫂。”蕭景淵揚起一抹開朗的笑容。
百裏容瑾坐在一旁淺笑着,眼眸中滿是溫溫的笑意。
取下最後一根金針,夏聽凝又來到桌前坐下,執起筆寫了個藥方子。遞給蕭景淵道:“讓人按這個方子抓幾帖藥,每日一帖,用熱水浸着泡腳。這樣能恢複得更快些。”
蕭景淵接過方子,細心的收進衣裏藏好。
晚玉端着一大盤新鮮的水果走了進來,輕聲道:“小姐,您吩咐洗的水果都弄好了。”
“放着就好,你可以出去忙了。”夏聽凝邊收起金針邊道。
淨了手,用帕子擦幹後,夏聽凝方才坐到百裏容瑾身旁,招呼着蕭景淵道:“表弟,過來用些水果,都是剛摘的,新鮮得很。”
她邊說邊拿起一顆草莓,摘掉蒂後喂進百裏容瑾嘴裏。
蕭景淵由身後的侍衛推着輪椅過來,驚奇的看着盤中的水果道:“這不是紅莓嗎?這個時候還有紅莓?”這又紅又嫩的樣子,看着就讨喜。
夏聽凝微微一笑“‘鮮食行’那供應着府裏的食材,他們出産食材的莊子裏也有栽種各種水果,隻是不外售罷了。這紅莓就是打那來的。”
這草莓可是最新鮮的,早上剛剛摘下來,常叔便趕忙讓人送過來了。
百裏容瑾微微偏頭看了夏聽凝一眼,眸中帶着淺淺的笑意。也不知還有什麽是他的凝兒做不到的。
蕭景淵拿了顆草莓咬了一口,鮮美紅嫩,果肉多汁,還有一股很濃郁的水果芳香。這紅莓确實很好吃。
“原來是君莫問的産業,怪不得,他名下的莊子總能種出一年四季都有的蔬菜,想不到連水果也行。”蕭景淵又繼續拿了顆草莓送進嘴裏。
夏聽凝淡笑不語,轉頭問向百裏容瑾道:“聽說,百裏府出大事了。”父王下手可夠快的,她就知道那日被氣成那樣,百裏府今後是别想安生了。
百裏容瑾淡淡一笑,答道:“隻是被罷了官而已,算不得大事。”
夏聽凝輕輕眨眸,這還不算大事,要知道整個百裏府也不過隻有百裏洵擔任着個六品官,這一被罷免,百裏府可真是徹底破敗了。
再加上現在沒有了許姨娘的銀兩支持,百裏府的人怕是連生活都成問題了。果然,父王這回還真是打算趕盡殺絕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