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聽凝信步走了進去,來到廳中的上位坐下。那位端莊的中年女子極爲得體的向夏聽凝行了個禮:“夏小姐。”
夏聽凝淺淺一笑:“張師傅請起,坐下喝杯茶吧。”
中年女子優雅的起身,走到了一旁的位子上坐下,一張臉從頭到尾都挂着完美的笑容,此人便是在京都中頗負盛名的張繡娘。
此時已有機靈的婢女手拿托盤進來奉茶了,夏聽凝邊伸手接過婢女手中的茶盞,邊問道:“不知張師傅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她剛剛聽到綠蕪的禀報時,心中便感到很是訝異了。先前因爲要進入布料這一行業,她曾做過不少的準備功課,知道這京都中最負盛名的布料行便是‘雲裳閣’了,而它恰恰是眼前的這位張繡娘所開。
據她了解,這張繡娘早先是宮裏的禦用繡娘,繡活和縫制都是她的看家本事,出了宮後便在京都中開了‘雲裳閣’。因爲一手的好技藝,京都中有不少達官貴人都想請她親自縫制衣裳。
奈何這張繡娘從不輕易答應親手繡制衣裳,久而久之,其縫制的衣裳便越發顯得珍貴起來。那些貴族夫人和小姐更是以能穿上這位張繡娘所制的衣物爲榮。
她與這位張繡娘素不相識,但人家今日卻親自登門,這不得不讓她感到十分驚訝。
張繡娘自坐下後便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夏聽凝。進來京都中的各種傳言她都略有耳聞,其中當屬這位夏府二小姐的傳聞最具傳奇色彩。不僅以正四品官員的庶出之女這一上不了台面的身份被指給靜王世子當正妃,還聽說靜王世子對他這位未過門的妻子極盡寵愛,光是聘禮就隆重的下了兩百四十八擡。
她原先聽後也隻是一笑置之,并不怎麽相信,隻以爲是坊間的以訛傳訛罷了。卻不想今日靜王府的婢女來訪,請她到靜王府走上一趟。她剛開始時也沒多想,隻以爲或許是靜王妃想要請她去縫制幾件衣裳,礙于靜王府的權勢,她自是不好故作清高的拒絕,便随着那個婢女一起去了。
沒想到入了靜王府後,接見她的卻不是當今皇後的親妹妹靜王妃,而是鮮少在外露面的靜王世子。對方交代她做的事便是親自到夏府爲其府上的二小姐量身縫制一套嫁衣,這才有了她今日登門一事。
張繡娘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答道:“今日是奉靜王世子之命,前來爲夏小姐量尺寸的,好替您縫制一套嫁衣。”
她原本在聽了靜王世子的要求後,心裏是有些不樂意的。想她堂堂一個禦用繡娘,這京都中想請她爲其縫制衣裳的貴夫人和小姐多了去了,她都極少答應。如今卻要親自去給一個正四品官員的庶女量體裁衣,這不是平白掉了自己的身價嗎。
誰知她才稍稍露出些許不滿的表情,便教靜王世子給察覺到了,對方隻冷冰冰的扔給她一句話‘若是凝兒不滿意你做的嫁衣,那本世子便要雲裳閣關門大吉。’
這句不留情面的話直把她給吓出了冷汗,靜王世子向來是個說一不二之人,他若真要雲裳閣就此歇業,隻不過動動口的事罷了。她一個繡娘,哪怕再有名氣,在這位極得皇上寵信的世子面前也什麽都不是。
迫于威脅,她絲毫也不敢怠慢這位即将嫁入靜王府的夏府二小姐了,收拾好東西後便連忙帶着兩個繡工趕了過來。
夏聽凝聽後感到有些驚訝:“容瑾讓你過來的。”她倒是沒想到他竟還替她操心這個,女子即将出嫁時,嫁衣一向都是由娘家自個準備的。她也一早便畫好了圖紙,隻等着送到雪鍛坊,讓那兒的裁縫給她縫制出來便好了。卻不想容瑾連這個都細心的爲她想到了。
張繡娘鄭重的點頭道:“是的,世子說了,做出來的嫁衣務必要讓夏小姐滿意才行。”
一聽這夏小姐的話,便能知道靜王世子是得有多寵愛她了,竟能允許她直呼其名。看來這嫁衣定要做到對方滿意爲止,否則她的雲裳閣就真的隻能等着關門大吉了。
夏聽凝輕輕一笑,聽說這張繡娘可難請得很,他怕是沒少爲自己費心思吧。
張繡娘又站起身道:“夏小姐,時候不早,您可方便讓我爲您量一量尺寸。”
夏聽凝聞言淡淡點了點頭,分外從容的站起身來,這張繡娘既是容瑾特地請來的,那把嫁衣交給她來做倒也無妨,反正不管誰做都是一樣的。
張繡娘轉頭接過身後繡工遞過來的軟尺,上前幾步來到夏聽凝身邊,親自爲其測量尺寸,那神态顯得分外的認真。
夏聽凝便伸手配合着對方,邊吩咐晚玉去将她房裏那張嫁衣的圖紙拿來,又讓綠蕪去把前幾日雪鍛坊送來的那匹豔紅色的布料取來。她還是習慣用自己準備的東西,覺得這樣會比較好。
不一會,張繡娘便量完了尺寸,用心記下後收回了軟尺。
這與夏聽凝的近距離接觸後,不禁讓她心中暗暗驚歎:這夏小姐果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最難得的是身上還有一種絲毫不輸給那些世族嫡女的優雅貴氣。難怪靜王世子寵她寵得緊了。
将手中的軟尺遞回給身後的繡工後,張繡娘細心的問道:“夏小姐,不知您對嫁衣可有什麽特别的要求。”
她還是先問清楚爲好,免得做完後不符合對方的要求,還要重新縫改。
這時,去拿圖紙的晚玉和取布料的綠蕪正好都回來了。
夏聽凝示意晚玉将圖紙交給張繡娘,擡頭望向對方道:“嫁衣的款式我已經畫好了,勞請張師傅照着這張圖紙縫制便是了。”
張繡娘聞言一驚,頓時感到十分不滿,她一個前禦用繡娘都親自過來量尺寸,要爲其縫制嫁衣了。卻不想對方竟不要她做的款式,而要用自己畫的。
天知道她畫出來的款式是個什麽樣子,能不能登得了大雅之堂。
縱使滿心憤懑,但張繡娘還是壓着情緒沒有表露出來,有些不以爲意的打開了圖紙。
頓時,眼眸一凝。
“這……”張繡娘滿眼的不可置信,這圖紙上的款式是她從未見過的,不僅新穎精美,而且依她多年的制衣經驗,這件嫁衣如果做了出來,定是比這圖紙上畫的還要華美。
真是不敢相信,這夏府二小姐竟能畫出這樣的款式來。張繡娘此時看向夏聽凝的眼眸裏滿滿的都是震驚。
夏聽凝淡淡一笑,問道:“張師傅覺得這款式如何。”
這是她加入了現代元素所畫出來的一件款式,就算這張繡娘的制衣經驗再怎麽豐富,見過的華麗衣裳如何的多。也都不是現代的散發性思維創作出來的作品所能比拟的。
張繡娘緊緊的捏着手中的圖紙,贊歎出聲:“這,簡直就是好看了,夏小姐,這圖紙真是您畫出來的。”
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妙齡女子,竟能畫出這樣好看的衣裳來,真的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夏聽凝擡眸一笑:“不然張師傅覺得會是誰畫的。”
張繡娘聽了這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了夏小姐,我隻是一時激動,說錯話了。”
夏聽凝依舊淺淺的笑着:“無妨,張師傅,這嫁衣,你可願意縫制。”
她并沒有忘記方才自己說出讓對方縫制她自個畫出來的款式時,對方臉上閃過的一絲不情願。怕是認爲自己不能畫出什麽好款式來吧。
張繡娘急忙點頭道:“當然願意,夏小姐放心,回去後我便加緊趕制這嫁衣,盡早完工後給您送過來。”
她雖然有些自視甚高,但那是因爲她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本。作爲一個繡娘,在看到這樣好看的衣服款式時,若能親自将其縫制出來,那對她們這些繡娘來說,是多麽大的一種榮幸。這種看着一件華美的衣裳在自己的手中一點點成型的滿足感,是外行人所不懂的。
所以這件嫁衣她定要傾盡畢生心力,好好的将其縫制出來才行。
夏聽凝看着張繡娘眼中的狂熱,點頭道:“那就麻煩張師傅了。還有,這件嫁衣所要用到的布料我也讓人拿來了。張師傅看一看吧。”
綠蕪将手中捧着的布匹拿了上來,放到桌上以供對方察看。
張繡娘一看到這匹豔紅色的布料,視線便粘在上邊再也不移不開了。伸手輕輕撫上那紅得讓人驚歎的布料。
觸手絲質柔滑,這匹布紅得簡直就像在流動的水一樣,布料邊還有一些精緻繁複的暗紋,整匹布的布料光亮到讓人驚歎。她的雲裳閣也有出售各種布匹,但卻沒有一匹能和眼前的這個相比,不僅是顔色不及,光是這布料表面的光感便已遠遠不如了。
這樣的款式還配上這樣的布料,這件嫁衣定會是她這輩子做出來的最爲出衆的一件了。
夏聽凝看着張繡娘的神情,便知道這匹布也極合對方的心意了。
将布匹交給對方後,和其說好哪日完工便盡快把嫁衣送過來。
張繡娘自是滿口應允,一臉激動的帶着圖紙和布匹回到了雲裳閣。
解決完了嫁衣一事,夏聽凝回到房間,懶懶的躺在了榻上。這會已過了午時,她想趁現在小憩一下,下午可還有别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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