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廳内候着的婢女立即走上前來,蹲下身子細細的收拾掉碎了一地的碎瓷片。
二夫人偷偷瞥了眼靜王爺,面色有些犯難,終還是鼓起勇氣道:“大哥,芙兒的親事……”
她知道自從自個不肯勸老爺納妾生子後,大哥就一直不待見她,平日裏她因有愧,也不敢同其說話。隻是如今關系到女兒的終身幸福,她少不得要硬着頭皮開口問一問大哥的打算才好。
畢竟老爺大多數時候都是聽從大哥的話的,雖曉得對方還是挺疼愛自己的女兒的,但這婚事就未必會同她商量了,她也隻是想知道大哥到底打算給芙兒找個什麽樣的夫家罷了。
靜王爺擡眸瞧了眼略有些忐忑不安的二夫人,心裏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對這個二弟妹,剛開始時他還是極爲滿意的。畢竟二弟與她琴瑟和諧,極是恩愛。對方又不是個極善心機的,倒是有着書香之家的清貴氣,也是個極好的女子。
看着二夫人一副有些拘謹又不得不問的模樣,靜王爺隻在心底深深歎了口氣,淡聲道:“有什麽話就說吧。”
他也不是真不待見這二弟妹,當初芙兒出世,這二弟妹産後大出血,傷了身子。經禦醫診斷後,說道今後隻怕極難有孕。偏她生下來的又是個女孩,他便尋思着讓二弟納妾生子,延續香火。誰知二弟竟是不肯,直言道今生隻娶她一人,絕不納妾,就算是一生無子也無妨。
這話可真真是氣煞了他,左右都拿自個的弟弟沒辦法,他這才叫雅素去跟這弟妹提一提,讓她勸勸自個的夫君,主動爲他納個妾。
哪知這弟妹竟是拒絕了,哪怕雅素回來說對方拒絕得十分委婉,但還是讓他氣憤不已。這在他看來,不就是明擺着要斷自己弟弟的後嗎。也因此,他才會再沒給過對方什麽好臉色。
二夫人聽到靜王爺竟如此客氣,沒再像往常那般甩臉色給她看,自是不免松下了幾分心弦,神色關切的道:“大哥,我與夫君先前商量過,要爲芙兒挑個對她好的,能疼人的夫婿,哪怕是身份低些也無所謂。大哥,你看……”
靜王爺頓時一噎,他如何能聽不出這話裏的潛在意思來,對芙兒好,又疼人,這樣的條件放在他這二弟跟二弟妹眼裏那就是不納妾的表現。這滿京都裏,要找到這樣的人家談何容易。
偏他這二弟跟二弟妹卻都是兩個奇葩,唉,靜王爺不禁伸手揉了揉發疼的額角,這樣的夫婿可真能說是萬裏挑一了。
二老爺也是看着靜王爺點了點頭道:“大哥,芸兒說得對,我就芙兒這麽一個女兒,當然不想她嫁給别人受委屈。”
靜王爺聞言對着二老爺就是一瞪,他還敢說,要不是他不肯納妾,如今哪會隻有芙兒這一個孩子。看看人家阮丞相,雖然都是女兒,但人家那可是想生卻生不出來,偏自個弟弟是壓根就不想生。
靜王爺本想呵斥幾句,但張了張口,說出來的話卻是:“雅素,那你就留心一下吧。芙兒的事倒也不急,可以慢慢挑。”
說完這話他登時就有些後悔了,他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個呀,怎麽一張口就溜了這麽一句話出來。
二夫人聽後登時一喜,原本緊捏着帕子的手頓時也松開了,帶着些許鼻音道:“多謝大哥。”
靜王爺極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二弟,随爲兄去書房吧。”說罷便直接起身。
邊走邊嘀咕,這肯定是他疼愛芙兒的想法在作祟,不然好端端的怎麽會自個說出這話來。罷了罷了,就讓雅素好生給芙兒找上一找,沒準還真有别的奇葩呢。他這侄女模樣性情也都是極好的,嫁給誰也不差呀。
二老爺則一臉高興的起身,又輕拍了拍二夫人的手以示安慰,他知道大哥這是快要将當年的事給放下了。原就是和睦的一家人,無子有什麽關系,他就知道大哥總有一日會想通的。
随即便腳步輕快的跟在了靜王爺身後走了。
二夫人頓時便紅了眼眶。這麽多年了,大哥原先一直因爲她不肯爲老爺納妾之事膈應着她,如今總算是看到點冰釋前嫌的苗頭了。老爺也不必再爲難了。
靜王妃眼見二夫人這副模樣,連忙取了帕子遞給她道:“弟妹,這可是好事,你莫哭呀。”
難得王爺總算是快想通了,這怎麽說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呀。
二夫人伸手接過了帕子,輕拭了拭眼角,又是哭又是笑的道:“大嫂說的是,是我失态了。”
她隻是太過高興罷了,自打她嫁給老爺後,剛開始的一兩年,跟大哥還是處得極好的。對方也是把她當成妹妹般看待,若不是她生芙兒時身子受損,以後極難有孕。大哥怎麽也不會動讓夫君納妾的念頭。
當時這事也怨她處理得不好,才會教大哥心裏生了膈應。
靜王妃輕輕一歎,安慰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他也早該想開了。”
夫妻間的事哪是那麽容易插得進手的,隻是王爺緊張二弟,不願意他就此絕後,這才會逼着想要讓他納妾。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什麽膈應也都該消失了。
二夫人輕放下手中的帕子,難掩傷感的道:“當時我剛生産完,身子極是虛弱,又聽到了禦醫診斷後的消息。真真是猶如晴天霹靂,心裏脆弱得一碰就要碎了似的,幸得夫君不離不棄,又承諾此生隻我一人,我這才回絕了大哥的提議。心裏也是隐隐抱有一絲期望的,畢竟禦醫當時并沒有說死。後來又見大嫂你時隔十來年,還能再次有孕,誕下奇兒跟辰兒。我心裏的期盼就更大了些,隻是沒想到,養了這麽多年身子,上天仍是不肯垂憐。”
靜王妃聞言也不禁低低一歎:“弟妹就莫再想那麽多了,總歸二弟還是一心隻記挂着你的。”
二夫人聞言,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是啊,若非夫君這麽多年一直信守承諾,待我始終如一,再加上芙兒又極是貼心。否則我是怎麽也熬不下去的。”
靜王妃也隻能輕拍了拍對方的手,無聲的安慰着。
與大廳裏牽扯出的一段陳年回憶不同,夏聽凝與百裏容瑾帶着幾個婢女出了大廳一路直走,還特地繞了段路,将百裏容奇和百裏容辰送回了自己的園子。
隻是兩個小家夥初時并不肯進去,隻一個勁的拽着夏聽凝的衣袖撒嬌,直嚷嚷着晚上要住在清瀾園。
百裏容瑾登時輕皺了皺眉,今天一整天,他都沒什麽時間能和凝兒好好單獨相處,奇兒跟辰兒要是去了清瀾園,還不得将人粘得緊緊的。
一直跟在百裏容奇和百裏容辰身後的嬷嬷急忙道:“兩位少爺,這可使不得呀,世子與世子妃剛剛大婚,不能過去打擾的。聽嬷嬷一句,還是回安清園裏歇息吧。”
站在一旁的夏聽凝聞言白皙的臉頰頓時便有些燒了起來,浮現出了一團紅暈來,若非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将紅暈遮住,否則她可真是就窘到家了。
臉上一陣陣的發燙,這嬷嬷的話聽起來怎麽好像是在說她跟容瑾天天都要那什麽似的,她可真是比窦娥還冤。
百裏容瑾此時也開口道:“奇兒,辰兒,不許再胡鬧了,跟嬷嬷回去歇息吧。”
聽到百裏容瑾的話後,百裏容奇同百裏容辰均是一臉依依不舍的看着夏聽凝,他們很想跟大嫂回清瀾園睡嘛,可大哥跟嬷嬷都不肯。
被這兩個小家夥的純淨眼神盯着,夏聽凝又不好當衆拂了百裏容瑾的意思,隻得柔和了聲音對着兩個胖嘟嘟的小家夥道:“乖了,你們乖乖回去睡,大嫂明兒個給你們做好吃的。”
兩個小肥團聞言,如黑曜石般閃亮的大眼睛頓時一亮,齊聲道:“真的嗎?”
他們可是很惦記着大嫂做的菜的,要是明日還能繼續吃到,那他們就乖乖聽話回去睡覺。
夏聽凝極爲肯定的點頭道:“那當然,隻要你們現在乖乖回去睡覺,那明兒個醒來後,大嫂就給你們做很多好吃的。”
這兩個小家夥還真是好哄,隻要用吃的誘惑一下就行了。
百裏容奇急忙道:“比肉夾馍還好吃嗎?”他最喜歡大嫂做的那個肉夾馍了。
百裏容辰也跟着道:“會比蜜汁叉燒好吃嗎?”要是不好吃,他可不要。
夏聽凝輕輕一笑,肯定的點頭,眼眸中閃現着光芒:“那是當然的,肯定比這些還要好吃,你們要不要。”
百裏容奇跟百裏容辰齊齊點頭,大聲的道:“要。”
夏聽凝看着他們很是滿意的道:“那就跟嬷嬷回去吧,明兒大嫂就給你們做。”
兩個小肥團聞言果然乖乖的跟着嬷嬷走了,臨了還不忘回過頭道:“大嫂,你一定要記得呀,奇兒要很多很多好吃的。”
夏聽凝很是慎重的應下了,兩個小家夥見她一臉的正色,這才放心的随着嬷嬷一起回自個的園子裏去了。
百裏容瑾轉頭對着夏聽凝輕輕一笑,牽過她的手道:“你倒是有法子。”他這弟弟們可不是誰的話都會聽的。
夏聽凝回握住他的手,巧笑嫣兮道:“山人自有妙計。”小孩子都是要用哄的,她不過是抓住他們愛吃的軟肋罷了,順着這個哄一哄,他們自然會聽話了。
二人均是相視一笑,擡起腳步慢慢的往清瀾園走去。
回到了園子,百裏容瑾相攜着夏聽凝一起進了屋,後者直接吩咐晚玉将一些凝神靜氣的玫瑰花茶給送到靜王爺那去。
晚玉自是點點頭,表示明白後便立即去将幹花給取出來,出了房門親自送了過去。
走到衣挂處,夏聽凝極其自然的伸手幫着百裏容瑾解起身上的衣裳來,邊解邊問道:“容瑾,你一早就知道父王要說什麽了。”
否則怎麽會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百裏容瑾溫柔的看向她,淺笑着道:“今日早朝後,大皇子托人同父王提親一事我确實知曉,也有猜到晚膳時應該就是要說起這事。”
夏聽凝頓時擡頭,微眯起眼眸道:“那你怎麽沒告訴我。”她可是記得她有問過他的,他當時還對她搖頭了呢。
眼見夏聽凝一副‘你快好好解釋,否則就跟你沒完’的嬌俏表情,百裏容瑾頓時一笑,輕攬住她的腰道:“你呀,我不過是想着這事左右都與你無害罷了,父王是決計不會答應的,提出來怕你鬧心,用不下晚飯而已。”
他的凝兒明明一副瓊姿花貌的過人之姿,但佯裝生氣時的模樣也有着另一種不同于平日的美。
夏聽凝聞言,将解下的他的衣裳随手披到了衣挂上,輕輕眨眼道:“那這次就勉爲其難原諒你了,下不爲例。不然就罰你睡卧榻。”
百裏容瑾輕輕揚眉,這是威脅了?
看着對方可愛得緊的模樣,不禁心中一動,忍不住輕輕吻了吻她軟嫩的唇瓣。
感受到唇上傳來的溫軟觸覺,夏聽凝也不由得柔和了面色,一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
百裏容瑾輕輕的松開了攬着夏聽凝柳腰的手,輕聲道:“凝兒,該沐浴了。”
夏聽凝聞言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沐浴?他要去沐浴就去呀,怎麽還跟她提了這一句。
在夏聽凝還有着些許迷糊的時候,百裏容瑾已經輕輕伸手解開她系着的衣帶了。
夏聽凝這才登時反應過來,耳根迅速燒紅,他這是,要跟她一起沐浴嗎?
還沒待夏聽凝出聲,百裏容瑾便又靠近了她,伸出修長潔白的雙手捧住她的臉道:“凝兒,我們早些沐浴完,早些歇息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顔,聽着他極具誘惑,猶如泉水叮咚的好聽聲音,夏聽凝的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怔怔的站在了原地,隻愣愣的任由對方牽着自己的手走進了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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