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聽凝聞言偏頭望向百裏容瑾,微微眨了眨眼眸。
百裏容瑾看都沒看軟在地上的許氏一眼,隻揮手制住了暗衛即将動作的手,擡眸對着靜王爺道:“父王,且等等。前幾日我查出許姨娘在外有不少的莊子和鋪面。細查之下,發現她竟一直打着王府的名号,恐吓那些生意對手,或是強行入股别人的鋪子。這樣的事情少說也有過五六次了。”
爲避免給王府留下威脅,他隻能派青羽前去同這些受害者解釋,并給予他們一定的補償和安撫。這件事可沒少花王府的銀錢。
打着他的名号做生意?還把賺來的銀子拿去補貼給百裏府。敢情他這十幾年來,不止是替别人養女兒,連帶的還養着百裏洵那個奸夫。
靜王爺原本就是怒火中燒,這麽一聽,真是恨不得上前狠狠的踹上許氏幾腳。隻是自小養成的認知,讓他動不了手打女人,隻能憤怒的死盯着趴在地上的許氏,恨不得從她背上盯出兩個洞來。
百裏容瑾繼續淡淡的道:“父王,我們應當把那些鋪子跟莊子收回來做出處理,也算是王府對别人的交代。也省得這些東西最後落到某些人手裏。”
靜王爺輕呼着氣,胸口一起一伏,強按下心頭的怒火道:“就照你說的辦,把那些鋪子跟莊子統統收回來,該怎麽補償人家就怎麽補償人家。”
他跟百裏洵從小就不對頭,對方仗着嫡子的身份嗎,沒少讓他和二弟吃暗虧。兩人早就勢成水火,不想如今他不但被百裏洵給戴了綠帽,替他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不說,更是還被借着聲威斂财。
這些莊子跟鋪子他是一丁點也不會給對方有沾染的機會的,必須都給收回來。
許氏呆怔的趴在地上,神情一片呆滞,她好不容易才開起來的幾間鋪子和幾個莊子,原本是想最後留給軒兒的。現在,什麽都沒了,什麽都,沒了。
夏聽凝伸出纖細的玉指,輕輕勾起垂落在臉邊的一小縷發絲,微瞥了一眼許氏道:“還有件事,兒媳以爲也當說與父王聽才是。前段時間,兒媳意外發現容瑾每日服用的那些藥汁,有很大的問題。”
頓了頓,果然見到許氏一瞬間僵直了身子,夏聽凝勾起淡淡的笑容,顯得極是譏諷道:“兒媳驗過那些藥方知,每味藥的用量都被加大了好幾倍,若是長久服用下去,隻會讓人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要是繼續加大藥量,要不了多久,就會……”未說出口的話中有着十分明顯的暗示意味。
靜王爺顯然也聽懂了,一雙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許氏。這裏并沒有别的外人,兒媳不會無緣無故的在這當口說出這件事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件事跟許氏有着脫不了的幹系。
果然,夏聽凝微眯着眼眸道:“十天前,容瑾查到藥房的萬府醫有不少來曆不明的銀錢,一查之下,發現了不少的蛛絲馬迹。現在已經确認是對方在煎藥時動的手腳。根據他的供詞,說是許姨娘每月給他二百兩銀子,讓他去辦的這事。”
“人已經被我扣押下來了。”百裏容瑾淡淡道。輕輕揮手間,便另有暗衛将一個四十歲出頭身着灰色長袍的男子押着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萬府醫。自上回發現藥汁有問題後,百裏容瑾便派人時刻盯着藥房,幾日的蹲哨後,終于抓到了這個露出馬腳的萬府醫來。
萬府醫一緊屋,便連忙跪下,對着靜王爺一陣陣的磕頭道:“王爺饒命哪,小的都是受許姨娘的囑托才動的手腳呀。懇請王爺開恩,放過小的吧。”
他當初一時被錢迷了眼,才大着膽子做出了這樣的事來,原本一直都很是順利,也沒出過半點意外,他這才放下了心,每月美滋滋的拿着多出的兩百兩銀子。沒想到如今竟然東窗事發,他幾日前便已被世子給關押了起來。
靜王爺瞳孔緊縮,眼睛死死的盯着許氏,她的心腸怎麽就那麽狠,竟然暗地裏下毒手想要害死瑾兒。他到底是養了一條怎樣的毒蛇在身邊哪。
養了十五年的女兒是個孽種,當初的不離不棄根本是虛情假意,一直以來的種種算計,還有對兒子的下手,這一樁樁一件件,徹徹底底的壓垮了靜王爺的最後一根神經。
他登時就暴怒起來,一雙赤紅的眼眸狠狠的盯着許氏,顫抖着手怒吼道:“來人,立即把這個毒婦,還有府醫跟嬷嬷,統統都給本王拉出去亂棍打死。”
賜這幾人三尺白绫實在是太便宜了,他要将這些人亂棍打死,才能消他心頭之恨。
聽到吩咐後,暗衛們也不敢耽誤,紛紛動手抓住跪在地上的三人,要将其拖到屋外去。
一時之間,屋中的求饒,哭泣聲交雜在一起,吵得靜王爺越發的憤怒,直怒吼道:“将她們都給本王拖出去,立即行刑。”
暗衛們手腳麻利的将哭喊着的三人給拖出了屋,怒氣難平的靜王爺也大步流星的跟着走了出去,他要親眼看着這幾個混帳被打死。
夏聽凝微怔的抓着百裏容瑾的手,小聲道:“容瑾,現在怎麽辦?父王他……”一看就知道已經失去了理智。
不然又怎麽會立即就要将人給處置了,這裏雖然僻靜,但到底還是在王府内,這麽大的動靜,不引來别人才怪。
可看父王雙眼發紅的模樣,她還真不知該怎麽勸呢。
百裏容瑾微微搖頭道:“隻能讓父王發洩了,怎麽勸都是沒用的。”這樣的事情,但凡是個男人便絕忍不下來。
頓了頓,百裏容瑾便拉着夏聽凝往外走道:“跟上看看,靜觀其變就是。”
夏聽凝連忙點頭跟了上去。
來到屋外,這裏已經是一團糟了,幾個拿着粗木棍的暗衛正将許氏三人圍在了中間,在靜王爺的一聲令下,粗大的木棍毫不留情的落在許氏,陳嬷嬷跟萬府醫身上。
揮動木棍發出的‘呼’‘呼’聲,還有棍子落在皮肉上的‘梆’‘梆’聲,夾雜着男人跟女人的高聲慘叫。登時就讓整個場面混亂了起來。
這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終于引來了府中的其他人,紛紛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爲首的便是一臉驚慌由李嬷嬷扶着的靜王妃,二老爺跟二夫人緊跟其後,最後便是百裏塵軒與阮氏。衆人的後邊還跟着一幹婢女小厮。
後到的所有人在看到面前的場景後,紛紛不可抑制的驚呼了一聲,這到底是怎麽了?
靜王妃連忙疾走到靜王爺身邊,滿臉的惶然,這,這是怎麽回事?這許姨娘她們究竟是做了什麽惹得王爺發這麽大的脾氣,瞧那些暗衛的架勢,這分明是要将人給亂棍打死呀。
二老爺也是萬分驚愣,方才正陪着妻子細說女兒的親事,在聽到這凄厲的慘叫後,他擔心是出了什麽事,便立馬趕了過來。沒想到竟會見到這樣一幕。
再看看大哥的表情,分明就是怒到了極緻,連眼睛都發紅了。這許姨娘幾人到底是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了,竟能把大哥氣到這般。
聞訊趕來的百裏塵軒在看到倒在亂棍下發出凄厲慘叫的人正是自己的娘親後,登時就愣住了。在聽到身邊阮氏的一聲尖叫下方才待回過神來,他‘霍’的跑上前去,邊撥開暗衛邊喊道:“快住手,快給我住手,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那可是我娘,你們是想要造反嗎。”
百裏塵軒雖自幼習武,有着不錯的武功底子,但到底不是經過生死訓練的暗衛的對手。他的力氣半點也沒能撼動得了對方半分,反倒是人家輕巧的一甩手,百裏塵軒便被甩了出去。
其中一個暗衛不帶任何感情的道:“二少爺,王爺有令,将這一幹人等亂棍打死,請二少爺不要在此妨礙我們辦事。”
說罷便繼續幹淨利落的揮起了木棍。這每一棍下去,力道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往往一棍下去。都能叫這所受之人吐出血來。單許氏隻挨了三四棍,便吐了好幾口血,沾染得臉上,衣襟,袖子,甚至地上都是。
百裏塵軒看着這觸目驚心的血迹,隻能急急的跑到靜王爺面前,撩起袍子跪下道:“父王,兒子不知娘究竟犯了什麽錯,但求父王開恩,饒娘親一命吧,她就要被打死了。”
靜王妃看着這面前的慘況,剛也想開口求情,卻被眼明手快的夏聽凝給拉到了一旁。這會子上去求情,那不是明擺着找抽嗎。
她連忙附在了靜王妃耳邊小聲的将事情揀了幾句重點說出來,驚得靜王妃立馬回頭看了許氏一眼。整張臉上盡是不可置信和氣惱。
夏聽凝又悄悄指了指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婢女小厮們,暗示的意味十分明顯。
靜王妃立即了然,這等家醜,要是被傳了出去,那還了得。她得趕緊過去将人都趕走封口才行。
靜王爺看着求情的百裏塵軒,半分好臉色也沒給,怒目一睜,甩開了袖子道:“從今日開始,你沒有許氏這種娘,本王告訴你,她不配。”
百裏塵軒怔然的看着冷然絕情的靜王爺,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爲什麽父王非要打死娘親不可呢?
正當許氏已被打得出氣多進氣少時,遠處奔來了一個水紅色的身影。
百裏露瑤急急的鑽進了暗衛的包圍圈中,見到了奄奄一息的許氏,登時就哭喊着道:“娘,娘,你這是怎麽了?你不要吓女兒呀。”
剛才府中一陣騷亂,她好奇出了什麽事,這才趁亂偷跑出屋。聽到了這兒傳出的慘叫聲才過來一探究竟,沒想到竟會見到自己的娘親渾身沾滿鮮血的倒在地上。
因爲百裏露瑤的打岔,暗衛們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畢竟王爺沒下令,他們還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無視這位大小姐的存在繼續揮棍。
百裏露瑤緊抓着許氏的衣裳,哭着望向靜王爺道:“父王,您這是做什麽呀,娘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竟讓您這般狠心對她。”
說到最後更是一臉的指着道:“娘她這麽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父王,又先後爲父王育有我和哥哥,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您怎麽能放任這些人,想要将娘親活活打死呢。”
百裏露瑤不說還好,一說靜王爺更是怒火滔天,直指着百裏露瑤怒喝道:“你給本王閉嘴,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本王,這個毒婦犯下的種種罪狀,就是死一萬次也不足爲惜。”
靜王爺如今看着百裏露瑤這張臉,越看越是厭惡。先前還不覺得,自打知道這個女兒不是他的親骨肉後,往常的種種不足便都暴露了出來。
瞧瞧這張臉,分明跟那百裏洵有三分相似,還有這雙眼睛,活脫脫就是那個女人的翻版,真是怎麽看怎麽讓他生厭。
百裏露瑤被靜王爺這麽一喝,登時就被吓住了,隻喃喃着聲音道:“父,父王。”
靜王爺陰沉的目光緊緊的鎖着百裏露瑤,大喝道:“别喊本王父王,你這個孽種沒這個資格。”
此話一出,衆人齊齊被震住。就連早從夏聽凝那聽到真相的靜王妃也不禁呆愣了會,反應過來後不免慶幸道,還好,所有的閑雜人等都讓她給趕走了。不然,這可真是要……
孽種?百裏露瑤傻愣愣的怔在原地,什麽孽種?父王到底在說什麽?孽種說的是她嗎?不,不對,她是父王跟娘親的女兒,怎麽可能會是孽種。
百裏露瑤急急的扯出笑容道:“父王,你在說什麽?什麽孽種?瑤兒不知道,沒有孽種,哪來的孽種。”
說到最後,更是連她自己都語無倫次了起來。
靜王爺冷冷一哼:“本王不是你的父親,你是你那好娘親跟别人苟合生下的種,本王沒興趣再給别人養女兒。”
說完又轉過頭看着百裏塵軒道:“你也給本王聽好了,那個**蕩婦不配做你的娘親。本王今日就徹底清理門戶,從今往後,府裏再沒有什麽許姨娘,把她的屍體給本王扔到亂葬崗去。”
剛一說完這些,一身淺綠色衣裙的綠蕪便快步走了進來。
她急急來到衆人面前,福了福身後道:“啓禀王爺,王妃,年夫人來了。”
年夫人?那不就是百裏露瑤未來的婆婆,她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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